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84、八十一

　　“看来现在只有洛先生没有站队了！”

　　姜祎走后，孟夕沉默了许久，才对顾朝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虽然没头没尾，但顾朝明白孟夕的意思。

　　他和孟夕原本是竞争者，可是他却突然倒戈带着所有人归顺了孟夕，这对于程诤、梁跃等一路跟随他的人来说，无异于天摇地动的崩裂！要不是后来孟夕及时提出要让顾晏当继承人，他恐怕最先会面对的，就是秦晋反叛他自己独立的局面了！

　　可让顾晏成为继承人就能真正解决问题了吗？现在看还是不行的。

　　这招虽然暂时安抚了西部，但顾晏真的能继承孟夕的一切吗？他去洛阳真的会安全吗？孟夕选择顾晏究竟有什么阴谋？

　　这样的话，自顾晏被送来洛阳后，顾朝几乎每天都会被咸阳来的人追着问一遍。

　　顾朝没法告诉他们，孟夕真的是为了自己才做了这个决定。因为他们二人是相爱的，是一体的，而顾晏因为是他的亲弟弟所以才会被选为继承人。

　　这话他没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毕竟这是个亲父子、亲兄弟都会互相残杀的年代，更何况他们两个毫无血缘的人？说爱情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对着天地发誓的夫妻都会在大难临头时各自飞走，更何况是两个非阴阳相和、纯阳阳相争的男人呢？

　　所以即便顾晏已经成为继承人，但秦晋众人的疑惑却始终不能消解，他们对东边的防备也未曾放下。

　　顾朝这边都是这样，孟夕这边会是怎样的情况就更不用想了！

　　孟夕选定顾晏为继承人，可以说是触了东边所有人的雷了！因为这意味着，虽然现在东边众人的地位高于西边，但只要顾晏上位，那东西就会颠倒过来了！

　　所以最后还是西边赢了！

　　可东边怎么会答应？

　　于是围绕着孟夕以及顾晏的各种暗争便都开始了，比如想办法换掉顾晏身边来自咸阳的人，又或者是对孟夕的各种宴会礼物不断，妄图让孟夕能有一个孩子。而顾朝当然发现了东边人的动作，毕竟孟夕见人从不避讳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状况会发展得这么快！

　　从对程壬、阎谕抢功一事来看，东西两派对抗的局势已然形成，并且两派的代表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东派目前看来便是王清、李相以及宁青峰在主导，西派虽然还没有跳出来，但顾朝想，大概就是跟来洛阳的、护顾晏如同护崽的程诤以及守在咸阳的梁跃了。

　　只剩洛游，目前看来还没有偏向一方的计划。

　　可顾朝道：“但洛先生到底也是跟随你出蓟州的人了，她即便不站队，也会被看作是咸阳晋阳的对立面吧。”

　　孟夕闻言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抿了抿嘴承认道：“你说得没错！洛先生现在是中立的，不代表以后还是中立的。”

　　顾朝道：“洛先生没有站队，我想除了她本人不愿掺和进这些是非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没有人拉拢她。我知道你一向看重洛先生，也不喜欢别人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而轻视她，但，她到底是个女子，虽然现在得到你的重用，但终究不会影响长久。”

　　孟夕看向他道：“所以呢？”

　　顾朝道：“洛先生现在可以保持中立，我想以后也可以保持中立。她没有嫁人，没有孩子，自成一派却又深得你的信任和重用，是真正的孤党。且从她本人的态度来看，她现在忠于你，以后也会忠于顾晏。我们或许可以以她为突破点，化解两派的争斗。”

　　“怎么做？”

　　顾朝道：“我想把咸阳和晋阳的民生大权也交给洛先生。”

　　他解释道：“武将之争现在已经结了仇，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化解调和的，况且就算我们两个以威压要求他们现在相互融合，也只怕会激发更多的矛盾。所以咸阳与晋阳的军权现在决不能动，西边的军防大事仍旧交给梁跃和秋鸿。”

　　“而民生之事，此前多依赖程诤与徐行，但他们现在都来了洛阳，留在咸阳与晋阳的人才能一般，就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让洛先生施展拳脚，以民生统和东西两方，只要后方稳定下来了，前线才能更好调和！”

　　孟夕点点头但却还有担忧：“可洛先生去咸阳，洛阳这边怎么办？还有咸阳那里她自己去安全吗？能应付得来吗？”

　　顾朝安抚他道：“不必太着急！洛先生若是接下此事，她心里一定会有筹划的！定会先安排妥当才会去咸阳，我也会给洛先生一些建议，她不会有事的！至于洛阳这里，你还没发现吗？洛先生已经给你搭好了根基，百官各司其职，是不会出现大问题的！”

　　到底是男主，能当皇帝的人！观察得仔细，想得也周全！

　　孟夕这才舒了一口气，再次深深觉得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

　　于是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要不我现在就退了，让阿晏替我得了！或者咱俩位置再换一下，还是你来领头，我就跟着你好了！每天累死累活的，结果下面的人一个个心眼比星星还多，应付他们我真的会折寿啊！”

　　顾朝脸色一黑。

　　虽然现在听多了，已经快要习惯孟夕这种不吉利的抱怨，但每次听到他还是会很不高兴。

　　自贬也就罢了，怎么折寿这样的浑话也随口就来了？

　　于是他一把抓紧了孟夕的手对他道：“这话决不能再说了！你不喜欢应付他们就拿出主子的态度，多威吓几次就是了！你是他们的王！你才是那个能主导一切的人！我也几次跟你说了，就是因为你过于仁慈，才让他们能对你耍这些心眼！只要你能拿个人立威，镇住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定会少很多！”

　　孟夕闻言却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仍旧不好。

　　于是顾朝又安抚他道：“再说我选择归顺于你，就是想与你一起统一天下，这个位置现在阿晏还不能坐！若你再交还给我，那我们便都成了儿戏了！到时不仅是你，连我都会失去威信，已经统一的北方必定会再次分崩离析！你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吧？”

　　孟夕仍旧一眼不发。

　　顾朝便只好抱住他，拍拍他的背温言道：“没关系的，我会帮着你的！你不想立威也可以，想要偷懒也可以！”

　　孟夕还是没有说话，只把头埋进了顾朝的肩膀。

　　第二天一早，人来报程壬和王清马上就到洛阳了，本来还纾解了些郁闷的孟夕一听这话便又烦躁上了。

　　顾朝对他道：“现在不能激化矛盾了！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适当还原真相，再各打五十大板以作警示！”

　　他道：“这事让三司办案，主审人由两派的人组成，把主办权交给洛先生和徐先生。”

　　“徐先生？”孟夕问他：“徐行？”

　　“是！”顾朝道：“他是从咸阳来的，本也是阿晏的老师，身份上可代表咸阳一方。而他年少曾与洛先生有旧，并且私下也很钦佩洛先生，或许他现在也还没有站队，所以让他跟洛先生一起来办，是最好的！”

　　“好！”孟夕点头：“那就这么办！”

　　“对了！”他又道：“虽然你也说两派之争不是简单就能调和的，但现在什么都不做也不好！我昨晚想了许久，想到了一个法子，你听听看怎样！”

　　“好，你说。”

　　孟夕道：“联姻你觉得怎么样？”

　　顾朝挑眉看着他。

　　孟夕便又道：“我想了想，王清、李相现在这么闹，可能还是之前跟秋鸿闹得矛盾攒下的，现在秋鸿走了，梁家父子又在西边没有过来，那就先不让他们一起接触了！你那边的武将还呆在原来的地方，我这边的人呢，我给他们换换位置，不行就把王清、李相送回幽州去，让卫深过来！卫深没跟你那边的人接触过，他不会挑事的！”

　　顾朝点点头。

　　孟夕接着说道：“但他们到底不会一辈子不遇上，所以我想既然是几个大将在挑头对立，不如就让他们彼此联姻，成了亲家了，我看他们还怎么闹！”

　　顾朝问他：“那你想让谁和谁做亲家？”

　　孟夕道：“王清、李相都成亲了，不如让他们的孩子跟梁直或梁忱家的孩子？”

　　顾朝摇摇头道：“这样不好，先不说他们的孩子们都还小，就你这么直接反而会让他们更看对方不惯！”

　　孟夕问：“那你说怎么办？”

　　顾朝道：“王清杀了阎谕，递给你了把柄，这次你也要处置他，那么李相你就先不要再动了！之后让王清回幽州换来卫深，但被贬的将领到那里也不可能统领幽、蓟、蔚、营、平多地，所以你再得派别人一起过去。”

　　“派谁？”

　　顾朝道：“黄井。”

　　孟夕又不吭声了。

　　顾朝道：“我知道你早就想启用他了，他这段时间被冷置，听说也没几个人去看他，所以他必然没有插进这争斗中。他出身蓟州，与王清一样在北地有威信，还可以压制王清。而且，他之前丧妻丧子，也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孟夕抬头看他，听他道：“梁跃还有个小女儿没有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