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乔莫昔

3、良缘初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至那日相遇再分别之后，楚俊风每日居于安府对门的茶楼里，只盼着安陵哪日出门之时，能够有幸再瞧上她一眼。

　　对他来说，能够见到她，哪怕是远远地见着，却已经足够了。

　　然而，半月已过，安陵却未曾出府半步。

　　安府的大门每敞开一次，楚俊风就欣喜一回，继而失望一回。

　　绝望与痛苦，波涛翻涌而来，是夜，楚俊风喝得烂醉如泥。

　　他拧着徐达的前襟，迷迷糊糊，不清不楚地问道：“你说，你说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徐达本打算沉浸在醉乡坊的绿水红袖之中，却生生被楚俊风揪到酒肆，平素不喝千杯不罢休的他，今夜却滴酒未沾。

　　反而是楚俊风一坛一坛地灌着酒，酒渍染湿了前襟也不顾，徐达与他相交甚久，从未见他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厢，楚俊风又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叫徐达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呀？你想见谁？”

　　“安陵。”楚俊风模糊着道，不知不觉中，嘴角微微勾起，那是迷倒京城万千闺中少女的笑容，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里泛滥的是胆汁般的苦涩。

　　徐达恍然一笑揶揄道：“楚兄，原来你是单相思了？奇了！真是奇了！到底是哪家女子有那本事让你失魂落拓至此？快说说！改天我也去瞧瞧。”

　　“安陵……”楚俊风如同呓语般唤了一声。

　　“安陵？哪家的千金？家世如何？”徐达急急问道。

　　楚俊风缓缓扬起头，迷蒙地望着徐达，继而把目光移到虚空处，也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他，只是自顾自说道：“安府的安陵。”

　　徐达跺脚大叫，抱怨道：“京里的安府多了去，你说的是哪座安府，不清不楚的，你要我怎么帮你抱得美人归？”

　　楚俊风挥了挥手，苦涩着说：“别做梦了！我乃凡夫俗子，配不上她的。”

　　“做梦？你不是在说胡话吧？”徐达伸手探探他的额头，揶揄着道：“你楚大少是多少待嫁闺女的梦中情人？难道她还能嫌弃你不成？她……很美？比洛神还美？还是她出身高贵，让你觉得遥不可及？”

　　楚俊风低首不语，良久才道：“你还记得上次诗会咱们瞧见那泛舟于江上的神秘女子么？原来她是真的存在，不是我眼花。”

　　徐达拍拍楚俊风的胸口道：“比洛神美你也配得上！明儿，我找个媒婆给你提亲去。”

　　“提亲？不要！你不要自作主张！”楚俊风紧张道。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喜欢人家么？也许人家也瞧上你了，不然怎么会三番四次前去招惹你？”徐达笑得一派轻松。

　　楚俊风扬首，一道欣喜的光芒瞬间划过眸底。但也只是那一刹，她诚心招惹他？怎么可能呢？

　　他敛首轻笑，笑得徐达心底一阵恶寒，“你一会哭一会笑的样子很吓人啊。别这样，人不风流枉少年。咱提亲去，她爱嫁不嫁，你也好求一个心里踏实。”

　　翌日清晨，楚俊风还在徐达家里一醉不醒的时候，徐达已经向楚家二老道明因果。

　　楚俊风这些日子一反常态，二老本是忧心忡忡，却无从而知。这厢，被徐达一语点醒，总算是定了心神。

　　想想楚俊风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既然儿子有心上人，就干脆随了他的意，楚老爷言道：“只要是身家清白，温婉恭顺，就上门去提亲吧。”

　　过了几日，楚俊风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徐达催促着，上安府拜访安家老爷。

　　没料到现下被徐达这么一搅和，事情竟到了如此地步。他虽然有些无奈，可眉梢眼底却是自己也无法掩饰的欢喜。

　　只听安老爷说道，询问过女儿的意愿之后，再给答复。

　　徐达笑着应承，楚俊风心底却是咯噔一下，有一种美梦破碎的感觉。要是她可以自己做主，她会瞧上他吗？

　　徐达见楚俊风愣神，回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眨了眨眼。

　　徐达不明白，委实不明白，平素里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如今怎成了这番模样？

　　那个安陵有多美？当真堪比洛神？

　　诗会上于烟波浩渺之中惊鸿一瞥，他只觉得安陵风姿卓约，可那时白雾迷蒙，瞧不清她的面容。

　　他暗想，将来嫂子进了门，定得一睹芳容，看她到底是何等的绝色，如何地倾国倾城。

　　三日后，安家来了消息，说是应了这门亲事。楚俊风难以自信地呆立了半晌。而后的几天里，见着了二老和徐达，楚俊风总是追着问：“安家答应这门亲事了？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做了一个梦？”

　　楚夫人乐呵呵地笑着答他：“是真的，俊风。半个月之后你就要成亲了。”

　　初五，宜嫁娶。

　　楚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仿若一条长龙，蜿蜒数十丈，唢呐锣鼓声不绝于耳。

　　高头大马之上，楚俊风身着大红喜服，愈是衬得少年英俊，气宇不凡。

　　这一日，不知道要碎了多少怀春少女的心。

　　喜婆把安陵从安家背出，扶她上了大红花轿。

　　喜帕遮面，楚俊风仍是不得见到安陵的绝色容颜，只瞧见她弱柳扶风的样子，当下心疼不已。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切已然成为定局。从今而后，安陵就是楚俊风的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