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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桃花满簪待良人 ...

  •   “桃花插满簪,良人久不现……”

      浸月最后看了一遍那封情书,很认真的把它撕得粉碎,把碎片都放在窗台上,然后用嘴一吹,纸屑纷纷扬扬飘散开来,是一种破坏的快感。

      “宁馨,宁馨哪——”她的语调慵懒委顿。

      “她回家了。”

      身后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浸月没回头道:“原来是东安,刚才你说什么?”

      “她前几天回家过清明了,二小姐忘了吗?”

      “是了——”刚才只是她毫无意识的呼唤罢了,浸月收了神,明白过来,对他嘻嘻一笑,道:“坐吧,咱们俩相互陪陪。”

      她说:“上次劫持我的那个人,据说又去了皇宫里行刺,被捉住了。”

      东安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道:“抓住了?”

      “是的,我大哥和他交过手,没错!”

      “大公子也参与了?”

      浸月得意地说:“是我大哥亲自捉拿的,要不怎么当太仆寺少卿呢,可是我很奇怪,救我那晚上他为什么不拿下这个人?”

      东安好像是做了个笑的表情,却不好看:“大概是大公子当时一心护你周全,未施全力拿人罢。”

      “也许吧,当时他来救我,我还以为他打不过那人,恨不得上去帮他呢。”

      “是嘛,连你也看出他打不过那人……”他又皱眉,一瞬间地。

      “好在最后还是抓住了不是?你的冤屈也洗清了!”她怕再多说,他又要想太多,也怕自己回忆起那一段险恶的经历,就问:“最近你身体还好吗,可有人再找你麻烦?”

      “我很好,在小姐这里,是我过过的最好的日子。”东安若有所思道。

      浸月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又心疼了,问:“那你入府前是怎么过的?”

      “我是个孤儿,过的日子也是乱七八糟的。”

      “可是你不是有姓吗?”

      “这个姓,是我一个恩人的,小时候在晏阳,是他养活的我。”

      “你还和他有联系吗?”

      “他已经死了。”

      “哦,对不起。”浸月想了想,说:“东安,你有没有怨过?”

      他知道她问自己的事,只道:“认了。”

      “你就这么认命?”

      他的眸光莹润流转,叹说:“差点就不认了,可如今在二小姐这里,便也认了。”

      她扑哧笑了,却是苦笑:“越来越会说话了呢,可我怕是也要嫁了,那时候你怎么办?”

      他似是不惊讶这个消息,道:“东安是个苦命的,福分大了反而不安,若不能随小姐去,只愿赎了自由身出去。”

      “我想也是,那你觉得我该把宁馨如何?”

      “小姐可是想为宁馨找个可以托付的?”

      “正是!”她想他俩本是奴才身份,怕是同命相怜,便道:“我把她托付给你,你可愿意?”

      他道:“自是应当。”

      “那我把她许配给你,你也愿意?”她知道,宁馨跟着自己一起长大,眼光甚高,嫁人一事也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打发的,东安虽出身微寒,却容貌美异、风流自成,且心底温柔体察,这一段时日三人相处融洽,如能玉成他俩,倒是最为省事。

      他听后说道:“二小姐是不是可以先问一下宁馨姐姐的意思,如若她不同意,东安便默默守在一旁留意关心她;若同意,则东安何其有福分,定当一辈子不离不弃,报谢小姐之恩。”

      他没有拒绝,浸月本该高兴,可东安的话,像是早已深思熟虑后的完美回答,一时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倒是小姐——”他问道:“不知道要嫁哪家公子?”

      浸月惆怅不已:“哪家还不都是一样的。”这些年她也不是白过的,圈子里那些个富家子弟,看上去也都不差,即使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白马王子,也好歹也都会骑骑白马。爱情终将变成亲情,这论调在曾经的她看来是多么不可理喻,如今,自己成了个冷性子的,却颇为认同了,她那难得一现的激情的火花也随着姐姐的婚事淡寂下来,只恍然抱着少许期冀,少许嘲弄,在这纸醉金迷的寂寥的人生中,让上天或是爹爹为自己找一个可相伴的“亲人”。但愿不要太差。

      “今年皇宫又到招嫔纳妃之时,大人会送小姐入宫吗?”

      “宫深似海,爹爹也知道,不会这样的。”再者,她亲见了皇上和源重阳的私情,那只钦点御笔,是绝不会落在自己名字上的。

      “那甚好,这些时日,小姐该多给自己找些自在乐,以后回忆起来,也是好的。”

      “诶呦,东安,你的话怎么总是深得我心。”她一把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落到上面,猛然想起他的伤势,止了力道,顺便给他揉了揉。

      东安脸色为这个动作微微动容。

      …………

      皇帝上月被刺,却没有影响他坚持四年一纳妃的基本路线不动摇的决心,宫选五月举行,而今提上议程,各从五品极以上官员都须献女一只,诏书中还特别提到,要收回太真含笑种。这便意味着,源重阳养育六年的莲座太白菊将重归皇宫,而她本人也必须参选。

      想起皇帝这一举措,浸月就禁不住冷笑,她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一定要在源重阳十二岁那年给她稀世花种,敢情那时候就看上她了,其实封倾国夫人就等于变相向世人昭告:这是我的女人了,我说让她培育国花,她就得为之净心守身、祈愿诵福,没有我的旨意,你们谁也别想娶她。本来,浸月也是后宫参选的一员,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被选上,这么一琢磨,反而释然不少。不过,江浔接到这个昭告,倒是特地为她聘了礼乐书法教师,颇有临时抱佛脚之嫌,却也把她烦得跺脚。

      这日是宫中一个退养的老宫女来江府讲礼仪宫规,姓于,一来就向她跪拜行正礼,精瘦的两腿抖抖嗦嗦一蜷曲,吓得浸月也没忍住,愣是跪下去接住了她的双臂。

      麽麽先问她有意竞选何位,她说不知。

      麽麽说:“如此说来,老奴只得将宫中各级妃嫔的全套礼仪授予小姐了。”

      她连忙摆手,随便说了个贵人,这个贵人是像父亲这样官职之女入宫的最低品级,魏子书幺妹早年入宫,就是这个位置,现在已是姝嫔。

      麽麽就以贵人为主,详说了宫内行、居礼数,及对各个等级人物的称谓,亲身示范,每次颤巍巍起落,该有的姿势都标准无误。浸月心中对此礼仪不屑,却也感动于老麽麽的执著,认真学了一番。待午膳时分,她体力脑力都已耗了不少,午休时留麽麽睡在侧榻,麽麽也没推辞。

      时近立夏,蚊虫渐多,气燥人烦,东安照例进来点橙花香油熏屋,于麽麽本来刚想躺下,见他进屋,就死死盯着他看,看样子要从榻上掉下来。东安眼疾手快,伸手掺住她,麽麽看向东安,浑黄的双目变得明锐,下一刻被浊泪覆盖。

      浸月这时候也赶紧跳下床来,问东安:“怎么回事?”

      东安的手一直没有离开麽麽,这时慢慢说道:“刚才进来,见麽麽好像要扭了腰。”

      于麽麽咽了口痰唾,渐渐收了情绪,说:“老奴无事,惊扰小姐了。”

      浸月奇怪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把东安叫过一边问:“我怎么看那老麽麽像是认识你?”

      东安说:“并不认识,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人。”

      她问:“什么样的人?”

      他想了一下,说:“看到我,就激动的人。”

      浸月噗嗤笑了:“难道那老麽麽看你长的太好了,就激动了?!”

      下午上课时,浸月故意要这要那,让东安端茶倒水上点心,目的就是让他不停地在屋里头晃悠。东安倒是坦然自若,可怜于麽麽那么好的定力,下午那眼珠子却总是由不住地去瞄他。

      浸月口无遮拦,打趣她道:“麽麽,是不是觉得我们东安生的美?”

      于麽麽吱吱呀呀了半天,最后答道:“二小姐说的,确是。”

      …………

      魏子书大婚三个月后,被皇上赐官,任平准令丞。这本是个肥差,不仅专管农商货物交易,而且稍动手脚就能在官场、商界做的风生水起,日后尚可窥大司农之位,可他这几日刚一下朝就匆匆离去,完全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势头。这日罢朝,他正往宫门外走,却被人拦住去路,看清来人,才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水寒兄,失礼失礼!”

      水寒闻言道:“岂敢岂敢!不过朝廷之下,皇宫之内,你我还是直呼官名的好。”

      子书听罢,后退一步,敛容,然后夸张地向前做了一揖,道:“教训得是,江少卿近来安好?”

      水寒连忙扶起还礼,笑道:“前几日见你在殿下百官面前受封典,还当你真变规矩了,原来还是老样子。”

      子书嘿嘿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里不规矩了,这不是正往家里赶。”

      水寒问:“连着几日你都如此匆忙,可是家中有事?心月近来如何?”

      子书搓搓手道:“家中无事、心月也好,就是——”

      “就是什么?”他问。

      “哎,不瞒你说,最近心月是不大舒服,请了几个郎中,都说是喜,但脉相微弱,还不知有了多久,或是身子骨弱了些,征兆不准,所以我这才天天两头跑着,就怕她有个啥消息。”

      水寒一听大喜,道:“心月这么快就有喜了,先恭喜你二人了。”

      子书乐得直嘴里吸溜,摆手道:“先别跟相国大人说啊,这事还不确定,待这胎相铁定稳了,再通知不迟。”说罢他抬头看看天色,又急道:“水寒兄,我得回去了,失陪失陪。”

      “魏大人慢走!”江水寒望着他几乎是奔走的背影,脸上收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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