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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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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井上守呆滞的眼神中,迹部敛起笑容,将钻石收回衣兜。
井上守的全身颤抖起来,眼睛里逐渐泛出绝望,嗓子发出突然的嘶吼,“你……你这个疯子!!!我们会死的!!!……”
话音未落,脚下的楼板猛然晃动起来。钢筋水泥的挤压碰撞交错所发出的不祥的低鸣充斥了阴冷的楼道。
井上守睁大眼睛,两腿发抖,“什么!?……地,地震?……”
“不,是这栋楼撑不住了。因为过度开采地下水,这一带以前就有很严重的地面下沉现象。象这样的旧楼,地基本就不稳,海水浸泡这么久,又倒灌到地下,不断冲刷,地基早已松软,负担不起整栋楼的重量,所以坍塌是早晚的事……”迹部的平淡的话语沉没在渐渐放大的轰响声中。
“……哇!---”井上守吓得踉跄着抱头伏地,哭号不止。在他看来,整个世界,以及眼前的迹部,都错乱地摇摆着。他似乎看到死神已经站在暗处……
迹部用平静的目光俯视井上守。
“井上先生……你刚才,是想夺走钻石然后杀了我,再谎称没见到我,然后坐飞机离开,是吧……人算不如天算呢……”
整个大楼的震荡已经到达令人无法站立的程度。无数大块瓦砾纷纷从顶棚崩落,在地面破碎成四溅的粉末,使得楼道的光影被烟尘弥漫而虚无。
井上完全无法发出声音。他的意识随着巨大的恐惧而模糊,身形狼狈地覆盖在楼板跌落的碎屑中。
迹部轻叹口气,微合双眼,两臂交叠靠在前胸,默默地念,“愿神明宽恕你……”
* * * * * * * *
蓝山路一端的另一栋十层公寓楼顶,支撑巨大广告牌的铁筋在白天的狂风中被刮得扭曲变形,以至于广告牌上原本优美微笑的女模特的脸变得诡异恐怖--就如同此时站在广告牌旁边注视着不远处那栋摇摇欲坠的六层旧公寓的手塚的表情。
手塚被飞行员架上飞机时就只有一个可怕的直觉--迹部还在这栋危险边缘的公寓楼的某个地方。虽然他多么希望事实是迹部已经乘前面两架飞机提前离开了。
他清楚,这些只听迹部话的忠实仆从是不会允许他留下的。如果自己不上飞机,他们也不会走。而如果这一飞机的人不能活着离开,迹部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原谅自己。
起码可以相信,这些人不可能抛下他们的大少爷。手塚抱着这样的常理推断和不安的心情登上飞机。
然而,当飞机降低高度掠过大楼侧翼的一刻,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手塚却隐约看见,某一层的楼道窗户上,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人穿着黑色休闲西装,似乎正立在窗边,微笑地看着飞机离开大楼向安全地带飞去。
他眼看着迹部景吾的笑容一晃便消失在那层窗户边。
迹部景吾根本没离开,他一直在那栋大楼里。
曾经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顿时他觉得自己的整个胸腔都燃烧着,难受之极,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感觉到身体的某种变化的同时,久违的头晕目眩重新席卷而来。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手塚冲进机舱的洗手间。
醒来时,手塚发现自己居然站在这栋整个蓝山路最新也最高的公寓楼顶。同时他惊异地听到一声地裂般巨大的声响传来。
“不----!迹部!!!!!”手塚盯着自己公寓的方向,嘶喊从胸腔喷薄而出。
几百米外,一团奇异的淡金色光亮在楼体某处显现几秒后,整座六层公寓突然轰然倒塌。所有的钢筋水泥,砖瓦铜铁,瞬间淹没入几十米高的蘑菇状黑褐色浓雾尘土之中,仿佛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爆破。大部分楼体的残片随着黑暗而湍急的洪水而去。
手塚一霎那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几分钟的工夫,整栋楼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扔下你。……
……我不会让你遇到危险,更不会让你死。……
自己说过的话刺耳地回响着。
手塚的心狠狠揪成一团,虽然不明白迹部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但他更恨不得先杀了自己。
发泄般地重重地一拳槌向歪斜的广告牌。广告牌瞬间粉碎,坠落入楼下的潮水中。
手塚此时却毫无知觉自己那乌黑的双瞳迸发出的极寒的光芒。
* * * * * * * *
圣玛丽医院一片繁忙。
进出的医生护士穿梭不止。急诊铃声,电话声,呼救声。病人,家属心急如火的催促,救护车一辆一辆的停泊又匆匆地离开。
相对的,医院的楼顶显得很安静。幸村和桦地靠在围栏处,望下地面。
圣玛丽医院的位置在远离海边的高地半山腰,基本上没有受到海洪的侵袭。此时地面上是救护车来往穿梭的光柱在交织。
一颗流星划过医院上空。流星的光亮化为一团淡金色光芒,飘落在距离幸村不远的地方。一会,光芒淡去,迹部景吾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楼顶。
迹部刚转过身,空中又传来低吟的鸟鸣。三条银色光线刷地拂略迹部身边,从幸村的衣襟边擦过,围着桦地盘旋了几圈。
豁然间,三条光线化为三个白色光团,逐渐缩小时,变成三只全身银白的猎隼。隼的身形健美,两翼展开时宽至米长,体态高贵而优雅。
又一阵清脆的鸣叫后,三只银隼分别落在迹部、幸村和桦地肩头,收起漂亮的滚动着银色光芒的双翼。
“回来了,我的‘天翼’。”迹部微笑地将俊朗的脸贴近英气逼人的鸟儿,“一切顺利吧?……哦?是吗?”迹部的脸色略微沉了一下,“手塚他……”
几秒钟疑惑的表情后,迹部又恢复了微笑,轻吻了一下银隼的面颊。三只银隼又化做三团光芒,消失在夜空的星光中。
“好慢。”幸村走近迹部。
“哼……”迹部提提唇角,无奈地低笑,“的确是费了点周折。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人回来呢……又不能让太多人看到,真是辛苦的很……其他人呢?”
“忍足和向日去了交通瘫痪的2号高速公路,慈郎和凤留在医院。”停顿了一会,幸村的表情沉了沉,“你和我去更重要的地方。”
“哪里?”
幸村踱到围栏边,望着一整天狂风暴雨和海潮洪水蹂躏过的城市寥寥黯淡的灯光--大概只有极少拥有紧急电力设施的建筑此时才会有可能发出光亮吧。
“风暴的最强锋头基本过去了,但海水还没退。不过这都不算什么。迹部,你知道,人类社会真正可怕的灾难是什么吗?”
“哼……”迹部踱到幸村身边,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点嘲讽,“比天灾更可怕的,就只能是人祸了。”
* * * * * * * *
医院门口,昏迷的井上守被人发现,送到急诊部。因为医院此时到处都是拥挤的病人和伤员,井上守只好被临时放置在楼道的一张病床上打点滴。
医生从楼道经过,轻拨了一下井上守的眼睑,对护士说着:“这个人没受什么伤。昏厥可能只是惊吓过度。打完点滴送到大病房去。……哎,那个尸体直接送到停尸房去,警察局来过电话了,他们说要领走。”
“是。这就送去。”
还在昏迷中的井上守的病床边,另一架移动病床匆匆地被推过,直奔停尸房。病床上白布掩盖着一具同样是在医院门口附近发现的男尸。
现在是和往常不同的时候,医院里来来去去的人流中,总是穿插着躺着或全盖,或半掩的人的被推来推去的病床。
除了刚才那具尸体,警察局突然打电话来说要领走,其他很多人因为逃离灾区时受的重伤而匆忙地在抢救室,医院楼道,甚至救护车上就死了,送到停尸房,根本无人认领。
更别提还有无数人不知道消失在了被海洪淹没的哪个角落。
医院总是弥漫着这样的边缘的死亡气氛。凌晨,已经是一级警司的真田弦一郎皱着眉头走进圣玛丽医院的停尸房。
两三个小时前,正在警局值班的他接到一个不愿透露身份的男人的电话,说有具尸体在圣玛丽医院门口被发现,可能是警察一直在通缉的要犯。他深更半夜叫上助手立即前往圣玛丽医院,却因为市民纷纷逃离城市所造成的交通瘫痪而花了几个小时。走进停尸房时,怪异的气味和尸体的气息令当了多年警察的他依旧不能适应。为此他常暗地追问自己当年干嘛要选择警察的工作。
也许一开始是幼年那除暴安良的英雄梦想吧。真田一边心神不定地想着,一边戴上白手套,伸手掀开尸体上的白布。
死者脸色惨白,大腿上一道又深又长的刀伤,显而易见是流血过多至死。不需要看第二眼,他就认出了这个男尸正是他所负责的珠宝行抢劫案主犯。同时,此人也被怀疑是本地□□高级成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