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的旋律》谢苏殷

61、宁易妹妹

　　宁武难得一个人在家，就想弹会儿琴。谁知防尘布刚揭开，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宁武立刻把防尘布盖回去。
　　从小爸爸妈妈就教育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无论是谁，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要开门，哪怕从猫眼里看到对方是爸爸妈妈也不可以，因为会有人伪装。就算没开门也不能掉以轻心，外面的人可能会非法闯入。
　　宁武于是拿着手机和小刀，随时准备报警和搏斗。却见伊清寒发来消息。
　　Kalt：是我，开门。
　　NW：你要不要证明一下？
　　伊清寒打来一个视频通话，刚接起就是一句：“你警惕性还挺高的。”接着他挥了挥半个虎符，“你看，我们的凹槽能不能对应起来。”
　　他们虎符的形状，两人都是印在脑子里的，宁武看了一眼就把刀放回去，开门。
　　接下来的事情，让宁武以为自己被骗了。
　　伊清寒一手抓着宁武的一只手腕就把他按在墙上，怕他撞疼，另一手在宁武背后挡了一下，然后抽回挡的那只手，捏着宁武的下巴让宁武不得不抬头看他那双眼睛。伊清寒眼神对外人犀利得像狼，但平时看宁武的时候是很温柔的，今天一反常态，对宁武也是恶狠狠的。
　　“你谁？”宁武下意识问。
　　伊清寒不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骗我？”
　　宁武心里一紧：“骗你什么了？”
　　“你弹的是《小星星》？”伊清寒质问他。
　　宁武想，他果然知道了。于是他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不是。你能不能松开我，你弄疼我了。”
　　伊清寒意识到自己手抓得可能太重了。就松开一点，但是没有完全松开。
　　“我弹的是《菊次郎的夏天》。”宁武答道，“严格来说，是‘菊次郎在苏联’。我其实会弹钢琴。”
　　“为什么伪装？”伊清寒继续问。
　　宁武反咬一口：“你呢？你为什么假装自己不会画画？”
　　“我说了，出意外之后，很多事情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伊清寒语气温和了一点，“你呢？”
　　“因为妹妹。”宁武实话实说，“说来话长。能到我房间说吗哥哥？”
　　几分钟后，宁武坐在床上，伊清寒坐在宁武的扶手椅上。
　　宁武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部手机。手机壳是粉色的，上面有很多可爱的图案，一看就是小姑娘的。宁武还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手帐本，上面贴着各种花样的贴纸。
　　“这些小易都允许我看的，知道我不会告诉爸爸妈妈。”宁武说，“我想，她会同意给哥哥的男朋友看一看的。”
　　得到允许，伊清寒小心地翻开手帐本的一页，从后面的一页翻。小姑娘的少女心爆棚，在本子上贴了很多装饰，画了些小图案，那图案和宁武画画的风格很像，但又有不同。胶带贴出的文本框里写着小日记。
　　【4月3日
　　今天放学看到了隔壁中学的一个小哥哥，好帅啊啊啊！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颜值和哥哥有的一拼的大帅哥！】
　　宁易还留下了一个小框，上面用花体字写着“哥哥的话”。
　　小框里的字和大框里显然不是一个人写的。跟宁武现在的字比起来，大概是当时刷的卷子少，宁武以前的字更端正一些，上面写着：【好啊，我倒要看看谁能长在我妹的审美上。】看起来带有开玩笑的意味，但是也看得出一点不满。
　　伊清寒往后翻一页。
　　【4月15日
　　今天我鼓起勇气去跟小哥哥搭讪了，他理我了！他向我问好了！哇啊啊！】
　　【哥哥的话：不许早恋哦。】
　　【4月23日
　　小哥哥怎么不愿意告诉我他的名字和班级啊。不开心。】
　　【哥哥的话：微笑.jpg】
　　【5月1日
　　放假了。之前跟小哥哥加了个微信，我们约好在他学校门口见面。好期待呀！】
　　【哥哥的话：注意安全。】
　　【5月4日
　　隔壁校的小哥哥原来和我哥差不多大，今天他们都入团啦！】
　　【哥哥的话：他也这么早入团？也是优秀学生？】
　　【5月25日
　　放学啦，我今天要和小哥哥一起走一段路！我打算表白啦。】
　　翻到这一页，伊清寒愣了一下，因为这下面很大的一块干硬的红色——是血迹！
　　伊清寒又往后翻了一页。这一页没有花里胡哨的贴纸和胶带只有一个日期和一行字：
　　【6月1日
　　儿童节快乐。小易，哥哥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宁武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着不流出来，他拿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给伊清寒。
　　视频的视角一看就知道是监控录像。图中人物不是面容不是很清晰，但猜都能猜到是宁易和她喜欢的小哥哥。
　　两个人一起过马路，宁易大概是准备好表白了，伸手要牵少年的手。
　　少年一惊，立即抽手。
　　就这么一疏忽，边上一辆车飞驰而来，撞到了他们。后面大概是太血腥，宁武的视频里没有录下来。
　　“当时，”宁武吸吸鼻子，“小易当场心脏停止，那少年浑身是血，眼睛上也是，没多久就晕了。肇事司机驾车逃逸，不过后来抓到了。小易没救回来，少年据说昏迷了两周，短暂性失明，花了两个月眼睛才恢复。醒来之后记忆也有一定程度的受损。小易手机里还有个录音，按照她的性格，应该是想记录一下自己的表白全过程。”
　　伊清寒打开宁易没有设锁屏的手机，点开录音机听。
　　“哥哥，”是小女孩的声音，混在汽车的声音中间，“我喜欢你。”
　　“是吗？不好意思，我只把你当小妹妹看。”少年的声音还有点青涩，“别碰我的手。”
　　接着就是喇叭声和刺耳的刹车声，再然后是人被撞飞和周边群众的讨论声，最后一声刺耳的电音宣告着手机的罢工。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声音的缘故，伊清寒忽然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