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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回忆 ...

  •   当夜,屋外寒风肃肃,屋内热火朝天。

      永宁街公主府对面的一个普通三进宅院地底下,吭哧吭哧声此起彼伏。

      “哥,您手底下的哥哥们,靠谱儿的吧?”萧暮行第一千零一回问道。

      “只要那姓高的傻大个儿拿过来的图纸不出错,我的人就绝对靠谱儿。还有,你若是再敢问半句,我现在立刻,立马,带人走,别说不替你挖坑,就连你进我的金甲卫,哼,门儿都没有,老子就当今日没遇见你个磨人精。”躺在萧暮行床上一脸生无可恋模样儿的林茗恩,已经是第一百零八次后悔,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了,这他妈哪里是个材,分明就是个废柴。

      还没进他的金甲卫,倒是会使唤他来了。

      “别介呀哥,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哥你放心吧,待我娶春絮姐姐那日,弟弟请哥哥做我的傧相,到时候咱们兄弟俩,一起围着那姓姚的宅子狠狠地转他个十来圈儿,气死那姓姚的狗东西。”

      此时极为简洁的厢房内,不过一桌一椅一火盆,剩下的就是横在厢房正中间的一张黑漆荷花纹床。躺在床上无语凝望头上小小一片素色纱帐的林茗恩就这么两脚落地,横躺在床。

      至于萧暮行和翠灵均二人,紧紧贴着墙根儿,絮絮叨叨,两手还不知道在干些甚么勾当,不知道的还以为偷偷在挖宝呢。

      “阿暮哥,林大哥,咱们真能挖到对面春絮姐姐家吗?”

      “家?小子,你的阿暮哥可不是要挖到对面府里,他可是要挖到对面姑娘的厢房去。萧暮行,你可真得庆幸大长公主如今不在东都,若是叫她知晓,有个天杀的贼小子,居然挖地道通向她女儿的闺房,我敢保证,你的项上人头绝对不会留到第二日。”林茗恩两脚一蹬,坐起来指着萧暮行就是一顿痛骂。

      “看哥说得,指不准儿,我柳叔就等着今日呢。”说完萧暮行好似面带回忆一般,“临走之时,我柳叔还催着我,赶紧办完事,回去好成亲。”

      “哼,人家是催你回去成亲,可没让你摸到人姑娘房里去。”

      “我不管,我就想见我的春絮姐姐,我已经整整四天没见她了,再见不着,我就要发疯了。”

      林茗恩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他再不会搭理这臭小子。

      “哥,看看你,怎地总是这般轻易生气,待我将这篓子的土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盖上一层厚衣裳,我再陪您好好唠唠。”说着便拉着一根吊在地洞里的长绳,绳子的另一头渐渐也浮了上来,整整一篓的……土。

      林茗恩:“……”我可谢谢您嘞!

      片刻后。

      萧暮行拧着一个黑漆的食盒进来,“哥,这是我春絮姐姐让人送来的宵夜,咱们一道吃点儿。”

      食盒打开,不仅有各种花色的点心,还有两瓶带着淡淡桂花香的果酒。

      “来,哥,喝一口。就当弟弟提前请你喝喜酒了。”

      噗嗤一声,地底下传来一阵笑声,林茗恩无奈道:“我就没见过像你这般没脸没皮的,还提前喝喜酒。你这脑袋瓜子里,除了那么点儿事儿,还能有甚么?”

      “看哥说得,怎地就没有别的事儿了?这不是还有十日后的选拔赛嘛。”萧暮行口快道。

      “真不知道和顺郡主究看上你甚么了?”林茗恩拿起萧暮行递过来的果酒,喝下一大口,“这不是小孩儿喝的果酒吗?”

      “哎?我刚刚说过啦,就是果酒。”

      林茗恩掀了掀眼皮,“男人就没有喝果酒的,我怎么觉得,你们这就跟过家家似的。”说完砸吧砸吧嘴,又是一大口,还别说,这果酒味儿,确实不错。

      萧暮行不满,甚么叫过家家,哼道:“哥,你就没个牵肠挂肚的人?”

      崔灵均忽道:“阿暮哥,林大哥,他成亲了吗?”

      萧暮行也终于慢了半拍似的反应了过来,“是啊,林大哥,你成亲了吗?”一双眼睛恨不能镶在了林茗恩身上。

      “肯定没成亲。”崔灵均道。

      林茗恩呵呵一声:“你个小鬼又懂了?”

      崔灵均确实摇摇头,一手塞进嘴里一块儿糕点,另一手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林大哥,你别不信,我见过想娶媳妇儿的哥哥们,那俱是跟我阿暮哥似的,提起姑娘家就魂不守舍。那娶过媳妇儿的,也跟我爹和萧叔似的,但凡能抽出空来,就得往家赶。林大哥,你这大半夜的,还跟咱们混在一起,可不就是没成亲?”

      “嘿,别说,我弟弟就是聪明机灵。”萧暮行轻轻捏了捏崔灵均鼓起的脸蛋儿。

      “呵,这话一听就是个不成熟小子说出来的话。”林茗恩颇是有些感慨道:“这东都里的贵人哪,就得是成亲后才在外边儿乐不思蜀呢,不信?不信明儿个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好好儿瞧瞧,那酒楼里,青楼里,暗巷子里,多得就是那些成了亲的。”林茗恩哼道。

      “听听,听听,这言不由衷的,哥,您自个儿都瞧不上那起子人,还提那些晦气的做甚。咱们和那些人就不是一路人。”

      果然,听完萧暮行的话,林茗恩哈哈大笑,“可不是,咱们才是一路人。”

      幽暗的夜里,小小的厢房阴冷的地底下,已经换了好几拨儿人。

      房里的三人围坐在炭火盆旁,连喝两瓶果酒的林茗恩依偎着火盆,整张脸在火盆的炙烤下,衬得通红,好似醉了一般。

      “我怎么可能没有牵肠挂肚的人?”说完嘴角轻轻扯起一个弧度,似笑又似哭。

      看着林茗恩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小心道:“那是哪家的姑娘?说起来,咱们也帮你参考参考。”

      “姑娘?可不是姑娘,是个夫人。”不仅有夫人,还有他的家人。

      “咳咳,夫人呀。那人家夫妻俩有感情不?”说着那兴奋的小眼神,竖起的耳朵,恨不能赶紧扒开林茗恩的嘴。

      “行哥儿,你别以为旁人都跟你似的,都是那些个情情爱爱。”

      “哦,那你跟我们说说,你这不是情情爱爱的夫人是个啥样儿的?”

      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子,林茗恩这么多年,难得的提起深埋在记忆里的故人。

      “你们今儿个一眼就认出我的身份,想来也知道我叔父了。”火光下的林茗恩低下头,手里毫无章法地拨着面前的炭火,有些落寞道:“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那年,我的家乡大旱,一整年都没有下过一滴水,地面晒裂了,河里的水也干了,河里的鱼儿也都死完了。一眼望去,寸草不生。地里自然是颗粒无收,那些当官儿的,呵,竟然还逼着我们交税。”

      火盆的炭火被林茗恩拨的火星子飞到了空中,渐渐又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咱们这些穷人家各个儿都饿成了皮包骨,哪里还有粮食交税。至今我都记得,那日,我叔父背着咱们一家子,将他自个儿给卖了,一个好好的人,就换了五两银。五两银,就买了他的命。那日,金黄的树叶铺满了干的到处都是裂痕的地面,我耶发誓,只要我们林家还有人有一口气儿在,就得攒着银子将我叔父给赎回来。”

      “那后来呢?”崔灵均孩子气地问道,“你叔父怎么又进宫了?”

      林茗恩摸着崔灵均的脑袋,心中发苦道:“这贼老天怎么可能会看到咱们这些努力活着的穷人的苦。我们一家子抠抠巴巴过了两年,夏季炎炎烈日,冬季寒冷刺骨,我耶和我爹从未有一日歇下来过,生活的重担将他们的脊背都压弯了。我奶只要闲下来就去给人帮工洗衣裳,冬天满手都是冻疮,手上开了裂,都渗出血了,还在不停地洗。我娘,她没日没夜的绣衣裳,绣帕子,以至于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不好。可是我们一家子都很高兴,因为叔父的五两银,我们一家子终于活了下来。因为两年日日夜夜的辛苦劳累,外加上卖了两亩地,我们终于存够了二十两银。”

      “可是上天残忍啊,它不公啊,仅仅两年,大旱之后又是洪涝,这一回,我们一家子都没了。我耶奶,我爹娘,还有,我小小的妹妹,都没了。我耶临走之前,特意将那二十两银交到我手上,让我去寻我叔父,将他赎回来。我耶到死都牵挂着我叔父,我爹临死都觉得对不住他惟一的弟弟。”

      “我把家人都埋了之后,将二十两银缝在里衣里头,一路乞讨,一路打听。”

      崔灵均又问:“哥,你不是有银钱吗?怎么还,还乞讨上了?就是赎人也不必二十两啊?”

      林茗恩眼里透着晶莹的光,看着面前的火盆,道:“可见你是个没吃过苦的,竟说孩子话。彼时我只有七岁,一个孩子,怎可能护住手中银钱。再说,那是我们一家子用命换回来的,是我叔父的救命钱,我更加不敢乱用一文钱。”

      “经过大半年的打听,我终于辗转到了东都,可是人海茫茫,我又能上哪儿去找。后来,我遇到了我一生的贵人,那是我林茗恩一辈子的大恩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林茗恩,是个非常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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