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邪神的我被迫做好事》远乡的星星

9、蜃气楼

　　缘结神化作小猫潜入了离人阁里面，须佐之男和八岐大蛇则是用上了掩盖身形的幻术大摇大摆地直接走了进去。

　　“呜哇，所以为什么不能直接把我带上啊。”缘结神·小黑猫皮肤十分的气恼，但是面对两位大神又一个字都不敢抱怨。

　　潜入离人阁之后，里面聚集了许多的贵族，就包括了城主一行人。

　　明明不知火已经被关起来了，可是表演还在照常进行。

　　“啊，是藤姬！但是是长大了的藤姬？”缘结神喵喵喵地和两个神灵传达消息。

　　藤姬就是之前在蜃气楼上，和缘结神一起讨论木偶戏的紫色头发的女妖。她如今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样子，虽然一举一动都妙到毫巅，但总有一种木偶被牵着手脚舞动的感觉。

　　八岐大蛇戳破了真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此前与你见面的都是幻术罢了。”

　　缘结神听罢有些伤心地低下头，毛毛都耷拉了下来。

　　看不得小猫咪伤心的须佐之男把猫拎起来，然后说：“究竟真相如何，还需亲口问过才算数，不必在此多加揣测。”

　　缘结神水润润的眼睛在变成猫咪以后变得更大，瞪着安慰自己的须佐之男，心里像是被戳破了什么禁锢一样。

　　毛茸茸的小山竹爪子抱住了须佐之男的手，问：“那么，处刑神大人，您两千年前为什么要突然背叛，屠杀众神？我能看出来，您根本不是这样的神灵。您之前劝贺茂义心不要执迷于幻想，又在此时安慰我，您明明是个很好的神灵。。。虽然，虽然看上去是有点凶啦，比某个臭弟弟还要吓人。”

　　一说起话就停不下嘴的缘结神絮絮叨叨的，甚至没有给须佐之男留下插话的空档，等缘结神声音越来越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个问题过去了。

　　顶着八岐大蛇恐怖的视线，哪怕缘结神神经再粗，也说不下去了。她十分有眼力见地从须佐之男的手里跳到地上，凭借小猫咪绝佳的平衡能力顺利地一个猫转体落地。

　　看着黑色的毛茸茸一溜烟地跑走，八岐大蛇也有几分阴阳怪气地问须佐之男：“看不出来神将大人居然如此喜欢缘结神？看来凡人的神话还是杜撰错对象了啊。”

　　须佐之男心情不错地抓住了蛇神的手，常年不变的冰凉的手指被抓在手里渐渐染上温度：“你想多了，只是看到缘结神这样有点羡慕。虽然神力衰弱，但是却真正找到了自己的自由。不是为了神力或者别的外物而动，仅仅只是因为喜欢和高兴而为他人结缘。”

　　曾经高天原上的诸神各司其职，但从未有人关心过，这些神灵是否愿意做这些事情。

　　缘结神是否真的喜欢为他人牵红线、扯姻缘？预言神是否真的想要能一看看穿未来的能力？丰收神是否真的乐意为人间带来富饶？处刑神是否真的喜欢杀人？蛇神又是否真的只想散播罪恶扰乱人世？

　　这些神职神格和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也许是最适合自己的，却不一定是自己最喜欢的。只是从未有人想过自己的力量又能否用在令自己快乐的事情上。

　　炽热的温度从指尖一路暖到胸口，就像是有人在身体里烧了一把火一样。八岐大蛇没有抽出手，祂听到了须佐之男说的话。

　　“神将大人还需要羡慕缘结神吗？您不是和我说，您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吗？把和我作对作为乐趣，把阻止我作为乐趣，把挫败我作为乐趣。我正义的，处刑神大人。”

　　须佐之男看着八岐大蛇那张两千年都没什么变化的脸，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绘，祂一抬眼一挑眉一颦一笑代表了什么，须佐之男都能大差不差地猜测出来。

　　大部分时候，须佐之男会觉得两人现在的相处已经足够了。但偶尔的时候，须佐之男也会想要贪求更多。

　　“蛇神，如果你的计划仅仅止步于将蜃气楼内的妖怪带出人间的话，我可是会失望的。”须佐之男此时此刻比八岐大蛇更像一个邪神，“我可是相当期待看到你功败垂成的一刻，那时你脸上的错愕和失落，才是这世上最美妙的景色。”

　　八岐大蛇惊异地看着突然显露出阴暗之色的须佐之男，被抓着的手依旧是温暖的气息，那股比日光更温暖的气息没有分毫改变···

　　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吗？
　　难道两千年前的须佐之男也是这样的吗？

　　八岐大蛇感觉身旁的须佐之男格外陌生，那个正义到让自己心生怜悯的可怜的处刑神，难道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个样子吗？

　　歪了歪头，八岐大蛇脸上依旧是毫无破绽的微笑，凑到须佐之男的面前，捧着祂的脸，缓缓地、缓缓地，吻了上去。

　　象征着邪恶的蛇神连嘴唇都是冷冰冰的感觉，但是在遇到日光之后，即使是低温的冷血动物都会随着变化。

　　接到了主动献吻的须佐之男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蛇神身上幽幽的香气四面八方地扑到脸上，冰凉湿润的舌头在嘴唇上试探。

　　大概只愣住了两秒，须佐之男就飞快地回过了神，给予了回应，抬手按住了蛇神的后脑不让祂退开。

　　完全没有经验的处刑神横冲直撞，唇齿间不像是爱人的亲密，更像是野兽的撕咬，神血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开，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被反客为主亲得七荤八素的蛇神气喘吁吁，脸上不知不觉间布满了红晕，等被放开的时候，嘴唇上甚至可以看到微微红肿的痕迹。

　　不断轻轻喘气的蛇神抬手摸上了被用力亲吻的嘴唇，这种力度，须佐之男果然早就对自己有想法。

　　两千年第一次和八岐大蛇有如此深入的亲密，须佐之男情动之下没有控制好力气，近乎把这么多年所有的绮思都藏在一个吻里。这个吻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甜蜜，充斥着血腥、粗暴和占有的意味。

　　“真没想到啊，神将大人···”八岐大蛇被亲得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我以为您是为了正义、我以为您是为了战斗、我以为您是为了私欲，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爱。”

　　“神将大人您何必藏着这么多年呢，如果您开口说出来，或许早就得偿所愿了也说不定？”

　　八岐大蛇话语间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动作却柔顺地依靠到了须佐之男的怀里。

　　从前八岐大蛇不是没想过色/诱，但这种诱惑方式太低级，而且每次八岐大蛇做出暧昧的举动，处刑神都既不排斥也不主动，整个看上去就是不解风情的样子。

　　因此八岐大蛇从未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就算得知了祂是自愿和自己锁在一起的这件事，八岐大蛇也只是以为祂大义凛然的表皮下，同样隐藏着某种想和强大的敌人战斗的渴望。

　　毕竟真相太过于纯洁可爱，又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哪怕是邪神都从未想过，天照正义的看门狗居然会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须佐之男看着八岐大蛇在自己怀里故作乖巧的引诱姿态，刚刚还把对方亲了个七荤八素的祂却没有继续沉沦下去。

　　“你不懂什么是爱，即使看到了也满心只有利用和破坏。”须佐之男抓着八岐大蛇的手腕，上面的锁链叮当碰撞，昭示着邪神受控于己手的事实。

　　“不过对你而言，最深的爱也莫过于破坏和占有。你爱世人的方式就是破坏，那么我也不吝于用占有的方式来表达爱。这一百三十年在人间的生活非常愉快，而我们还有更多地时间。”两个神灵手腕上的锁链不断地锁紧，证实须佐之男所言非虚。

　　八岐大蛇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共同生活的一百三十年涌上心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爱吗？

　　从没见过这样的爱，即使是邪神也理解不了须佐之男的内心。

　　在两个神灵纠缠不休的时候，离人阁的另一头，藤姬告诉了缘结神此处杏原的真面目。

　　原来这里是不知火做的一个梦，她误入了藤姬表演木偶戏的舞台，因此沉迷在了浮世幻梦中。而这个真相，就连藤姬也才刚刚想起来，因为她同样是沉迷在旧日美梦中的人。

　　“难道我们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缘结神看着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好朋友，有些难过地问。

　　“不，不是的。虽然和你相遇的只是我的一个梦之化身，但不知怎么回事，现实和梦境融合了，我们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假的。就连蜃气楼也变成了舞台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必须一起结束这个梦。”

　　而在离人阁外面的贺茂义心则是遇到了自己的好友菅原千秋，他提醒了贺茂义心想要收付不知火的目标，认可了贺茂义心在乐理上的才华，转达了贺茂义心父母对他的殷切期盼。

　　这样自私的自己和来自外界的压力，让贺茂义心开始怀疑自己带阿离离开的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第二天

　　由于杏原的城主认定了舞姬阿离是不知火的伪装，为了保护杏原的百姓，带着众多的武士和阴阳师，以观看不知火舞蹈的理由，包圆了所有能出海前往离人阁的船只。

　　和藤姬一起来到杏原的追月神为了帮助不知火，花重金从一个商人手里借到了一条小船，并交予了贺茂义心。

　　缘结神和藤姬则是在离人阁里通过不知火的侍女，打听到了不知火的位置。

　　八岐大蛇站在楼上，看着众多的妖怪和缘结神一起帮助贺茂义心与不知火，这种奇怪的安逸气息就像是风暴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神将大人，你好奇接下去的发展吗？”八岐大蛇问，“即使不知火不是妖怪，一个阴阳师和一个舞姬歌女，能着天照所言的“爱”，来收获到美好的结局吗？”

　　须佐之男看着陷入踟蹰彷徨的贺茂义心，显然多方的压力让他束缚了他的手脚，但最终他还是登上了那条小船吹响了竹笛。

　　在宽阔的海面上，杏原城主的船还没有出发，只有一条孤零零的破旧小船横在水中央。穿着蓝色和服的不知火有着黑色的头发，一切都像是她仍然是个人类时一样。

　　这次没有外人的打扰，贺茂义心坦诚了自己的内心。即使一开始只是为了家族的期望，为了收服大妖怪不知火这样自私的想法来到杏原。但此刻他的爱，以及希望阿离永远自由的心是真诚的。

　　两个人一起坐船逃出了离人阁去到了另一个小岛上。

　　“这样的故事未免太过于平淡了。”八岐大蛇百无聊赖地靠在须佐之男的怀里，显然在得知了须佐之男的爱之后，祂的行动上肆无忌惮了不少。

　　须佐之男看着贺茂义心坚定地眼神，反驳道：“也许，并不是这样的。”

　　贺茂义心带着阿离逃到小岛上之后，开口说：“阿离，此刻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什么？！”阿离非常震惊，不明白贺茂义心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们不是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束缚着我自由的囚笼吗？”

　　贺茂义心的眼睛里是深刻到极致的爱，在他心里阿离比他自己更重要。

　　“是的，但是，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的话，我就会成为你新的囚笼。我的父母，我的家族，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欲求，都会成为新的囚笼束缚你的自由。”

　　“如果是你的话······”阿离话说了一半自己就住口了。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等待着我们都成为囚笼外自由飞翔的鸟儿时，我会再来与你相会。”

　　“真奇怪啊，这也是爱吗？”八岐大蛇看到了贺茂义心的爱，却更加疑惑了。相比之下，须佐之男写满了占有的爱反而更加能让祂理解。

　　“凡人的爱，有时候会创造奇迹。”须佐之男看着八岐大蛇，抓紧了祂的手。

　　难舍难离，心之所愿。
　　拂晓微光，如影随形。
　　自有真意，灿若星辰。
　　永远点亮，暗色幽梦。

　　藤姬和不知火两人的歌声在海面上响起，破除了千年的遗憾，不知火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迷惑和执念，再一次起舞，犹如海上的蝴蝶。

　　梦境渐渐破碎，杏原逐渐消失。随之而出现的，是充斥着血腥雷光的监狱，八岐大蛇身上的八尺镜碎片慢慢变换了颜色，将被掩盖在历史中的过往，缓缓投射到了蜃气楼上。

　　《蜃气楼》完，下一篇《处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