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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圆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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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阮如意偏过脸,唤了还靠在她肩头的颜旸一声。
她可没那本事带着个死沉的成年男子一起跳下马。
颜旸正在假寐,一路平安无恙,让他不由自主就眯了过去,这会儿被阮如意叫醒,晃晃脑袋清醒了下神志,这才从马背上跳下,顺势给阮如意当踏脚石。
客栈的后门虚阖着,这会儿应该正是饭点,厅堂里最忙的时候。阮如意也没喊人,径直上前把后门推开,让两匹马进去。
可一进门,她就感觉哪里不对。照往常后厨那儿应该正忙得热火朝天,阮湘湘通常也会在后院里忙活,帮尹老二搬点柴火提点水洗点碗筷啥的,怎么今个儿这么安静?
她把马往食槽边一栓,朝着厅堂方向喊:“湘湘!”
顷刻间,阮湘湘就从堂内奔出,语带哭腔,委屈地朝阮如意扑了过来:“姐——有个疯丫头把咱前面的客堂都给砸了!”
什么?!阮如意大为震惊,先不说别的,她堂里放的都是上好的檀木桌子,结实坚硬,重得要死,能把那些桌子给砸了,那得是什么人物?
她匆忙跟上阮湘湘的步伐,两人又回到堂内,只见那些坚硬的檀木桌子纷纷七歪八斜,在地上倒成一片,凳子更是没几张完好,瘸个腿断个面,跟被狂风暴雨打过的茄子似的,可怜巴巴支棱着。
一身形娇小的少女此刻正大咧咧坐在柜台上,一脚踏于身边,嚣张跋扈的模样,把柜台里的查先生吓得直捋胡子。
鸢儿?阮如意立马就认出她是游鹏那个刁蛮的妹妹,转头问阮湘湘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晌午前吧,还没到忙的时候,吓跑了两桌客人。”阮湘湘道。
合辙你们陪“刁蛮小公主”蹉跎了整整大半天啊?阮如意不由心疼妹妹和自家生意,以及那些被打坏的桌椅,换掉得花多少钱啊。
这年头能修檀木桌的手艺人可不多咯!
她正心疼着,坐在柜台上的鸢儿看见她出现,柳眉一竖,脚下一登,鬼魅般唰的就朝她冲来!
“我杀了你!”
阮如意:“???”
这刹那间,阮如意脑中闪过无数疑惑,一时纷纷攘攘根本理不清,唯独一个念头,她这凡人身躯,可不能被砸烂檀木桌的武林高手打着!
然而脑子转得够快,动作却跟不上,眼见那娇小却绝不含糊的手掌就要拍到她身上,她唯一能做到的,却只有后退半步。
不过这半步还是抢出了个空当,就这刹那的空当,有人伸手抓住拍来的那只娇小手掌,借力一化,往旁推去,把少女推得原地转了个身,卸去了一身冲劲儿。
“鸢儿!”颜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游鹏听见动静,三步冲入堂内,然后对着满地狼藉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似曾相识的场面……
他妹闹脾气的时候,家里天天可见这番景象。
阮如意惊魂未定,不过她知道,面对一群武林中人,她得找个坚实点的地盘躲起。她果断把阮湘湘推去后院,然后自己侧身两步……躲到了颜旸背后。
被推着原地转了一圈的鸢儿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你竟然打我!”
颜旸:“……”
鸢儿的眼眶瞬间红了:“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游鹏:“……”
好家伙,合辙他妹昨天躲着不肯出来,却在他们离开之后,借机闯门进来大肆破坏?最过分的是竟还想对掌柜的下黑手,得亏颜旸反应快。
他只觉整个游家的脸都被他这妹妹丢尽了,争风吃醋毁人钱财不说,居然还学会了下黑手!想到这,他心头一阵火起,朝阮如意拱拱手,道了声让她合计下损失他会照价赔偿,然后拎起鸢儿的后领,跟提小鸡仔似的,就往二楼房间提去。
阮如意表情呆滞,心想怎么刚拉开架势就被拆散了?又想鹏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自家妹妹宠的时候宠上天,收拾起来也毫不手软。
眼看哭闹不止却挣脱不开桎梏的鸢儿被扔进房内,游鹏反手关上房门,似乎是打算进行家族内部管教,阮如意凌乱地收回视线,却见身前的颜旸身形微晃,像是要摔倒。她忙伸手扶住,颜旸的脸色白得吓人,不知是否因为刚才那记化力,加重了尚未恢复的内伤。
“走,我们去躺下。”阮如意扶着踉跄的颜旸,蹒跚回到卧房。她把颜旸安顿到床上躺下,替他擦掉额头的汗珠,担忧地问:“要不要叫薛神医来看看?不对,是不是该叫宁大姐?”
她一时也不知到底该找谁,要说治内伤,或许游鹏更在行,但游鹏正在二楼教训他妹妹呢,总不方便去打扰。
“不用了。”躺着软乎乎的床,颜旸的神态明显平和下来:“我休息会儿就好。”
阮如意只得由他,自己出去让阮湘湘煎上薛神医给的药,又让因为客栈被砸没有客人而无所事事的厨子尹老二开始做饭。查先生和幺儿也在厅堂内收拾,把还能修复的桌椅拼起来放到一块儿,实在太破的就搬到后院来。
掌柜的三两下安排妥当,又给两匹马喂了点草,拍拍手上的草屑,发现自己站着有点碍事。
后院本就不大,阮湘湘占据一隅煎药,查先生和幺儿进进出出搬东西,再来两匹晃着尾巴惬意吃草的大马,哎哟。
阮如意只得帮尹老二去搬柴火,她拐进侧门边的那间小柴房,望着里面码放整齐的柴火堆,忽的就忆起,六天前,颜旸倒在这儿的场景。
作为一个管事的掌柜,即使再害怕,她也得硬着头皮稳下心神,把事一件一件都安排妥当。那晚她也被吓得不清,虽然把人救了,却没敢往血呼拉碴的柴房里多看。
她脑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
不会那祈经盘掉柴房里头了吧?
虽说柴房天天都得搬进搬出,走动来走动去的,但那祈经盘据颜旸说只有巴掌大,指不定就被谁不小心踹哪旮沓里去了呢?
阮如意寻思这可能性挺大,左右闲着无事,干脆就在柴房里开始翻找。
天太黑,也不敢把油灯凑太近,怕打翻了整个柴房都着起火来。阮如意找了半晌,啥也没找着,倒是找着个耗子窝,一群被惊扰的耗子吱吱哇哇乱叫,在柴堆底下四散逃窜。
这样找也不是个办法,柴房没有能进阳光的窗,要想把犄角旮旯都找清楚,除非把里面放的东西都搬空出去。
阮如意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想了想,忽的想起那天把颜旸搬到后厨小床上后,她是喊尹老二收拾的血迹。
说不定,尹老二收拾的时候见过?
不过尹老二虽然憨傻,却不是贪财之人,见到祈经盘这样的不寻常之物,应该会来同她这个掌柜的汇报一声才是。
正想到这儿,久等柴火不来的尹老二自己颠颠跑过来看情况了。阮如意瞅见他,随口问道:“尹老二,小旸来的那天,我喊你收拾柴房血迹时,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尹老二挠挠脑袋:“啥样的?”
阮如意道:“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圆盘?”
她随口问的,本也没抱多大希望,没成想尹老二竟一拍大腿,挑眉道:“有哇!”
阮如意:“……你搁哪儿了?”
她发誓,如果尹老二说随手扔了,她就跳起来掐死他。
尹老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生死攸关的边缘,他壮实的身躯挤进小柴房,走到一放置农具的木头架子前,俯下身,把木头架子倾斜着抬起两寸,然后从一根架子腿底下扒拉出个东西。
巴掌大小的小圆盘,哧溜从布满陈年老灰的柴房地面上划过,叮的撞在阮如意的靴边,咕噜停下,风尘仆仆,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尹老二:“这不正巧这架子腿有点瘸么,我就拿来垫底下了。”
阮如意:“……”
算了,她还是跳起来掐死他吧。
阮如意脱力地弯腰把风尘仆仆的小圆盘捡起,用自己的衣衫把表面擦干净,果然如颜旸所说,圆盘外表呈金色,只是没她想象中那么亮眼,或许更偏向于暗金。
圆盘整体有点像个砚台,中间略凹,外面的那圈厚些,并且刻满了看不懂的经文。阮如意记得颜旸说过,这个祈经盘只有在他手里时,外面那圈会慢慢旋转。
她前后翻看几番,果然,在她手里就没啥反应,就是个暗金色的盘。
赶紧拿去给颜旸看看!
她忙把盘往怀里一揣,噔噔就往卧房跑。
颜旸正躺着休息,听见阮如意的脚步声进屋,睁了睁眼,正欲坐起,就见阮如意欣喜的脸倏的出现在他眼前。
“你猜我找到什么?”阮如意兴奋道。
颜旸:“……”
阮如意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个大宝贝:“给!你的盘!”
颜旸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