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客栈》墨月深

7、07、骑马

　　鸢儿戴的那种斗笠比较小，不容易影响日常行动，当然遮的范围也有限。不过颜旸的样貌本就没什么人见过，不需要包成绿叶大粽子，能遮住些许就够了。
　　阮如意记得自己的樟木柜子里就有个小斗笠，拿出来给颜旸试了试，正合适。
　　“就这样！”游鹏相当满意。
　　阮如意帮颜旸调整着斗笠位置，顺口问道：“话说，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连颜家的人都是好几年前才见过一次脸，游鹏却轻易就能认出颜旸，显然见真面目的频率挺高。
　　估计他们之间关系很不错？
　　阮如意无心的顺口一问，却令屋内的两个男人沉默下来，互相望望，似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阮如意真实情况。
　　“鹏哥和鸢儿……五年前救了我一命。”最后，颜旸出声说道。
　　又是五年前？
　　再三出现的“五年”这个时间点，让阮如意忽的明白了什么：“救你的时候，鸢儿看到你的脸了？所以才追着你不放？”
　　“咳！”游鹏在旁干咳一声，语气讪讪：“的确如此。”
　　他那娇蛮的妹妹，救人的时候一见钟情，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折腾得大家头疼无比。
　　“那那个谁，颜阙呢？也是那时候看到的？”阮如意又问。
　　“是鸢儿那之后老是跑去找小旸陪她玩，还每次都命令他把面具摘下来，结果被颜阙那厮看到了，差点没把小旸折磨死。”
　　游鹏显然对颜阙毫无好感，话语中都用“那厮”来称呼他，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啊……”阮如意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回答。她身处颜家管辖地盘，日子过得还算太平，倒是对颜家没什么仇苦怨恨，这会儿听游鹏如此这般说颜阙，颇有些惊讶。
　　不过她毕竟从未亲自接触过颜家少当家，顶多在茶客们闲扯的时候，听闻颜家少当家是个手段比较狠辣的人。
　　手段狠辣，心计较深。
　　再加一条——武功在四个家族的少当家当中垫底。
　　要说颜家本就以内力为长，这家伙还能垫底……
　　是有多不爱练武？
　　也难怪要弄个死士陪在身边。
　　阮如意胡七八糟想了些有的没的，两个男人没再说话，她也没再追问。许多事，她这个局外人知道点皮毛就好，对内情了解得越透彻，反倒越危险。
　　天色已晚，众人纷纷回房睡去。隔日天刚亮，阮如意便起了床，难得一夜未被打扰，好眠到天亮，她高兴地伸着懒腰，背上收拾好的小行李，走去后院，给马添了把干草。
　　不多久，游鹏从楼上下来，颜旸从窗口看见他，也出了门。
　　“走吗？”阮如意问。
　　“走吧。”游鹏牵过自己的马，翻身骑上，又示意颜旸去骑另一匹。
　　另一匹马是鸢儿的，不过现在鸢儿不知正躲哪儿生闷气，也不愿意出来，这马放着也是放着，干脆拿来用用。
　　阮如意眼见他俩都上了马，左看看，右看看，傻眼了。
　　她没马啊！
　　不是。
　　她不会骑马啊！
　　她倒是骑过驴，但这俩是一回事吗？！
　　颜旸见场面僵化在原地，垂眸望了还站在地上的阮如意一眼，恍然意识到什么，俯身朝阮如意伸出一只手。
　　掌柜的不会骑马，昨天他们忘了考虑这点。
　　救命的手递到面前，阮如意果断握住。身形被拉扯上去的时候，她脑中闪过诸如“马会不会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以及“马会不会不愿意被她这生人骑非要甩她下去”此类的念头，好在身下的这匹马还挺温顺，对于双份重量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一定是我那把干草喂得好！
　　阮如意如是安慰自己。
　　“驾！”颜旸御马出发，后方，游鹏迅速跟上。
　　“去哪儿找你有数吗？”游鹏边策马边朗声问。
　　颜旸那天从揽月庄逃出时，身受重伤，血流如注，满打满算也没能跑出多远。只是怕被追兵找到行踪，沿途躲了几处，直至最后在如意客栈的柴房内昏迷。祈经盘是什么时候掉在哪里的，他也没有印象。
　　如果只是掉落，倒不难找。就怕有人无意中捡到，那祈经盘又是金灿灿的颜色，被当成什么金子做的大宝贝，三藏两藏，或者倒转几手，再想找到可就难了。
　　“沿途躲过两个村，先去找找。”颜旸道。
　　阮如意忽而想起前日在客栈里听到的传闻，说附近有个村子里的七口之家惨遭灭门，怀疑是颜旸动的手。当时她秉持着怀疑的态度，不知该不该听信，现在一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她忙把脑袋往后仰，对身后的颜旸道：“我听说前日有个村子的七口之家惨遭灭门，会不会是那家人捡到了祈经盘，然后被有心人注意到，为抢夺那盘而动的手？”
　　颜旸问：“哪个村子？”
　　阮如意：“好像叫‘湳水村’。”
　　颜旸点头：“顺道的，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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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整日毫无收获地跑下来后，三人面上还是难掩沮丧。
　　他们沿着颜旸逃出来的路线，几乎都快跑回揽月庄了，就差潜进庄子里去大肆寻觅一场。颜旸半道躲过的两个村，以及阮如意听到的那个湳水村也都仔仔细细翻找了个遍，没什么收获。
　　村里人对于灭门惨案的说法，的确口径统一，都认为是颜家那个叛逃的死士干的，可问其消息来源，却又支支吾吾说不清，都是些传闻、道听途说。
　　传闻被采信的原因，大约还是因为，湳水村离揽月庄非常近，又因时间凑巧，且灭门手段极其残忍，导致村民有个发泄内心恐慌的具体目标之后，果断信以为真。
　　“像颜阙那厮的手法。”游鹏汲了一囊子水，坐到长凳一端。
　　天色已是傍晚，他们也再没其它线索可以继续找了，三人找了个茶摊，打算休息片刻，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给。”阮如意此时此刻作为三人当中最有钱的那位，大方地跟摊主买了茶水，端给颜旸一杯。她的视线扫过颜旸的脸，心底不由揪紧：“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颜旸本想伸手去接杯子，右手动了动，一时竟没能抬起来。
　　旁边的游鹏意识到不对劲，忙凑过来搭住他的手腕：“伤还没好透，今天跑太多路，累着了吧？”
　　“没事。”颜旸抬起左手，轻摁在右肩伤处：“估计是出汗了，汗水渍得伤口有些疼。”
　　阮如意忆起薛神医说的话，颜旸的外伤需要喝药静养半月，算起来至今还没过第六天，然后又骑马赶路的各种折腾，难怪会感到不适。
　　“来我喂你喝。”她把茶杯举起，让颜旸就着杯口喝。
　　游鹏搭了会儿颜旸的手腕，面露不解：“你这内伤，很奇怪啊。是谁给你疏导过？手法很不寻常，只管大脉，有点像楚家的风格，但又有些不同。”
　　颜旸道：“猪肉摊的屠妇。”
　　游鹏还以为自己听错：“……啥？”
　　阮如意抿唇轻笑：“咱客栈旁边那个猪肉摊的宁大姐，据说以前是某门派的外门弟子。当时情况紧急，一时找不到别人，就让她来帮了下忙。可能她以前拜的就是楚家辖下的某个门派？”
　　游鹏：“……所以是喊了个屠妇来给你治内伤？”
　　颜旸：“嗯。”
　　游鹏：“……”
　　游鹏：“可千万不能让我妹知道，不然她很可能会跑去学杀猪。”
　　漫无边际地闲聊几句，颜旸的脸色也略微恢复了些，只是三人依旧没有讨论出接下来该去哪儿。现在这时间点，无论去往哪儿，到达之后都已天黑。天黑又不方便行动，如此想来，还不如先回如意客栈，晚上还能仔细合计合计。
　　“回吧！”游鹏把水囊挂回马背，翻身上马。
　　阮如意也跟着颜旸上了另一匹马，天色蒙蒙，两马放慢奔跑的速度，先后往如意客栈赶。
　　今日的收获，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阮如意愁闷地想着，忽觉颜旸靠近她耳边，小声道：“掌柜的。”
　　她应了声：“嗯？”
　　“肩头借我靠一下。”
　　什么？阮如意还没明白，只觉自己肩头略略一沉，温热的脸侧贴了上来，把她的肩窝当成了一个支撑点。
　　“有点累。”颜旸的声音很虚弱。
　　这家伙连受着重伤的时候，都要半夜硬撑着起来瞎晃荡，这会儿居然会坦诚说累？阮如意莫名紧张起来，怕真累出什么问题，忙道：“你靠着吧，要不教我一下马怎么操控？”
　　“嗯，你拉着缰绳，想减慢就往后……”
　　阮如意小心翼翼地握住缰绳，其实马儿一直在匀速跑，不快不慢的，她不需要多控制，只需注意路上有没有什么障碍，及时减速避开就行。
　　虽然提着心吊着胆的，最后也顺顺当当骑回了客栈。停下马时，天已黑得差不多，侧门外的油灯已被点亮，两匹马从侧门绕到后门边，打算直接进入后院，饮水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