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81、七十八

　　“秋家军原是凉州军一支。”

　　顾朝对孟夕道：“凉州军掌管着凉州、庆州、宁州三地，是中原去往西域最便捷的要塞。但因地方远离中央且不便管理，那里战乱频发，所以自孝宗皇帝起，不仅不再调动凉州军各支将领，还赋予他们越来越大的管理权。慢慢地，凉州军逐渐归为了三大主支，秋家军、谢家军以及周家军。”

　　“女帝时，周家军因为内部争权，导致嫡系全部被灭，秋家、谢家趁机便瓜分了周家的军队及势力范围。凉州军早已经坐大，朝廷根本无法插手，便只能默许秋家及谢家的作为。”

　　“秋家与谢家因而成为了凉庆的土皇帝，他们把控着那里的一切，只要途径他们的地盘，哪怕只是一只牛羊，也都要给他们两家送上过路费。他们靠着兵强马壮发起了财，直到凉州失守。”

　　“秋、谢两家因为多年作威作福，不仅引发外族仇恨，就连凉州军内部也对他们不满。所以乌狄人崛起后，不仅从幽州南下进了中原，还联合西域各族围剿了凉州与宁州。”

　　“谢家军全军被灭，秋家军也几近覆没，秋鸿的父亲死里逃生，带着仅剩的残部退往庆州，最后他们守住了庆州，并重新组建起了新的秋家军。再后来，经过秋鸿父子十几年的经营，他们也终于夺回了凉州，直到现在，秋家军的威名彻底取代了凉州军。”

　　“谢家…霜姐姓谢，所以她是凉州的谢家人？”

　　顾朝点头：“秋家与谢家每代都会联姻，秋鸿出生后不久，就有了一位谢姓未婚妻，但他还未长大，谢家就没了。”

　　“秋鸿说他小时候见过谢家小娘子几次，所以记得她的特征，而自上次我们初来洛阳时，也就是你宠幸谷兰的时候，他为了要保护我每天都往这里来，才看见了谢霜，也认出了她。”

　　顾朝说最后这句话时，语气虽然平静，但眼睛看向孟夕时，还是让他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快，于是立刻也不想管秋鸿了，赶紧过来安抚顾朝要紧。

　　“他既然认出人家了也不早点跟我说，现在好了，人不愿意跟他！这说明秋鸿跟谢霜就没缘分！不像咱俩，怎么都不会分开，这都是注定好了的！”

　　顾朝笑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这张嘴就来的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明明……”明明梦里的孟夕不油嘴滑舌啊！

　　孟夕立刻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以前说话可笨啦，但是一见到你就什么都想跟你说，就是这么本能从心，一个谎都说不了，你说怪不怪！”

　　这话孟夕说得毫无负担，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对爱人就该有什么说什么，这样才能走得长久！

　　但顾朝却觉得好笑，可仔细一想，他说得这话确实不假。自他们认识以来，孟夕虽然每次都话很多，像是信口胡说不过脑子一样，但结合后面的事情看，他确实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什么谎话。

　　顾朝再一次想，那么逼真的梦也只是梦啊！虽然也中了不少事实，但走到现在，尤其孟夕本人，已经跟梦里差别非常大了！

　　而顾朝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形象也在孟夕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顾朝不再是书里那个冰冷理智近妖的男主，而是一个鲜活的人，会跟他谈恋爱会吃醋也会安慰的他，活生生的人。

　　可就在他俩对着对方情意正深时，秋鸿来了。

　　秋鸿一向看不懂这两人间的氛围，也从不在意，再加上以前对他和顾朝关系的误会，孟夕因此一直不愿意多见秋鸿。

　　但这次前有秋鸿被谢霜拒绝之事要告知，后有秋鸿说有军情要报，所以也不得不让他进来。

　　孟夕正打算先告知他谢霜一事，却被他抢先道：“王上，凉州送来军报，说是发现了方予和乌狄乞伏部的残部在庆州一带活动。”

　　孟夕闻言看了下顾朝，他对凉州的情况不熟悉。于是顾朝便接替他问秋鸿：“凉州、庆州如今都是你三弟在管，他怎么说？”

　　秋鸿道：“他说方予与乞伏部现在的势力还不算大，便只是把这消息传去了乌狄其他部落，尤其被王上推上汗位的赞鞍部，一听说有了乞伏部的消息，便立刻查了起来。三弟计划是盯着他们内斗，但他前段时间因为与西域的托茶国对战，受了伤，所以现在一人带领秋家军有些吃力。”

　　顾朝懂了：“他想要你回去。”

　　秋鸿点头。

　　顾朝道：“他说得没错。西北如今形势复杂，除了乌狄，西域那边如托茶国这样的，也在盯着凉州，你三弟一人的确顾不过来。”

　　但他到底如今不是秋鸿的主公了，调动大将的决定是需要新主公来下的，于是他看向孟夕道：“主上，你觉得如何呢？”

　　孟夕莫名噎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顾朝这是在给他立威，也马上回应道：“西域异族众多，一个主帅确实不够，秋将军你是对凉州情况最熟悉的人，我看你还是尽快回到凉州吧。”

　　秋鸿立刻道：“末将领命！”

　　然后孟夕就又想起了谢霜那事，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他又看向顾朝，顾朝立马意会，对秋鸿直接道：“还有一事，你前两日跟主上说过的那个女子，她，她不愿随你走。”

　　秋鸿闻言没有说话，孟夕觉得有些尴尬，想想之前还信誓旦旦答应了顾朝与秋鸿，会把谢霜嫁给他，谁成想现在是这样的结果。

　　但很快秋鸿便道：“属下知道了，属下告退！”

　　看着秋鸿离去的背影，孟夕也摸不准这人对这事究竟是介意还是不介意，虽然那谢霜曾是他的未婚妻，但她失散这么多年，如今身份还是侍妾，谢霜这么多年的经历，秋鸿真的会不在意？

　　毕竟秋鸿可不是唐声、卫深这些穷小子出身，这里的贵族有多讲究门当户对，孟夕也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说不定秋鸿只是看到了往日的未婚妻，又得知自己有放侍妾的计划，才开口问他要人的呢？说不定秋鸿压根不在意谢霜，所以谢霜不跟他也是件好事？

　　孟夕越想越觉得不错，毕竟这里没有道德压制，渣男们个个都是理直气壮的！

　　再一想到自己跟顾朝，居然可以为了对方，一个放弃家业，一个放弃后嗣，果然这才是真爱啊！

　　孟夕再度心热起来，他看着顾朝道：“果然咱俩才是绝配啊！你这样的恋爱脑也就是配上我这样的恋爱脑才行，不然你得让人给玩死！”

　　顾朝没大听明白他的话。事实上，自他们在一起后，很多时候他都听不大懂孟夕的一些奇怪词语，但他大概能够理解孟夕的意思，就像现在，孟夕应该是在说，他们非常相配。

　　这个话他很爱听，虽然他不能像孟夕那样，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能都说出来，可对方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蜜语，他也不能没有回应。

　　于是他点头道：“是啊！”

　　虽然顾朝只是附和了一句，纯听上去像是敷衍，但孟夕知道他的认真，于是便得意起来，转念便想着戏弄下对方。

　　“所以你这样的脾气的人，只有我才会要你，你知道吗？”孟夕突然想要PUA他一下。

　　结果顾朝听完这话笑了一下，回他：“嗯，所以你不能抛弃我。”

　　孟夕一下就被他这样模样电住了，这一言一笑一神情，每一步都踩在他的性向上，让他无法自拔。

　　去TM的PUA，他才不要控制他，他要享受他！

　　于是他立刻扑过去抱住他命令道：“那你可要好好伺候我！”

　　对此顾朝只在他耳边轻轻回道：“遵命！”

　　第二天，秋鸿便被调回了凉州，以应付乌狄和西域各国。而这个时候，宁青峰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也跑来见了孟夕。

　　宁青峰是来建议孟夕调防的。

　　乌狄虽然暂时被他们压下去了，但到底他们部落甚多，且不仅是西北，还有东北，都还有不少的异族，对中原存着贪念，所以北防绝不可忽视。

　　秋鸿被封了侯爵，回了凉州，应该可以压住西北；东北这边有被封为代王的卫深在幽州，也可以压制。但从凉州到幽州中间这段，如今只有两位主将在，却都是梁跃的部下，不管是战功还是威名，不说不如梁跃，甚至不如梁跃的两个儿子。既没有封爵，也不是绝对主将，若是他们两个一旦有了什么问题，整个晋地都会出乱子！

　　所以宁青峰建议，必须要有一位封侯的大将去往云州镇守，连上北防线才可以。

　　孟夕道：“如今梁跃在咸阳，梁直梁忱都在利州，这三人也都抽不开身啊！”

　　宁青峰便道：“主公，那李相王清，或是荀运荀连如何呢？”

　　孟夕闻言看了他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他却不想跟着宁青峰的话走，反而道：“李相王清需要和武伯文配合攻打南楚和东吴，荀运荀连需要帮我看着冀州和青州，哪个也不好挪动。”

　　“这样吧，让梁直回云州，他在晋地本就有威望，至于利州那里，若是梁忱人手不够，我这里再派其他人过去就是了！”

　　“主公！”宁青峰闻言还想再劝一下，却被孟夕拦住。

　　孟夕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宁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去跟洛先生一起挑选下给顾晏配备的老师吧。”

　　见孟夕决心已定，宁青峰再有不甘也只能作罢，他有些愤愤地看了眼顾朝，随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