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林的旋律》谢苏殷

26、该懂事了

　　“哇！”宁武新奇地看着一个星球灯，“好漂亮。”
　　他们正在天文馆里的纪念品店里。如果是伊清寒一个人来，他绝对不会来这儿，但他认为宁武会喜欢。
　　宁武也不是什么都喜欢。星球灯这一类东西，他看一眼感叹一句就好了，反倒是在一些画作前停留了很久。
　　“其实我特别喜欢这一类画。”宁武说道，“有点抽象但能看出是什么，这种深邃朦胧的美感画出来有一定难度。”
　　伊清寒不吭声，宁武猜是因为他不懂。
　　宁武继续自顾自地说：“你觉得，我画的枫树林是否也能有这样的效果呢？”
　　“只要你能做到。”伊清寒这回却开口了。
　　“有道理！”宁武高兴地说道，“回去我就试试。”
　　“你喜欢这幅吗？”伊清寒用手轻轻摸了一下这幅画的表面，“买回去做参考。”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宁武知道伊清寒要是知道他喜欢就一定会买，他已经欠了伊清寒很多了。
　　伊清寒看出了宁武的内心活动，没有揭穿：“看完了吗？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回来了？”老妈见宁武回来就准备好好谈谈，“怎么样，学到什么了？”
　　没学什么，光画画了。宁武急中生智：“地球上看到的太阳光是８分钟前的！”
　　“就学到这些？”老妈怀疑地问，“这不是常识？”
　　宁武急着想别的知识点，这时伊清寒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本星系群是指银河系和相邻仙女星系、麦哲伦星云等５０个星系组成了一个规模较小的集团，包括银河系在内的一群星系。本星系群中的全部星系覆盖一块直径大约１０００万光年的区域……”
　　“好好好知道了。”老妈冲宁武招招手，“来，我们谈谈。”
　　宁武坐下，准备好接受制裁。
　　“小武啊，我和你爸爸早就说过，不反对你画画。”老妈心平气和地道，“但是这只能是爱好，你说你要是借此打发时间也就算了，不能耽误学业啊。你说你哪次成绩下来不是画画耽误的？你……”
　　“我从来不是因为画画耽误学习。”宁武说，“我以前是粗心。现在是因为一中考试难，我初中上的是普通初中，学习有断层很正常。我会补上。”
　　“你难道不能反省一下，为什么别人会，你不会？”全国统一型妈妈语录。
　　“我们的起点是不一样的，就算要跟上、要超越，也给我点时间吧。”宁武说。
　　“那我们不说这个，换一个角度。”老妈反驳不了，“以你的成绩完全不需要走艺考，你在努力一下我可是希望你能上清华北大的。”
　　“艺考也能上清华。”宁武说。
　　“清华美院吗？”老妈讽刺地笑了，“你还不如央美。”
　　“央美也行。”宁武顺着老妈的话说。
　　“你疯了？央美？出去干什么？开画室？”老妈努力压制怒火，“能赚几个钱？而且收入还不容易稳定。以后怎么办？哪个女孩子会要你？你靠脸吗？”
　　“所以你生我下来是为了找儿媳妇？！”宁武也怒了，“我是人，不是你完成愿望的机器！靠脸不可以吗？我以后出个道都比听你在这儿数落我强！”
　　“你脑子昏了？敢这么跟我说话？！”老妈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还不是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宁武几乎喊破音了，“伊清寒，我同学，一个外人都能理解我！”
　　“你是在说，我连一个外人都不如？”老妈受到刺激，眼泪都出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宁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自己辩解，心里居然下意识地给了肯定回答。
　　见宁武不回答，老妈当他默认了，瞬间伤心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吼道：“滚！你滚出去。”
　　宁武叹了口气，也没办法，就出去了。
　　绕着绕着，宁武绕到了法院门口。宁武仰起头看着“人民法院”这几个字，接着就背靠着法院门口的墙等着。
　　以前，他经常牵着刚放学的妹妹在这儿等爸爸下班。这是妹妹死后，宁武第一次在这儿等爸爸下班。
　　宁武在这里站了近一个半小时，给走了一天的腿雪上加霜。
　　“小武？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在这儿等我？”老爸终于下班，走出来看见了站在那儿的宁武。
　　“爸爸，我又惹妈妈生气了。”宁武脚都麻了，只概括性地说了一句，想赶紧回家。
　　“你妈那喜怒无常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天天惹她生气呢？”老爸叹了口气，“生气了还要我来哄开心。”
　　“我知道你们恩爱，但是自己人就别塞狗粮了吧？”宁武嘴角抽了几抽。
　　于是莫名其妙地话题就被转移了，老爸小声地跟宁武说：“我跟你讲啊，自己的对象一定要哄好了。像你妈平时易怒……”
　　“停停停。”宁武不感兴趣，“你这么说不怕我告状？”
　　“我知道你不会告状。”老爸哈哈大笑，“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
　　“我还不够懂事？”宁武挑起眉，“要怎么样才算懂事了？不惹你们生气？有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诶，”老爸叹气，“场面话说不是这样。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
　　宁武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