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白糖饺

19、独缺

　　“大家好呀，我是南一的经纪人，哦，对了，这位——”他把谭一霖的肩重重一拍，“他和我是中学同学，南一和他正巧又是景大校友，在座的都算是同学吧。”他又往暗处看了一眼，一脸鄙夷，“来晚了不好意思哈，可能是犯小人吧，路上踩到个大坑。”

　　大家热烈欢迎并相互介绍。

　　姜悦音暗中打量着唐岩，转头和郝瑶小声议论：“好潮啊，还以为是哪个小爱豆。”

　　一行花里胡哨的男人看过去，陈彦仪居然是最素的，但依旧很招人，撇去南一，其他女孩的视线几乎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唐岩对蓝程希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不停地恭维他颜值了得，还内涵说在座的没人比得了。

　　“你看你条件这么好不出道真可惜了，我们正好在策划一个新男团，来试试不？”唐岩职业病犯了，开始鼓动蓝程希。

　　蓝程希谦逊地笑笑：“不行吧，我不会跳舞，也没才艺……”

　　“门面啊！脸啊！你看她——”唐岩的拇指歪向南一，“她还不是什么都不会，也出道了，你要像她一样自信。”

　　听着扎耳朵得很，南一面无表情吃了颗车厘子。

　　蓝程希没有接腔，委婉表示自己不行，又像随意地开了口：“对了，我们最近在筹备一部短剧，会在短视频平台大量推送，班底比一些电视剧都好，但女主没定，挑不出特别合适的，今天和大家聚会，我突然间就发现……”

　　他没说了，只看南一，唐岩刚开始还没会意，忽地眼一亮，也回头去看南一。

　　正在吃烤肉的南一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唐岩如今是任何机会都不肯放过，思考了下，低声对她说：“可以考虑，这个刷脸很厉害的。”

　　蓝程希见有机会，乘胜追击：“是校园题材，校花校草久别重逢，你看是不是很适合我们？”

　　南一没接话，原来这位是怀着目的来的，与其找别的什么人，找她拍肯定是最优选，播出之后再营销下戏外同学关系……

　　大帅哥的小算盘挺美。

　　“大明星呢，我们肯定是请不起的。”蓝程希摇头叹气，不咸不淡，“能客串下都是赏脸咯。”

　　陈彦仪还没说话，唐岩就抢答：“对对！”他向陈彦仪扔去一个鄙夷的眼神，“你看他反派演得多好，可以让他客串下恶毒男配，就那种天天耍阴谋使绊子，可劲破坏男女主感情的，绝对是本色出演。”

　　风扇的呼呼声隐约盘旋着，不远处，迷你清洁机器人正没头没脑地转来转去。

　　有服务生使唤了它一句，听到机器人的称呼，陈彦仪眉峰微挑。

　　机器人缓缓路过他们这桌，陈彦仪不动声色往旁边躲了一点，它接着往前，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唐岩和蓝程希被喷了一脚水，面露异色，齐齐低头。

　　“哎呀，坐过来点吧，你们。”南一起身朝他们张望，两人裤管都湿了，“这机器人是洗地的，怎么洗人呢？”

　　陈彦仪捧着茶杯淡定喝茶。

　　没一会儿就有服务生赶来，“抱歉，非常抱歉，它偶尔是会出故障。”服务生又转向机器人，“小蓝，去大堂充电。”

　　这位服务生普通话不大标准，加上突发状况有点慌张，说得含糊，机器人没动。

　　它头顶的蓝光要亮不亮，呆板的男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可以再说一遍吗？”

　　“小蓝，去充电，别再错乱了。”

　　陈彦仪说得气定神闲。

　　字正腔圆的标准台词腔，立刻让小蓝听懂，头顶蓝光使劲闪烁：“好的，我马上为您服务。”

　　机器人闪着蓝光愉悦地走远，蓝程希脸都黑了。

　　郝瑶星星眼，兴奋地扯了扯姜悦音的袖子，小声说：“他的声音好好听哦，和电影里一样诶。”

　　稍后，服务生上了一大盘什锦烤串作为道歉，从不沾烧烤油炸的陈彦仪很有兴致地吃起来。

　　蓝程希一个劲跟唐岩磕南一来演女主，唐岩见南一冷着脸，不作声，也不敢夸口答应，于是两边车轱辘来回。

　　僵持许久，蓝程希改变策略，在大家碰杯时问：“没人去唱唱歌吗？”

　　一干人摇头，陈彦仪也淡淡说我五音不全，被一直观战不敢说话的连北临翻了个白眼。

　　姜悦音拍拍蓝程希的肩，兴冲冲说：“前天晚上直播你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好好听的，怎么唱一半不唱了？”

　　郝瑶也点头：“对呀，你把那首唱完嘛。”

　　“那天唱的是花颜。”蓝程希淡定地整了整衣服，起身去台上，还特意回头看南一一眼，“今天换一首好了。”

　　满场灯光暗下来，一束暖光投向舞台中央静静而坐的身影，轻盈碎光在他身旁浮动，如梦如幻，隔绝了凡尘的烟火。

　　…

　　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穿越了千个万个时间线里人海里相依

　　…

　　唱的歌是想见你。

　　“他真不打算出道吗？”唐岩边听边出神地呢喃。

　　唱得确实好，和刚才那位专业的驻唱歌手相比都毫不逊色，演绎得也很有感情。

　　闹哄哄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连北临悄悄朝南一挪近了些，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你经纪人不太靠谱啊，为什么要去演那个剧？”

　　“老板嘛……居安思危意识比较强，怕我失业吧。”南一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怕什么，陈彦仪不是在带你吗，他带人很厉害的。”连北临大咧咧地说。

　　大概是感受到暗处充满杀意的视线，连北临又挪回原位置，与南一保持距离。

　　曲毕，悠扬的伴奏声消逝在静谧的光线里，蓝程希兀自沉吟了片刻，低垂的深情眼缓缓抬起，深深望向台下南一的方向。

　　“刚才那首歌送给一个人，每一句歌词都是我想说给她听的，她开朗，自信，美丽，是我回忆里最美的风景，接下来我会再唱一首有特别意义的歌，这首歌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大家听了就知道，她是谁。”

　　不少人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是喜欢的女生吗。

　　南一却头皮一紧，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唱她的个人单曲。这个蓝程希搞什么，跟表白似的，很尴尬好吗。

　　“他要唱的是ONE？”唐岩一脸兴奋看着她。

　　这首歌是唐岩统筹的，他当然来劲的很。

　　满场灯光再次暗下去，她扶额。

　　蓝程希缓缓闭上眼，光影浮动，空气寂静。

　　倏地，音响里蹦出一阵欢乐的儿歌前奏：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

　　他们调皮又灵敏！

　　…

　　蓝程希懵了，工作人员赶紧上台切歌并连连道歉说弄错了，台底下有人费解，有人笑得东倒西歪，还有人搞不清状况，问，什么，他要唱给蓝精灵？

　　一片混乱中，只有陈彦仪捧着杯子淡定地喝茶，表情抓不到一丝破绽。

　　南一忽然想起他刚才鬼鬼祟祟离开了座位，不知道跑哪去了，又默默回来假装无事发生。

　　深情告白的气氛被搅黄了，蓝程希灰头土脸下台，并脱掉了闪眼的亮蓝色外套。

　　大家继续吃吃喝喝，一片祥和。

　　空气恢复先前的清净悠闲。

　　一直不太敢作声的连北临又朝南一挪近，低低叹道：“换平常吧，我还挺嗨的，今天真不敢说话。”他意味深长往暗处望一眼，“某个人现在挺危险的，我再搞事，他就要放全屏大招了。”

　　说完，他又很自觉地挪回去。

　　聚会结束已是深夜，大家照惯例拍了大合照。蓝程希叫车护送女同学回酒店，唐岩则一脸傲气先打车走了。

　　陈彦仪靠在车边，静望着连北临和谭一霖，充满核善地开口：“听说你们要去打台球？”

　　“啊？什么？”谭一霖摸不着头脑。

　　连北临看看陈彦仪又看南一，忽然求生欲爆发，将老谭一把搂过来，连声说：“啊对对，我们俩还没玩够呢，你们先回去吧啊。”

　　两个身影逐渐走远，一个被另一个生拉硬拽着，谭一霖的抗争和抱怨还时不时飘回。

　　南一上他车后座，一头扎进大棕熊怀抱里。

　　前面递来一个大牛皮纸袋，南一接过，里面有烤鱿鱼丝，肉串等，还有杯果汁。

　　“今天晚上没吃好吧？”陈彦仪问。

　　“唉呀，那位大帅哥叽叽喳喳的，闹心。”她一口捋掉肉串，目光暗了下，“抱歉啊，我是真不知道蓝程希也会来。”姜悦音居然瞒着她，这不得不让她反思，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

　　“跟你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抱歉。”低低的声音，在黑暗里有几分温柔。

　　吃完手上那串烤肉，她不怀好意笑了笑：“不过那个短剧我还是想考虑考虑的，青春啊，校草啊，多有情怀，是吧？”

　　陈彦仪不疾不徐：“你是想看我演恶毒男配吧？”

　　她笑得把头埋进大棕熊怀里：“你恶毒男主都演了，恶毒男配肯定更不在话下。”

　　今晚不就是本色出演？

　　南一故意和稀泥，欠欠地说：“你别针对人家唐岩了，他挺好的啊。”

　　“他哪里好？”陈彦仪倏然追问，认真，执着。

　　语言中的灼灼热度点燃了静默的空气，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开始没章法地碎念：“他这人啊，看着不靠谱，其实还凑合……起码不约不嫖不劈腿，在这个圈子里啊——”她尤其强调，是在这个圈子里，“已经算是守男德了。”

　　陈彦仪不服：“这样就算难得吗？”

　　南一嘴里叼着烤年糕，半天都没咽。

　　吞下年糕，她深沉地说：“期待你卷出新标准。”

　　酒足饭饱，她阖着眼，趴在大熊怀里小憩，看着路灯一道道后退，不觉有些昏昏欲睡。

　　“你知道我喜欢熊？”她含糊呢喃。

　　“敦厚，老实，有安全感。”淡定悠然的声音回应。

　　“认真回答，别想蒙混过关啊你。”

　　南一微挑眉，审视着某人。

　　空气安静，他变得有些底气不足：“有一次，偶然刷到全班同学去你家玩，你房间里全是熊。”

　　“哪次？”

　　“庆祝拔牙成功那次。”

　　思绪一下子有点打结。

　　像这样的聚会太多了，记忆发了酵，混合成斑驳凌乱的光影，模糊而遥远，她已经有点分不清哪次是哪次了。

　　“是不是还有个同学做了手幅——”

　　“那一次是你吃辣条，抽中了一个蘑菇铅笔盒。”

　　“哎呀那个就别提了，掉色！书包都染了。”

　　车一路都开得很平稳，南一眼前景象越发迷蒙，意识跌向更深沉更模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