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茶追妻记》情海情天

84、姚家

　　寒夜寂寥的夜晚，昌平伯爵府老夫人正院内，老老少少，各个儿垂眉低首，唉声叹气。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脸沟壑，眉间皱纹堆积，一直眯着的眼好半晌才睁开，看着下首一群不争气的儿孙，心里要说不难过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她又能如何，惟有拼着自己的一把老骨头，再为他们争上一把。惟一一个能带着他们姚家逆风翻盘的孙儿，万万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眼神扫过自己的大儿媳，昌平伯府的伯夫人时，婆媳二人眼神在空中交汇过后，又淡淡移开，过去的几年，她们一直做得都很好，也一直是中宫皇后娘娘的座上宾。老夫人心下一叹，到底是在子嗣这里误了平章，若非为了那对母子，他们昌平伯府也不至于弄成这个地步。好在，依着郡主那温吞的脾性，只要她们将态度再放低一些，没甚么拿捏不住的。

　　大长公主确实厉害，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之前她确实还有些担忧，就怕郡主一封和离信送到东都来，可现下郡主既是回来了，她反而不担心了。

　　女人嘛，又生不出个孩子，她还怕甚么。郡主只要回来了，他们就有台阶了。

　　“明日，我这把老骨头亲自上门去，我就不信了，郡主还能将我这太婆婆拦在门外。”老夫人当机立断。

　　伯夫人杨氏连忙站起身来，慌忙道：“不成，这可不成，老太太，您这个年纪，岂不是折煞了我们这群小辈。”

　　姚老太太哼道：“就是要老身这把老骨头去才成，郡主自是不足为惧，你以为老身这是做给谁看，那是给宫里看得，是给东都人看得，老婆子我就不信了，太婆婆亲去登门致歉，公主府如今又没个长辈在，郡主还能给我这个老婆子脸色瞧。至于你那侄女儿，先送去京郊庄子里，待过几年风声过了，再接回来。待郡主回来后，让孩子放在郡主膝下养着，如此也能平息这场风波，郡主有了孩子，将来有了依靠，想来也不会闹了。平章，你说呢？”

　　坐在老太太右手最前边儿的姚平章当即站起身来，脸上并无丝毫表情，微微低头，只道：“但凭祖母做主。”他知道自己说甚么，这府里的女人们都不会信，毕竟谁能信，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竟会主动和离。要是放在从前，他也不会信。

　　他心里总有种直觉，这回郡主回来，就是给他一个痛快的。只是郡主去了宫里一趟，也并未有和离的动静传来，公主府附近他甚至每日都会去个几趟，也并未见过那碍事的小子。这在无形中也给了他几分希望，或许，郡主和他，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那小子再不会出现。

　　……

　　自从挖了地洞之后，萧暮行再不肯乖乖在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吃饭了，两眼一睁，将自己打理得好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儿就跑去了对面的公主府。

　　偌大的宅子里，“哐哐哐”地打铁声振聋发聩，崔叔将自己关在宅子里，穿着单衫，汗流浃背，这些日子，除了打铁锻剑，就是画图修改，俨然一个兵器大家。

　　同一个宅子的前院儿，一群穿着戏服打扮的男男女女，在寒冬里，顶着呼呼刺骨的寒风，忽而落泪，忽而喊叫，咿咿呀呀不知在唱着些甚么。

　　对面的公主府内，萧暮行正坐在饭桌前和柳春絮说着几日后的金甲卫考核，屋里地龙烧得火热，整个人暖烘烘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进贡来的毛毯，萧暮行将头凑到柳春絮跟前，小声感慨：“要说这享受，还得数姐姐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厉害。这甚么地龙，我以前那是听都没听说过，还有这吃的穿得，哦，还有那甚么宫里送来的彩晕锦，还真的跟那雨后的彩虹似的，忒好看。”

　　说完又是一叹：“我原先还觉得挣了这许多的银子，约莫也该够咱们使了。如今进了东都方知，这才哪儿到哪儿。幸好现下我能挣银子了，不然在姐姐面前，我都不敢抬起头了。”幸亏这辈子只养姐姐一人，这要是养一家子，还不将他整个人都吸干净了，还是他爹想得长远，还是将孩子托给未来岳父岳母，实惠。

　　柳春絮将口中的朝食吃完，方才开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抿唇笑道：“挣不来银钱也无妨呀。”说着朝着萧暮行眨了眨眼，“我出嫁时，有得是嫁妆呢，只要咱们花得不要太过，约莫也是够咱们吃上一辈子的。”

　　萧暮行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点心，吞咽着嘴里的口水，瞪着眼道：“一辈子？那，得是多少嫁妆？”

　　流湘站在柳春絮身后笑道：“萧公子，咱们郡主出嫁时，那可是十里红妆。当年皇后怕叫人说嘴，给得东西虽说都不大实惠，可是皇上却是给咱们郡主贴补了不少好东西。还有咱们公主府为郡主准备的嫁妆，都不曾拉过去呢。比起咱们府里给郡主准备的嫁妆，皇后那些，不值一提。那会儿我还觉得，我娘怎地连大长公主为郡主准备的嫁妆都不抬过去，没想到，竟是应在这儿，等着萧公子呢。想来这便是天定的缘分，咱们正经的嫁妆就合该拉到萧公子您那儿去呢。”

　　这简直是说到萧暮行的心坎儿上，这说明甚么，说明那姓姚的，那就是天定的错误，别说，他的未来岳母，在碾压那姓姚的上头，那叫一个，绝！

　　萧暮行摸了摸扑通乱跳的心，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姐姐，咱们吃完饭就去瞧瞧素姨给你准备的嫁妆去，哎？那对面儿的宅子是不是有些小了？”

　　柳春絮倒是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后，点点头，“确实小了许多。”而后玩笑道：“你若是不介意，咱们倒是可以借住在我母亲的公主府。”

　　萧暮行看着比柳春絮还要认真的模样儿，回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哎？姐姐，我这要是进了金甲卫，还能回岳阳府吗？这岳阳府有没有金甲卫？哎，东都再好，我总觉得没有岳阳府和咱们桃源府好。”

　　柳春絮心下道，可不是，想和阿暮一起出门逛逛，如今都不能了。连见个面儿，都得偷偷摸摸的。

　　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且越来越近。

　　“郡主，不好了，那姚家一大家子女眷都来了。”小丫鬟喘着粗气儿在门外道。

　　云湘一听，打开帘子后又连忙拉上，对着那小丫鬟呵斥道：“来了就来了，大呼小叫地做甚。又不是头一回了，这几日里都多少回了，看你这点儿胆子，哪里还有点儿公主府的样子。”

　　那丫头被训后，头也不敢抬，委屈巴巴地说：“云湘姐姐，今日不同，今日来得是姚家的老太太，看门儿的小六哥怕是顶不住的。”

　　云湘听得一愣，当即便骂道：“哼，那贼老婆子也敢来，可惜如湘姐姐没来，不然得让咱们拿棒子将她撵回去不可。你先下去吧，我去跟郡主说。”

　　门内的萧暮行听得早就摩拳擦掌了，他可是等了这姚家整整两年了，都快想出心病出来了，他可是做梦都想会会这些高门大宅的老顽固们。

　　他连忙自告奋勇，“姐姐，姐姐，你莫怕，让我来，这就该是咱们男人出头的事儿，你就安安心心坐在房里等着消息便是。”说完还颇是贴心地让流湘端了一盘堆得满满的瓜子过来，又让云湘将流湘的干弟弟，明秋给叫了过来，顾不得对方见到自己时那瞪大的眼珠子，好一番耳语后，便将人给赶了出去。

　　“姐姐，我得去门口亲眼盯着才行，一会儿再回来看你。”说着一把掀开桌上的暗花桌布，崔灵均麻利地揭开桌下那块儿完全看不出来的地洞砖，二人很快不见了踪影。

　　得到指示的明秋别看年纪小，为人十分机灵。快小跑到大门外时，还特意先停了下来，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得整整齐齐，将额上的汗珠还擦了擦，清了清嗓子，方才走出大门。

　　此时的萧暮行也紧赶慢赶，赶到了对面，门还没来得及打开，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也来不及擦，便听见对面一个略有些稚嫩又趾高气昂地声音。

　　“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前几日才来过的昌平伯夫人？这是怎地，咱们郡主都说了，不想见你们，怎地跟那地里的蚂蟥似的，甩都甩不掉。”自从去了河桥村，哪怕是没种过地的明秋，对这些地里的东西，也勉强算是如数家珍了。

　　“你这小子……”昌平伯夫人正待要训斥对方。

　　“咳咳……”姚家老太太当即便打断了要说话的儿媳妇儿，几十年的老太太那可不是白叫的，甚么该做甚么叫不该做，她老人家，那可是门儿清。

　　姚老太太拿着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看着对面的明秋笑道：“小哥儿看着眼生，想是不认识老身，老身是昌平伯府老夫人，郡主的太婆婆，郡主离东都有些日子了，老身今日特意前来接郡主回府。倒是不知小哥儿又是何身份，可是能做得了郡主的主？”姚老太太似笑非笑道，她今日的第一个目的，得先见到郡主，若是连郡主的面儿都见不到，谈何接郡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