《缺爱》白糖饺

3、画布上的斑驳痕迹

　　陈彦仪点头：“很多重要的冲突转折在逻辑上莫名其妙，没法演。”

　　谭一霖更起劲了：“其实基本设定能立住，角色动机行为对情节的推动……估计得重新梳理一遍。”

　　陈彦仪打量他一眼，谦然探问：“阁下是——”

　　南一在旁边冷眼看着，假模假样的还真不像以前。

　　“被赶鸭上架的导演。”谭一霖唉声叹气。

　　其实南一有点疑惑，枫谊既然来投资，自然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为什么会让一个新人来当导演，而不是用自己团队的人？

　　“原来您就是谭导啊……”陈彦仪若有所思，“听说之前那位导演真扛着摄像机跑了？”

　　谭一霖干笑了一下：“对啊，当时那个刘老板还没被抓嘛，李导自己垫钱买的。”

　　她一脸茫然：“那怎么办，用手机拍吗？”

　　两人无言地望她一眼。

　　“小事，我回学校借一台补上，这笔钱可以省下来。”谭一霖爽朗地笑着，“那台也挺好，还更顺手。”

　　这边正聊得起劲，那边的南一又开始到处找手机了。

　　“那倒也不必，谭导在哪所学校就读？”陈彦仪从沙发缝里抽出手机，放到她的背包旁。

　　谭一霖回答：“景大的。”

　　“哎呀，谭导还是我校友～”南一满脸沉醉捂胸口。

　　陈彦仪向她淡淡扫了一眼，不动声色错在两人之间，拍了拍谭一霖的肩：“别管她，我们借一步说话。”

　　谭一霖此时正处在兴头上，确实也顾不上南一，和陈彦仪象征性往旁边挪了一步，开始进行全面深入的探讨，谭一霖还把自己以往拍的微电影翻出来给陈彦仪看。

　　南一不经意看见手机好端端躺在沙发上，愣了愣，但也没多想，抓起来，回座位上刷小视频。

　　一刻钟后，终于谈完了，谭一霖兴致勃勃，意犹未尽，旁边的陈彦仪则淡定得多。

　　似乎达成了很多一致。

　　“你们先对对戏找下感觉，看剧本要往什么方向改。”谭一霖说完飘走了。

　　陈彦仪缓缓走到她面前，于是南一收起手机，与他大眼瞪小眼。

　　“现在就对戏？”

　　“先吃饭，已经中午了。”

　　“我刚刚点好外卖了，不用问了没点你的。”

　　“你刚才一直都在刷小视频，一直，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

　　“我中午减肥，不吃饭。”

　　陈彦仪面无表情看着她，良久：“从工作角度来讲，你我需要进行一次长期深度的合作，彼此必须熟悉起来。”

　　这次南一没得反驳。

　　初次见面是该一起吃个饭，甚至更进一步培养默契。

　　“那行吧。”她露出勉强的表情，“钱难赚。”

　　陈彦仪先一步走了。

　　“顶楼的餐厅，十一点。”

　　“等等，顶楼很贵吧这家酒店？”

　　她已经默认了是AA。

　　陈彦仪停步，没回头，“放心，不用你出钱。”

　　听他这么说她就无所谓了，大概也许是公费报销吧，毕竟是为了工作才不得不熟悉对方。

　　这货才不可能请她吃饭呢。

　　顶楼餐厅小包间。

　　陈彦仪说吃饭就真的在好好吃饭，半句话不说。

　　吃饭的时候，样子倒是很端正。

　　南一叹气：“这样能熟悉彼此吗，你觉得？”

　　陈彦仪慢条斯理：“哦，主要我是想，你可能不大愿意跟我交流。”

　　“确实是不大愿意，但你一言不发好像……也有点儿影响我胃口。”

　　她有一搭没一搭戳着碗，怎么真的不太想吃呢。

　　陈彦仪对她的话毫不介意，脸皮显然比以前厚得多，开始面不改色跟她“熟悉”。

　　轻描淡写的声音问：“怎么会进圈？”

　　她抬起下巴，一脸严肃：“为实现梦想。”

　　陈彦仪没跟她计较：“还有呢？”

　　“来钱啊。”她理所当然。

　　陈彦仪愣怔了一秒，言词犹豫：“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缺钱吗？”

　　她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看我的脸，这么娇贵又这么美，像是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故事吗？”

　　陈彦仪默然低头，温淡的笑意在唇边掠过。

　　吃了些辣的，南一胃口上来了，正式开启海吃模式。

　　陈彦仪却放缓了节奏，不动声色打量她。

　　“你们爱豆不需要身材管理？”

　　南一白了他一眼，某人爱阴阳怪气这点倒没变，以为这就能刺到她？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美女吗？可不只是没整过这么简单。”她夹起一片油光淋漓的大肥肉，“就像天才，不需要任何的努力和自律，就已是绝色。”她昂首挺胸，毫不谦虚地摆了个展现自己的姿态。

　　陈彦仪本想继续问——

　　“所以你肯定整了吧？”南一仍不忘回击。

　　他淡淡说：“一刀都没动，想夸我好看可以直说。”

　　显然，南一再不会提这件事了。

　　陈彦仪又不着痕迹把话题绕回来：“看来，你爱豆当得挺自由的。”

　　南一咬了一口小蛋糕，嘴里鼓鼓囊囊含糊着：“不然我为什么千挑万选进一家小作坊。”

　　这期间，服务生又适时地上了些饮料和甜点。

　　“分成不低吧。”陈彦仪把新上的小甜点摆她那边。

　　“那当然，具体不能告诉你，反正我拿大头。”她眉飞色舞地得瑟。

　　“分成肯让步，是不是有其他限制？我听说很多连饮食和言行都由公司掌控。”

　　“免谈，我才不会做提线木偶。”南一骄傲地扬眉，眼里有神采飞扬的光，“分成多，约束少，哪一点都不能缺。”

　　陈彦仪默然注视着埋头干饭的南一：“什么约束都没有，恋爱也可以？”

　　南一静了静，抬头，警惕的眼波不客气地扫过他。

　　“反正唐岩管不着。”语气轻盈自得又模棱两可。

　　陈彦仪似乎吃好了，偶尔喝点茶，南一吃了很久才发现他早就停下。

　　“你不喝酒吗？”

　　陈彦仪一脸迷惑：“我为什么要喝酒？”

　　“哦，记得当年毕业饭你喝得烂醉，一直以为你是好酒的。”

　　之后南一去景大上学，再没和陈彦仪见过面，线上也没说过话。

　　南一只跟几个玩得好的女同学保持着联系，偶尔也会在班级群里冒个泡。

　　他目光出神，像蒙了一层若即若离的雾霭，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橙汁给她续满。

　　“散伙饭嘛，想到以后再见不到你我的心很痛，只能借酒浇愁了。”

　　啪！葱段般的手把桌子一拍，晶莹的美甲如珠似玉。

　　“陈彦仪，你怎么就这么爱阴阳怪气呢？明明就是巴不得我圆润离开。”

　　“我哪有那么恨你。”声音像云山雾罩轻轻飘着。

　　南一把橙汁咕嘟一大口：“如今不一样，会说几句人话啦。”

　　确实不一样，长大成人之后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学生时代的事那都不算事，即便曾一度闹得很僵，也被统一敲上青春的烙印，封存在特别的回忆里。

　　下午，两人找了个清净的练习室，对戏。

　　南一懒洋洋靠在墙角，略显抗拒与警惕。

　　“你来，我没有经验，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陈彦仪卷起那本“装订得挺好”的剧本。

　　“看过人物小传了吧？”

　　她表情有点复杂：“看过了。”

　　陈轻絮：荨州知府陈时微妾室之女，容颜绝色，善医术，善歌舞，代替姐姐嫁入颐王府，看似柔弱顺从实则暗中计划着为母家复仇，经历逃婚再嫁再被追杀，与苏落几度纠缠爱恨难舍。

　　苏落：颐王外室所出之子，容颜绝色，深沉狠戾，从小被母亲掉包以躲避数次暗杀，后潜入王府细心筹谋，最终弑父并夺权，登上万人跪拜的宝座。

　　南一最先关注到女主的凄惨出身：“这个姓陈的，好像还养了不止一个小妾，有个送给了他的狐朋狗友，有个在赌场输掉了，还有一个……举家逃命的时候直接拿去换粮食了。”南一抬头望向陈彦仪，“这个姓陈的好渣啊。”

　　“请称呼全名陈时微，以免误伤好人谢谢。”

　　陈彦仪面无表情说。

　　南一一脸严肃看剧本，只当没听到。

　　“什么嫡啊庶啊斗来斗去的，明明是那个姓陈的造的孽，为什么要几个女孩子内斗，女主以牙还牙就行了，战略上还是不要放眼里，别一脑袋扎进去，斗得热火朝天的。”

　　“这个姓陈的——陈时微不是重点，你不要关注他了。”陈彦仪悄然改了口，面色自若，“是这样的，嫡庶争斗不需要详细展开。”

　　说到这，他若有所思，又低下头翻看剧本。

　　南一叉腰，表情忿忿的很是不满。

　　“那干脆全部砍掉好了？别弄什么嫡啊庶的。”

　　陈彦仪似乎是考虑好了，抬眼：“不行。”

　　“为什么不行？！”

　　南一把手中剧本反复揉捏，都要揉成腌菜了：“你看这些桥段多老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