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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我儿 ...

  •   此番光景已是见过多次,应对起来得心应手。颜旸熟稔地伸出一掌,阻住楚沓扑过来的冲势,边发动祈经盘效果,把楚沓又弹了回去。
      方才被楚沓推开的宁大姐慌忙冲前一步,接住楚沓倒下来的身躯。她的脸上露出种无法言喻的惶恐,一路过来,她对楚沓的惨状虽心存怜悯,却并未有过分在意,因为在她眼中,这孩子只是个陌生人,一个可怜的陌生人。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惊恐地意识到,这个令人怜悯的陌生人,竟是自己的儿子!
      她一路上见识了他那么多次疯癫,一直置若罔闻,可最终,他却是自己的亲骨肉!
      宁大姐收紧手臂,紧紧抱住她的儿子,伏低头颅,哀凄地低鸣着:“娘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认出是你……我的儿……我的儿……”
      楚献忠目瞪口呆地立在旁边,他望着地上抱在一起的宁大姐和楚沓,怔了会儿神,又猛然抬头望向颜旸:“这是怎么回事?!”
      “楚当家,楚当家。”终于思索完毕的姜辞快步迎了上去,挤到众人之间,表面上是同楚献忠谈话,实则是隐隐拦住他:“这事说来话长,咱不妨坐下慢聊。”
      楚献忠大约是被现状刺激得有些发晕乎,也没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架势,他顺着姜辞推扶的力道,后退几步坐到了太师椅上。
      姜家的几个紧跟着他们少当家坐了下来。
      游鹏本就外伤未痊愈,站着旁听半天,这会儿也累了,便同游鸢坐在一起。
      阮如意拉了拉颜旸的衣袖,想让他先坐下。不料向来听她话的颜旸却没搭理她,目光依旧灼灼地盯着宁大姐。
      他的手握得死紧,连青筋都暴突起来,像在竭力克制,却又成效甚微。
      阮如意心底发慌,左右看看,想找个人过来劝一下颜旸,又不知该找谁。正手足无措,却见颜旸似是已经忍到极限,上前抓住宁大姐的胳膊厉声问道:“楚沓的亲生父亲是谁?!”
      “放肆!”自己妹妹被个下人抓着喝问,那楚献忠哪能忍,即刻就从太师椅上站起,拉开楚家绝学“宏破拳”的起势!
      眼看就要一拳轰出,姜辞赶紧“哎哎”两声,把楚献忠生拉硬扯回来,然后朝游鹏使眼色。游鹏也识相,走到阮如意身旁,同她一人一边,想把颜旸架起。
      不料两人使了好生力气,却都没能把颜旸拉开。他还是死死抓着宁大姐,目眦欲裂到近乎狰狞的程度:“告诉我楚沓的亲生父亲是谁!告诉我!”
      宁大姐正抱着楚沓哭得伤心欲绝,闻言只两眼直勾勾地望向颜旸,泪水磅礴,双目无神,魂游天外。
      楚家当家再度握起拳头,就要冲过去救自己妹妹,姜辞忙打圆场:“楚当家,楚沓的亲生父亲是谁,对我们双方都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如若您二位知道,能否先告知一声?”
      “哼!”楚献忠冷道:“鬼知道是什么山野村夫,勾引我妹妹,还敢抛妻弃子!”
      “不是的!”一直在发愣的宁大姐听见楚献忠的责词,莫名清醒过来:“不是的!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好人,要没有他,我早就该死了,孩子也根本没法出生!”
      这句话一出,显然宁大姐对自己的那位相好报以了十足信任。孤独无依的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那般的信任,这期间的感情,简直难以言表。
      颜旸的忍耐已到达极限,他再次紧了紧手,追问道:“他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宁大姐的视线又落回了颜旸身上,她的嘴角挂起一抹难咽的苦涩:“他是……游鸿羽。”
      颜旸犹如遭到当头棒喝,身体骤然僵硬,半晌没发出声来。久久的沉寂之后,他嘴唇猛颤,用尽了所有力气,却只吐出一个极轻的字:“……游?”
      一旁架着他的游鹏也被吓得脱了手,踉跄退开两步,嘴里喃喃道:“游鸿羽……?我、我家小叔?”
      阮如意感觉自己整张脸整个人都麻了,那种被雷劈得发麻的感觉,让她完全无法自控。
      身体在发麻,思想却如脱缰野马般狂奔,若游鸿羽是颜旸的父亲,颜旸是游家人……那颜旸就是游鹏的堂弟……那颜旸与游鸢……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鸢儿一声尖叫:“不可能!小旸怎么可能是小叔的孩子!他不是,他不是的!”
      这声尖叫异常刺耳,原本寂静的场面顿时混乱四起,宁大姐的揭露并没有让情况好转,反倒仿佛捅破了个大窟窿,捅得在场众人七零八落,压根拾掇不起来。
      状况略微好些的,也就只有置身事外的姜家三人。只不过姜辞现在是左顾右盼,也不知到底该从谁劝起,他朝姜祛和文陵君打打眼色,三人兵分三路,挨个把情绪最激动的拉开,拉到椅子上坐好。
      阮如意毕竟是个全然的外人,情绪缓和比较快,见鸢儿一直在抹眼泪哭得异常伤心,便坐到她身边,拿出手帕替她擦泪,顺带安慰几句。
      以前好像的确听说过一种传闻,有血脉关系却从未相见过的人,会莫名产生亲密的吸引力,血脉越近,吸引力便越强烈。据说是因为,血脉近的人长得比较相像,而对自己的长相满意,就会连带着对对方也产生认同。
      阮如意一边帮鸢儿抹泪,一边细细回想。
      说起来,颜旸的确长得跟鸢儿有几分相似,他的脸非常好看,只是,毕竟男女有别,谁又能想到他们会是堂兄妹?
      而游鹏却是长得完全不同,脸型方,英挺俊朗,举手投足充满世家弟子的风范,也难以同从小被当成死士培养的颜旸匹配起来。
      再一想到,她和颜旸从如意客栈连夜出走的那日,游鹏曾在屋内对鸢儿说颜旸只是条狗……
      阮如意的心情啊,宛如一会儿被人扔到三伏天,一会儿又被人扔到三九天,寒暑交织的,难以描述其感觉。
      当事的几人自然更比她心情复杂百倍,不过这会儿还算安定,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集体沉默无言。
      “大家。”姜辞见众人皆落座,终于开口:“咱一件一件事来说。为表诚意,楚当家,就由我先来,我把我们现在的情况都告诉您,说完之后,会有几个问题想同宁大姐问个清楚,您看成吗?”
      楚献忠胸膛起伏,像是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过他还是憋住了,朝姜辞扔了个不太友善的眼神,让他有话快说。
      姜辞不敢大意,简单把他们的情况讲述了一下。他没说出祈经盘认主的所有判定,只说跟血脉有些相关,所以大胆猜测,颜旸同楚沓有血脉关系。而既然颜旸能确认宁大姐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这血脉就只可能是父亲——游鸿羽。
      至于颜猷月在其中的掺和,姜辞也大致说了一些。颜猷月最大的目的应当是抢到祈经盘,只是由于对判定不清楚,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杀光。
      姜辞说到这里的时候,宁大姐嘹亮地抽泣了一声。
      这声儿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而去,姜辞禁不住问:“宁大姐,您和游鸿羽当年是什么情形,是否方便诉说?”
      “我、我们……”宁大姐抹着眼泪,抽噎不止:“其实具体的我、我也不太清楚。鸿羽好像是在帮颜猷月找什么东西,有一次他带着我跑到了一座山里,找到个会发亮的圆盘,然后颜猷月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也来了,鸿羽就让我先回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最后一次见到他?”姜辞蹙起眉:“那您后来……?”
      “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人,但我后来有收到张他的鸽子送来的纸条。他让我隐姓埋名躲起来,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我听他的话躲了一阵子,他的鸽子却再也不来了,然后我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更不敢跑出去……”
      姜辞明白,有可能那时候游鸿羽就已经遭到了颜猷月的毒手,宁大姐孤身一人,腹中又有孩子,为保两人的命,只得先藏着。
      至于孩子出生之后,大约是她对游鸿羽的信任,让她不敢妄动,又怕自己一介女流,独自带着个孩子,难以养活还招眼,便想办法偷偷送回了楚家,让楚献忠帮忙隐瞒楚沓的身份,只作为伴读养着。
      宁大姐的这条线,路数还是很清晰的。
      而那个游鸿羽……姜辞这回转向的是游鹏:“游兄,你家小叔,是个什么情况?”
      游鹏正沉浸在连番的震惊当中,兀然被点到名,啊啊了两声,这才接上话:“我也不甚清楚,就听闻小叔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经常东南西北到处跑,也不着家。我长到十岁,只见过他几面,某天我爹收到封小叔写的信,他写说自己要去塞外游玩,短时间内不会归家,然后他就失踪了……”
      讲到这儿,游鹏猛然惊愕:“这么说起来!我爹还曾经怀疑过那封信的真实性,他说不太像小叔的口吻,但又挺像小叔的脾气。怀疑了阵子,大约是没找到什么线索,最后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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