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杀的魔君掉马死遁了》火荣

11、怪人楚舟

　　她身后，一直安静如素的炎羽仙君神色愣了一愣。

　　她身前，上神亦被她这声突如其来的‘爹’也惊得愣了一愣。

　　遂一笑，依然将‘但是’吐出：“但是，楚楚，我紫辰门下无犬子，你五百年修为太为浅薄，你若不于天界做出一些丰功伟绩，我也断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哦？

　　楚楚将自己的嘴抿紧了些，心中多少有几分尴尬。

　　“本尊暂且收你为徒儿，给你一百年时间，好好精进修为，多跟炎羽学习！”

　　于是楚楚红了脸，尴尴尬尬地唤了一声‘师父’。

　　*

　　两凤牵引的紫色云辇自栖霞宫乘风而起，两凤清唳长鸣划破云霄后，于二十八重天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紫虹直下九重天而去。

　　凤辇上坐着专心御凤的炎羽仙君，还坐着白嫩嫩水灵灵的楚楚，身边云蒸霞蔚，紫气腾霄，凤辇下越重重天阙，直出了南天门。

　　楚楚心中赞叹，师尊这位司战之神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上神，说风便是风，说雨便是雨。

　　痴长五百岁，她之所以能这么快出得这栖霞宫，又随了炎羽仙君去蓬莱仙山办事，便是因自己那当殿对紫辰上神的一问……

　　那日于念芙殿时，上神要楚楚与他一样，以三界苍生为念，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她问上神，何为三界？何又为苍生？妖是甚？魔为谁？

　　上神说他曾拿着还是灵笔时的她斩妖除魔无数，但于楚楚的记忆里，她既没见过三界苍生，也不懂为何要斩妖除魔。

　　当她把自己的疑惑告之上神后，上神立于她面前沉吟了许久。

　　想来料到她这五百年过得混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上神便望着静立一旁边的炎羽道：“炎羽近日要去东海蓬莱仙山挑选兵将，那里有个万妖谷，便让炎羽带上你去体会体会何为妖，何为魔！”

　　所以楚楚就这么一脸茫然地坐上了炎羽仙君的凤辇。

　　楚楚时时望望凤辇周边云海，时时望望身边一脸安静的炎羽，终是开了口：“师兄，妖魔都生得什么样子，好看不？”

　　炎羽仙君疑惑望向楚楚，不懂她对于妖魔的了解为何从样貌着手，却仍耐心答疑：“善使艳冶媚妩者为妖，囿于执欲念者为魔！妖魔皆可惑人心智，诱人犯错！既然能惑心神，想来大多会是好看的！”

　　楚楚望着炎羽仙君若春山融雪的眉眼，点了点头道：“师兄也生得好看！”

　　炎羽仙君握着缰绳的手抖了抖，“师兄是仙！”

　　所以，妖也有好看的，魔也有好看的，仙也有好看的，为何就要斩妖除魔？

　　天地间多些赏心悦目的面孔，这不挺好的么！只是楚楚心中一时哪能理顺……

　　东海之外，蓬莱群岛中有仙山名噙香山。

　　曦光初绽，噙香山的杏树开得粉白一片，明明是芳菲三月，却似刚下过一隆冬里盛大的雪。

　　噙香仙山是神尊玉虚子的讲经授业之所。

　　仙家子弟结业出课后，将被仙界各部挑选前去任职，奔个极好的前程；噙香仙山并不好进，玉虚子挑选弟子的眼光极为刁钻，是各大仙山洞府趋之若鹜之地。

　　早早的，玉虚子便收到了栖霞宫的传讯，他将门下一众弟子齐齐召至于玉兰广场，静待来自栖霞宫的贵客。

　　闻听紫辰上神一出关便整兵招将，此时又遣门下弟子炎羽仙君前来……玉虚子望望身后这一众弟子，庆幸，这帮难管难教的仙崽子们终于可以脱手好些个了。

　　两声清丽凤鸣于半空中响起，声音由远至近……

　　众弟子纷纷往上掀起眼帘，不时便看到两凤牵引的紫云辇自朝阳染红的云霞中穿出，划出一道长长的紫气，转眼便落在了玉兰广场之上。

　　“恭迎栖霞宫仙使！”众弟们纷纷礼揖。

　　炎羽仙君携了楚楚自云辇上下来，与玉虚子神尊好一番寒暄后便讲明了来意。

　　这来意玉虚子早已猜到，一待印证自是喜不自胜。

　　遂一脸自得地领了楚楚与炎羽仙君观摩自己这一众得意门生，又站在俊姿丰神的弟子们面前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说了好些个譬如天赐良机可入那九天之上谋得仙职，为苍生谋福，展鸿鹄之志；譬如，生当做神将，死亦留青名……

　　楚楚第一次现身于站得如此多的仙子神君们面前，心中难免有些腼腆。

　　她将目光偷偷扫过这些仙姿不凡的噙香山弟子，那些个弟子亦将目光偷偷地打量她，看得她好生不自在。

　　双目难敌数目，众目睽睽中楚楚的眼神溃不成兵，她便欲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脚背，不期却被站在队列最前方的一位玄袍男子牵住。

　　玄袍的少年仙君面容若刀刻斧凿般冷峻，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冬日里的寒意，而寒意中又带着几分专注，见楚楚的目光定在他脸上，他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许是这狠狠的一眼剜得有些锐利，楚楚只觉心头突地一跳，便吓得忘记收回了目光。

　　玉虚子神尊训与激励的话讲毕，便欲带炎羽仙君与她下榻去，走了好一段路炎羽仙君才发现楚楚并未跟上，回过头却见楚楚一脸痴傻地望着那个玄袍少年，不由出言提醒：“楚楚？”

　　“噢！来了！”

　　楚楚忙不迭跟了上去，谁知背后却感知到一片寒冷，想想那玄衣少年刺骨寒凉的目光，她不禁打了好几个寒颤，冲炎羽仙君悻悻嘀咕：“站在首位的仙君好可怕！”

　　想来她嘀咕声音稍大了些，身前的玉虚子显然将楚楚的话听入了耳，神尊怀抱拂尘笑了：“可不，楚舟确实是个冰坨子！他素来便是这个性子，小仙子莫怪！”

　　楚楚很是羞愧，初踏人家贵地便当人家面贬斥人家徒儿，总归是不好的！

　　玉虚子一面在前领路一面闲聊：“楚舟可是我这五百年里最爱重的徒儿，亦是我噙香山此届弟子中的首徒，别看他成日里冷冷冰冰，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也很是有些本事！”

　　那叫楚舟的有没有本事楚楚不清楚，但她心中却生出了几分对这陌生仙君的畏惧，不知为何，她总觉他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友善。

　　炎羽仙君倒没认真看过玉虚子的这位徒儿，但好听的话却是要说的：“唔，能被神尊看重的，那定是惊才绝艳，过几日的选拔大赛上，炎羽很是期待他的表现……”

　　“炎羽仙君放心，天庭将才文官多出于我噙香仙山，别说我那首徒楚舟，想那金乌神族的大太子离宴、北冥乔苍王十五子乔南……”

　　楚楚没心思听这位神尊的自吹自擂，她已从方才鸭子点水般的惭愧转移了注意力，被噙香山满目的杏花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杏花开时却是这般素洁如雪、恍若盛冬的景像。

　　一路行去，行道两旁杏花飘零落得她满头满脸，伸出手来一接，不稍时便接满一手，抬起手放于鼻下细嗅，清香淡淡，很是雅致。

　　楚楚想起了栖霞宫的若木花。斗大的花朵又肥又嫩，一朵砸到头上都能砸出个‘咚’一声的响儿来，红艳艳的，灼灼亮眼。

　　她本以为世间的花都应这般生得又肥又艳，譬如灵溪内的芙渠也是开得又大又圆的。不曾想这细细碎碎的连绵杏花也能开得让人如此沉醉如斯。

　　如雪的杏花一路开至她与炎羽将要下榻的云梦庭内。可不得叫云梦庭么，满庭杏花如雪如云，于这里困上一觉，便像于云团中做了一场早春里的好梦。

　　于是，当夜，楚楚还真的睡了美美的一觉，唯独遗憾没有美梦入怀。

　　翌日醒来，便随了炎羽仙君一同前往噙香山的顾芳庭。

　　顾芳庭为是玉虚子老神尊的讲课受业之处。

　　炎羽仙君向堂中弟子们讲述选拔细则，楚楚立于炎羽仙君身后，因为无百聊奈，便也认真听了一听。

　　原来想上九重天上谋个仙职也非易事……

　　玉虚子神尊说过他的这些徒儿身份贵重。

　　什么北冥乔苍王的爱子，什么金乌神族太子，什么百花仙子的爱女，可即便玉虚子满师门皆神贵仙尊之后，想一展抱负也得经由如此繁琐公正的赛事选拔。

　　亦感慨自己的炎羽师兄这几日的繁重事务。天庭兵、雷两部的兵将选拔需要文试与武考。

　　文试为经、文，法、器；武考，一为进入万妖谷猎杀群妖，以猎取的妖首数量为准；二为穿过万妖谷中一片魔障林，若能抵挡住林中心魔之侵便为合格。

　　楚楚之所以来噙香山，便是因紫辰上神要炎羽带她来见识见识何为妖魔。

　　她本奇怪为何蓬莱仙山会有妖魔，路上炎羽仙君早已细细讲与她听，原来——

　　万妖谷乃是蓬莱群山中的一处深峡。

　　数万年来，一直便是仙界豢养妖物的狩猎场，更是考核仙家子弟的试炼场。

　　万妖谷外有重重禁制和神障，谷中虽妖物众多，但却没一只妖可逃逸出去，为的就是免于妖物出谷祸乱人间。

　　好在万妖谷内自成一派天地。

　　谷内供养的灵气充沛，植果丰盈，能使栖息于内的妖物精怪们免于饥渴；并且它们为了能在仙家的狩猎中、在仙家子弟的试炼中活下来，皆潜心修炼，自然本领不小。

　　万物生灵皆可成妖，谷中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石美玉，皆有可能在充盈的灵气中化形为妖物、精怪。是以，数万年来，谷中妖物精怪虽受过无数次的猎杀，但却死而再生，源源不绝。

　　只是那魔障林却是独立于万妖谷中的一处存在，个中会遇何等情境，全看进入其中试炼的人心生何魔了！

　　楚楚本听得认真，不知为何总觉额头一片寒凉。

　　于是便抬起眼帘于师台下的噙香山弟子间寻了寻缘由，果然便寻到自己寒意的来源——一双寒涔涔的眸子正直愣愣地瞪着她。

　　又是他，那个叫楚舟的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