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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口是心非大将军15-16 ...

  •   第二天大早上的,卓君尧便拿来了冬日里穿的一套袄裙给谢清嘉。
      那上袄是海棠红色的,对襟交领,里子有两层,中间还有棉花夹层,下裙是月白色的,沿着裙角垂落的纹路绣着些花枝,看起来又明艳又雅致,衬得谢清嘉一张俏脸白生生的。
      只是对于现在的温度来说有些厚,穿着喝了点小米粥和小菜,谢清嘉脸都有些热红了。

      没想到她想去院子里走走透透气时,卓君尧还想给她她添件祥云绣金披风,她连忙拒绝:“将军,这个就别穿了吧,我有点热。”

      “这都深秋了,你身子弱。”卓君尧坚持要给她披上。

      谢清嘉推拒不得,求助地看向旁边的人:“凡事过犹不及,你们说是不是?”

      看热闹的下属:“确实确实。”

      陈东伐双臂抱胸,怪笑一声:“不过为人长辈总是觉得自己孩子穿得太少,这也是人之常情。”

      下属们:……?

      卓君尧作势要揍陈东伐,他连忙退了两步,闭上了嘴巴。

      好在这么一个插曲之后,卓君尧也没要她加披风了:“冷的话同我说。”

      “嗯。”谢清嘉应了一声,却不像往常一样黏在他身边,而是朝正在厨房门口的回廊下生火煎药的韩时堰走了过去。

      卓君尧有些始料未及地站在原地,看着谢清嘉走到那里,蹲了下来,同韩时堰小声交流。
      两个人头碰着头,悄悄说这话,你来我往的。不过此处距离稍远,他听不清内容。

      今早他已经将所有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完了,现在公主却没来粘着他,倒叫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他沉默片刻,唤了旁边的陈东伐:“陪我去练练。”

      陈东伐不赞同:“将军,您身上还有伤。”

      卓君尧皱了眉:“那就去走两圈,话多。”

      自家将军明显心情不佳,陈东伐不敢说话了,默默跟上。

      “韩时堰,”谢清嘉绕开迎面飘来的滚滚白汽,蹲在他身旁,“你这是在给谁煎药?”

      “给您啊,”韩时堰拿着一把小蒲扇用力扇着,即便是深秋,额上都冒出了薄薄一层汗,“这药等会儿就煎好了,正好那时您早点也吃了一段时间,再喝药既不影响消化也不伤胃。”

      “多谢。”

      “谢我做什么,都是将军特意吩咐的!而且您以身涉险救了这么多将士和百姓,该是我感谢您。”

      谢清嘉抿唇笑了笑:“令堂是否康泰?先前我被茺州刺史关着的时候,他说他查出了你的身份,还跟我提到了你的母亲。”

      “什么!”韩时堰眼睛瞪大了一下,又猛然反应了过来:“这个破刺史,竟然拿这件事来诓你!”
      他把蒲扇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道:“先前陈副将只踩了他一脚真是便宜他了!”

      “啊?”谢清嘉有些迷茫。

      “啊没事,”韩时堰捡起蒲扇,“公主您放心,卓将军思虑周全,行事缜密,我母亲早就被他妥善安顿在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那刺史是骗您的。再说,我怎么可能忘恩负义?就算豁出去我这条命,也是要将您在茺州的消息传递给将军的。”

      “你母亲没事那就好。”谢清嘉放下了心。

      “公主,你被关在刺史府时,那刺史没有伤害你吧?”

      谢清嘉一滞,摇了摇头:“你们来的很快,他还没来得及用刑逼我呢。”
      她又仿佛不经意间问道:“将军伤口换过药了吗?”

      “什么?将军受伤了?严重吗?”韩时堰赶到青州时场面正乱,直到深夜大家彻底击溃敌军,他才见到了将军,然后便跟着将军连夜快马奔袭,一起去茺州救谢清嘉,也没看出将军哪里受了伤:“要不我去帮您问一问?”

      “不必,只是顺带问一问罢了,将军只是轻伤。”谢清嘉看着卓君尧带着陈东伐往院外走去,腰背挺拔,步步生风的。

      用过午饭,卓君尧敲开了谢清嘉的房门。
      他换了一套装束,穿着一身竹青色直襟长袍,袖口袍角绣着流云暗纹,襟袖宽博,头发束起,垂下两根飘带,一副世家贵公子模样,不过由于他周身的气势,是他少了些风流韵致,多了些沉稳可靠。

      他手里拿着男子束发的玉冠和簪子:“公主,崇州城不少百姓先前见过你,明日你便作男子打扮,随我们一起出城,可好?”

      谢清嘉点了点头。

      “我会男子束发的方法,这回……”
      先前的稻草马尾被陈东伐取笑过很多次,卓君尧只嫌他幼稚的。自己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什么问题没有解决过,还能被这简单的束发所难倒吗?

      “不必了,”谢清嘉垂眸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扬了下唇角,露出片刻内敛的笑意:“小木屋里暂住那晚既没有梳子,也没有其他束带和拆环,我才没束好我的头发。”
      她像是在说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什么真切的笑意。

      很快,那抹弧度也从她唇角消失了。面前的女子睫毛颤了两下,目光从他面上一掠而过,很快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冠:“将军需得知道,一个男子,是不能随便帮女子梳头束发的。”
      面前的女子低着头,关上了木门。

      卓君尧顿了片刻,回身离开。
      他鲜少穿这种宽袍大袖,层层叠叠,袍角散乱,衣袖宽大,走起路来拖泥带水的,叫他心里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意。

      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同陈东伐说的那样,她生气了?

      他转身去找陈东伐:“帮我把伤口换个药。”

      “是。”陈东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不靠谱的,换药的时候却很细致,不顾卓君尧的阻拦,打来温水,用干净的棉质布巾将他背后和手臂上狰狞的伤口稍稍清理了两遍,这才开始敷药裹纱布。

      血色从泡在水里的布巾里渐渐晕染开来,很快整盆水便透出浓重的血色。

      卓君尧却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兀自出着神,半晌才轻声道:“小狼闹脾气的话,该怎么办?”

      “啊?”陈东伐帮他把里衫提上,没注意听。

      “没什么。”卓君尧系好腰带,同陈东伐道,“等成扬他们将东西采买齐全了,你去请公主看看,是否还缺些什么。另外,通知韩副将,让他提前在青阳城里替公主找两个机灵细心、背景干净、靠得住的丫鬟。”

      到了青阳城,公主也该离开了。

      小狼的归宿是草原,公主的归途也不在青阳关,他们俩之间本就该划清界限。
      公主今日的做法和他昨日的想法不谋而合,是他魔怔了。

      到了下午,闷在屋里看书的谢清嘉突然听到外面一群士兵们的说话声,吵吵嚷嚷又热热闹闹的,间或夹杂着几句“公主在干什么”、“你去问一下”“哎呀,你去”“你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像什么样”“那你去”,还有几声与嗓音十分不符的悄声呼唤“公主!公主!”。

      听着这些话都能叫人想象得出几个精精神神的大小伙子一起笑闹,在屋外推推搡搡不好意思敲门的模样。

      谢清嘉好奇地往外头看了一眼,想了想,放下了书,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发现他们竟把马车赶到了庭院里,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窗外的兵士们便看见一张清丽脱俗的芙蓉面出现在色调暗沉的木床之后,仿佛点亮了那扇窗,那一双翦水秋瞳像是会说话一样,流露出温和的询问之意。
      他们又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了。
      谢清嘉这回相救之恩,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管先前对她这个娇娇公主是怎样的态度,现在都有几分尊敬与感激之情。

      而且,公主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庭院里一时寂静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将转过头来,五官端正,眼神明亮,似乎是他们一群人中的头领,面上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开口说起话来却是条理清晰,却是那天吃饭时来禀报事情的成扬:“公主,将军让我们给您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您要出来看看吗?有什么缺少的或者不满意的,我们再去置办。”

      谢清嘉不想扫他们的兴,便谢过他们,出了屋,方走到马车旁边,靠近车门的两三个人便七手八脚地将车帘撩开,踏脚蹬放好,让开一条道,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的动作。

      谢清嘉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即使宫里设宴,王孙贵族、世家公子来得再多,她也从没有成为过众人关注的焦点,一时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

      她此时还有些病色,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此时看起来更是晶莹剔透、不染凡尘,此时添上了几分红霞,便仿佛塞北冬日里空灵清雅的梅花,上头覆着些清晨刚落的新雪。几个年轻将士看了两眼,便红着耳朵抓耳挠腮地后退几步,生怕一个呼吸过重,便将那梅花连同积雪一同吹化了。

      谢清嘉拎起裙角,踩着踏脚凳,上了马车,便发现那里面布置得粗中有细,虽然比不得宫中用物那么精细,但需要用得上的东西也一应俱全,甚至还买了个置物架,上头摆满了街头巷尾卖的团扇、香包、九连环、布娃娃、话本等物件,甚至还有个憨态可掬、肚大腰圆的不倒翁,可拿她当小孩子呢。

      谢清嘉唇角微扬,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那个财神爷不倒翁,看着它左右来回摆动,转身下了车。
      一圈人屏息看着她。

      “我很喜欢,你们有心了,多谢各位。”

      “谢什么,”那群少年兵士连忙摆手,“公主您以一人之力,有理有据胁迫茺州刺史出兵救青州于危机之中,这件事在全军都传开了!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很多人的兄弟父母、亲朋故旧或多或少都有在青州的,以匈奴的做派,若是此次成功打下青州,就算没有对青阳城关产生威胁,势必也会屠城以示胜利。

      成杨对着说话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胁迫,那叫劝服。”

      大家便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人群中还有个兴奋的声音:“公主方才只玩了不倒翁,我选的!”

      谢清嘉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吵闹,心里是前所未有地放松,原来并不是处处都像是宫中,等级分明,字斟句酌,宛若一潭死水。
      她主动问道:“你们看起来年岁都还不大,怎么已经开始上战场了?父母能放心?”

      提及年纪,要强的少年们开始不服气了:“我们已经十五六岁了,比公主您还稍稍大一些,您能只身一人找到援兵驰援青州,我们也可以在战场上守卫谢氏的每一寸土地!”

      她谢清嘉站在人群中,突然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院门口,发现卓君尧怀里抱着一把剑,正斜斜倚着院门看着这边,面上神情难辨。
      见她看过来,卓君尧抬眸定定与她对视了一眼,没看清她脸上神情,便见她冷冷淡淡扭过头去,笑着应了大家几句话。

      见她亲亲热热同那几个毛头小子讲话,卓君尧又浮现出相似的烦躁与气闷。
      也是,他们年纪相仿,能说的话有很多,自己大公主七八岁,自然没什么共同话题。

      他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沉着脸转身回来,踏进院子,板着脸对那一群少年说道:“都聚在这干嘛呢?今日团练练完了吗?”

      这群少年立刻埋头闭嘴,像鹌鹑一样避着卓君尧溜走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陈东伐叹了口气,心里嘀咕:这两个冤家。
      他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将军,不然大好的姻缘就这么一场空了,陈东伐想。

      ==
      次日出发时,卓君尧没有出现。
      谢清嘉登上马车时问了一下韩时堰,他只说将军去办事了,具体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事情办完,将军很快便会追上来的。

      然而等出了城门,将军还是没有来。

      谢清嘉屡屡掀开马车车窗竹帘朝外看,却一直没见到他,问陈东伐他也说不知。
      她拧着眉,气闷地放下竹帘,面上神情一转,浮现出些了然之色:“系统,卓将军去找刺史了?”

      “是,”系统叹服道,“你那日故意那样做,是想让卓君尧替你出头?”

      “嗯。”那等小人,她不能出手,还不能叫别人惩治惩治吗。

      待走出去约莫二十里路,卓君尧策马赶了上来。
      陈东伐第一个发现,调转马头迎了上去,还没开口,便发现自家将军心情似乎很差,周身凝着股乖张煞气,还带着点血腥味,黑色的瞳仁深而沉,叫人不寒而栗。
      整个人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一往无前,能无视一切阻碍,斩断所有刀兵。

      陈东伐上次见到将军这幅模样,还是他父母无故身死军中,他快马赶到,将自己关在父母死去的屋子里整整两天两夜,甫一出来,便在父母灵堂内、棺椁前,什么都没说,直接利剑出鞘,将卓家军当时的副将、谢朝正四品官员一击毙命。
      举座震惊。

      同他并肩作战了那么多回,陈东伐心中了然:“将军,你去找刺史了?”

      “我找他问了些事,砍了他右手。”

      陈东伐猜到怕是与公主有关,没说什么,只是问:“万一刺史一纸诉状告到御前怎么办?”

      几个字从卓君尧唇齿间说出来,似乎都带着浓扑面而来的征伐之意:“他可不敢。”

      “背上的伤,可有撕裂?”

      卓君尧摇了摇头:“流了些血,不过不碍事。”

      陈东伐点了点头,又变成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示意了一下前头的马车:“公主这一早上可都坐立难安呢。”

      卓君尧周身冷意消散,纵马向前,敲了敲外车厢壁。

      车窗竹帘被哗得一声掀开,露出一张明艳如芙蓉的脸,上面还有担忧之色未散,一见来人,便如清风拂面,吹平了眉心:“将军办完事了?”

      卓君尧从胸前掏出一小包点心,“只是临走时突然想起了蝴蝶酥,便绕路去买了些。”

      谢清嘉盯着卓君尧看了会,又看了两眼那被压得扁塌塌的油纸包,一句话没说,哗得一下放下了竹帘,那张芙蓉面便立刻隐在珠帘之后,再看不见。

      马车继续前行,卓君尧看着晃动的马车车厢,手上一个不留神扯到了缰绳,□□的马减缓了速度,落在了马车后。

      陈东伐慢慢纵马向前,追上自家将军。

      卓君尧敛眸看向手里的油纸包,唇线拉直:“她生气了。”

      这话平平一句,陈东伐却突然有些心酸又怅然。

      现在的将军同他方才满身戾气时截然不同。
      从前卓君尧遇到任何事都能不露声色、轻描淡写地解决,总让人感觉他深不可测,现在难得显露出了些苦恼与不解,就很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这是他身上少见的属于少年人的模样。
      他此时的忧愁,是少年人的忧愁,笨拙却鲜活;他此时的喜欢,也是少年人的喜欢,只凭本能,纯粹而酣畅。

      陈东伐突然又不急着开导将军了。

      情爱这种事,不需要别人插手,还是让他们慢慢来吧。

      陈东伐抖了抖缰绳,难得在将军面前生出了些优越感:“将军你要想好,公主对你来说,真的和小狼一样吗?”
      他老成地拍了拍卓君尧的肩膀,莫名有种“东伐老矣”的叹息,哎,他为了娶现在的妻子跟家中闹翻日子仿佛还是昨日,现在却孩子都有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何意?”

      陈东伐却不答话,而是忧愁得长叹一声:“唉,先前我在澧县租了辆马车,花了不少钱。”
      “现在眼看着要到青阳关了,我该怎么跟我家夫人交代呢?”

      卓君尧用他那深而黑的瞳仁看住了他。

      陈东伐心有点虚,然后一个荷包便迎面砸来,分量还不轻。
      他掂了掂荷包,嘿嘿一笑,一夹马腹,往前行了几米,追上了谢清嘉的马车,轻喊一声,声音不大,却能让马车里的人听见:“哎呀,将军后背的伤怎么撕裂了!”
      然后迅速蹿到队伍前面去了。

      马车竹帘又被哗得一声掀开,谢清嘉探头焦急地往外看了两眼,找到了斜后方的卓君尧,见他还骑在马上,细眉顿时蹙了起来:
      “你快下来。”
      “到马车里来。”

      直到坐到马车里,被迫脱了上衣,卓君尧都没反应过来。

      身后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卓君尧忍不住想转身,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阻挡住了,那只手轻轻抚上了他伤口旁边的皮肤,力道很轻,很酥很麻,他都能想象出那细嫩白皙的指腹蜻蜓点水般触碰到他的后背,顺着完好的地方慢慢下滑……
      后背的肌肉收紧又放松,卓君尧觉得这比疼痛还要难忍。

      狭窄的车厢里,谢清嘉闷闷的声音响起:“是在青州时伤的?”
      背上那道伤从右肩到左腰,深可见骨,将他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狠狠截断。
      伤口处狰狞极了,皮肉外翻,还红肿着,似乎早上又被扯到了,鲜红的血色混着药粉,看起来分外凄惨。

      谢清嘉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又用手背胡乱抹掉,心里说不出得难受。
      他受着这么重的伤,自己这两天却还对他这么冷淡。

      她想起了方才卓君尧在马车车窗外递给她那包蝴蝶酥,眼里分明有着淡淡笑意和期待,她却丝毫没有领情。
      她懊悔极了。

      卓君尧没想到自己的伤竟惹得她哭了,反手想去握她的手:“……你别哭。”
      “这点伤,对我们来说只是寻常,很快就会好的。”

      谢清嘉主动接住他伸出来的手:“你别动。”
      “除了这四处伤,还有别的吗?”

      “没了。”

      青州一战,卓君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四处,左手大臂上的最轻,背上的最重,被匈奴首领呼延贺灼偷袭,砍了一刀,没一会儿血便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先前为了怕谢清嘉担心,他只说了身上最轻的那处伤。

      谢清嘉擦了擦眼泪,小心给他伤口换了药,慢慢帮他缠上纱布。

      馨香柔软的身子从背后环抱过来,卓君尧浑身一震,身子下意识绷紧,胸腹后背肌肉线条一瞬间起伏绵延,手也不自觉向后推挡,却在手肘碰到谢清嘉的小臂时生生止住。

      谢清嘉将纱布从他右肩搭到身前,又伸出手将它从他腹前绕过,没有碰到他分毫:“疼?”

      “没。”晃动的竹帘遮住了外面明亮的天光,只有几缕微光垂落进来,卓君尧的脸隐在暗影中,感受到身后柔软的身子贴近又远离,莫名觉得这狭窄昏暗的车厢又闷又热,于是几滴汗水从额上沁了出来。

      这么严重的伤,谢清嘉只当他嘴硬,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吹了几口气,来缓解他的疼痛。

      卓君尧仰头忍耐着,呼吸逐渐沉重,喉结上下起伏,只觉得她身上的香味勾人得紧,叫他几乎难以维持自己的理智。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伤口都处理好,他匆匆拉起衣服,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偏偏谢清嘉还拉着他的衣襟仰着头问他:“这两天你就坐马车,好不好?”

      卓君尧本想说没什么,但看到她一双水润润的杏仁眼满怀担忧地看着他,好像眼睛里只有他一个,情不自禁地走了神,视线滑过她精致的翘鼻来到她粉润润的嘴唇,下唇还有方才因为担心他的伤而被她自己咬出来的齿印,他一瞬间陷在那枚齿印中,身体里流转过一丝热意,头不自觉微微前倾。

      谢清嘉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着了火一般,有种要把自己吞进肚子的侵略性,她微微垂下眸子,上翘的睫毛颤抖了两下。

      外头传来一声战马的长嘶,卓君尧如梦方醒地坐直身子,嘴里胡乱地应了一声,耳朵红了个透。

      谢清嘉唇角微勾,哪里会放过他,装作天真无知的模样,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将军您是发烧了吗?耳朵怎的这么红。”

      卓君尧一把攥住她的手,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滑腻柔软,又忙不迭松了手,坐远了些:“没事,公主别担心。”

      谢清嘉见他实在坐立难安,好心放他一马,叫他披上了那件原本想叫她披着的祥云绣金披风。

      额角冒汗的卓君尧深切地明白了那句“过犹不及”的意思,在寒风阵阵的冬日里出了不少汗。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能拒绝敌人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却实在没法拒绝拧着细眉、红着眼圈的柔柔弱弱的谢清嘉。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公主,是有情欲、想占有的那种喜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口是心非大将军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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