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的旋律》谢苏殷

66、太有心机

　　“哥……你真要考美院？”表弟问，“你不觉得遗憾吗？努力读书这么多年，最后什么也没用上，不觉得遗憾吗？”
　　如果想让全家同意，那就先对最小的洗脑。宁武开始洗脑：“齐啊，你想，你努力这么多年，却干了你不喜欢的事情，那不是更遗憾吗？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如果学的专业不是自己喜欢的，那能学好吗？中国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国外有‘条条大路通罗马’，为什么不能学美术？美术可是千百年来人类智慧和审美的结晶，在人类社会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
　　表弟整个人都懵了。宁武洗脑时没压低声音，所以姑姑和老妈也都听见了。姑姑也有点懵，老妈愣了一秒然后露出了“这小子哪学的歪门邪道”的表情。
　　家长总是这样，即便觉得某件事并不好，但发生在别人家孩子身上，总得想办法夸两句。于是姑姑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说：“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学美术的人往往都很体贴人心，而且善于观察、富有想象力，这不是挺好的吗？”
　　老妈心说，好个屁。
　　老爸和姑父抽完烟回客厅，看见除了宁武所有人都表情凝重，于是满头问号。
　　姑妈很快扯开了话题，气氛这才缓解了一点。
　　傍晚把表弟一家送回去之后，老妈又拿了锅铲准备家法伺候。
　　宁武难得没有乖乖等着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因为他知道这次他的选择没有错。他平静的开口：“我想做我喜欢做的事。”
　　“喜欢？喜欢真能当饭吃？啊？”老妈扬起锅铲，老爸难得没拦，“学美术能当饭吃？学了美术出去干嘛？当美术老师？有那空你考个师范大学多好？不然还能干嘛？服装设计？设计那么花里胡哨的有多少人要买你的设计稿？说话啊。”
　　对于老妈的这一番话，宁武只回答了一句：“能当饭吃。”
　　“行啊，你厉害了是吧？！”老妈正在气头上，“有本事你出去！赚不满一万你别回来！用你的美术赚！一万不多吧？你去啊？！你赚得到一万我就随便你考哪个！”
　　宁武回房间，带上一堆绘画工具和手机、平板，按着手机走到门口。老妈听见自己手机里传来转账的信息。
　　“这是我手机里所有的钱。”宁武说，“银行卡解绑了。我走了，你看看我多久后会回来。”
　　“宁武！”老爸终于开口了，“你不要意气用事！”
　　“妈妈叫我走的。赚不到一万我不会回来。”宁武说着开门出去。老爸想要把他叫回来，老妈把他拦住了：“叫他走！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打不过别人！还怕出事？”
　　宁武在画夹里找到几幅不错的画，到附近的几个古镇上。古镇常有摆摊的：卖伪造古玩的、卖面人的、卖纪念品的……反正一直都是极热闹的。
　　身无分文的宁武找到一个摊位坐下，把自己的画放在地上，也不吆喝，就等着人来看、来买。
　　边上卖棉花糖的大娘看见这样一个高中模样的孩子，顿时母爱泛滥：“孩子啊，天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出来卖画啊？”
　　宁武答：“妈妈嫌我学这么多年还画不好，我要证明给她看。”
　　“你一个人出来，妈妈不担心啊？”
　　“她赶我出来的。”宁武说道。
　　大娘拿了一根棉花糖递给宁武。宁武又馋又无奈地说：“谢谢大娘，可是我没钱。”
　　“不要紧，就当是大娘送给你吃的。”大娘说道，“把画卖完了赶快回去，虽然你妈妈赶你出来，但还是会担心的。”
　　宁武点点头：“卖出一万块我就回去。妈妈说的。”
　　大娘很心疼，但是那是别人的孩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确实有人驻足欣赏宁武的画作，但是一方面这不是名家的画，另一方面，相比画，还是边上的各色饰品和美食更吸引人。
　　“哟，男朋友也卖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好伤心哦。”
　　“寒哥？”宁武抬头，他的画里确实有一幅画的是伊清寒，因此伊清寒看到才会那么说。宁武立刻解释，“这幅不卖！放出来仅供别人欣赏我男朋友的帅气潇洒！”
　　边上那卖棉花糖的大娘听着两个孩子的对话觉得一阵肉麻，假装没听见。
　　“这么冷，你出来干嘛？”伊清寒听着开心，把手里的一杯热咖啡给宁武，只买了一杯，显然是没想到宁武会在这儿。
　　宁武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伊清寒。
　　伊清寒听了第一反应是：“我全买了。”
　　宁武：……
　　“哥哥，我妈不傻。”宁武无奈地说，“所有钱都是同一个人付的，她能不怀疑吗？”
　　“那这幅，”伊清寒指了指宁武给他画的画像，“我出2000。”
　　“2000……这不好吧？”宁武有点犹豫。
　　“没关系。”伊清寒回答道。
　　宁武也想快点达成目标，于是就打开收款码：“别转账，扫码给我，不然我妈会以为你是白给我钱让我能满足吃住。”
　　伊清寒手一顿：“你本来连衣食住行都满足不了？”
　　“本来没钱。”宁武回答。谁知伊清寒闻言把手机放回去，坏笑道：“那我等一万块钱最后再买，这几天反正你也没地方住，就到我家去吧！”
　　“……伊清寒你太有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