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Catchen

5、第五章

　　半夜十一点，睡着的尹晗被手机震动声吵醒，她划开手机看到祁辉发来短信，“我饿了。”
　　仅三个字就让她盯着屏幕愣了好几秒，看来确实是正经事，工作，吃饭，连睡一张床都分不同时段......

　　清醒过来，她打开外卖软件，订了几个清淡小菜，还有白粥，骑手送到后她套上外套。
　　在“我饿了”之后祁辉还发了一条，“带上电脑来我房间”，所以尹晗不得不亲自送餐。

　　刷卡开门，她在玄关处喊，“祁总，我进来了。”
　　卧室传来拖鞋与地板的轻微摩擦声。
　　嗯？尹晗皱眉，怎么一股酒味儿？

　　她走到里面，把外卖放在圆桌上，餐盒依次打开，摆好，一次性筷子掰开，横在餐盒边。
　　祁辉过来，尹晗刚要撤，见他指旁边椅子，“坐。”

　　他裹着及膝的浴袍，应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尹晗想象这个长度如果她穿，会不会直接变成落地款......

　　“祁总，我不饿。”
　　“陪我吃。”他说话咳了几声。
　　尹晗叫不准祁辉什么意思，但咳声比单纯的命令更能让她顺从。

　　“退烧了吗？”
　　他额头的退热贴已经撕掉了。
　　“没量。”
　　祁辉说话头往前探，浴袍领口半敞，上半身若隐若现......

　　尹晗吸吸鼻子，闻到酒味来自祁辉身上，她往后靠到椅背，抬手虚虚摸了他额头，又回摸自己，“好像不烧了。”
　　“你买的药管用。”

　　说到药，尹晗激灵一抖，没打招呼就跑去他卧室，在床头找到药盒，而药盒旁还有一瓶打开的红酒，和一只杯子。
　　“吃完感冒药不能喝酒。”
　　尹晗从卧室出来，把药品说明书拍他面前，有点质问的意思。

　　祁辉哼笑一声，“怪不得胃疼。”
　　他像根本不在意，说着起身回卧室，把刚才那瓶红酒拿出来，当着尹晗的面倒了一杯，递过去。

　　“尝尝？这酒不错。”
　　“......”
　　看来生病也没影响董事长的兴致，她更不能扫兴。

　　越过酒杯，尹晗拿起瓶子仰头喝掉剩下的四分之三，利落干脆。
　　喝完她对愣住的祁辉晃晃空瓶，“我习惯用这个。”
　　“怎么样？”
　　“酒吗？我不会品，都差不多。”

　　祁辉有种略呈下风的感觉，他站起来，用拇指抿掉尹晗嘴角的酒，坐下把一双筷子放到尹晗面前后开始喝粥，一口接一口。

　　“发什么呆？”
　　“嗯？”
　　尹晗从紧张中回过神，酒劲儿如同火焰般“腾”地窜起来，燎起万丈，听到祁辉问她，更紧张了。

　　见祁辉低头的模样，尹晗觉得有些熟悉，她仔细回想，是昨晚看演出时他为她挡雨的情景......收敛的眉头，坚/挺的鼻梁，来自成熟男人的英俊。

　　“坐下陪我吃。”
　　她条件反射般坐下，象征性夹了口菜，刚才喝得有点猛，头好晕。

　　祁辉没吃两口就撂筷，点了根烟边抽边盯着尹晗看。
　　烟雾吹向一旁，弹烟灰的手指落进尹晗余光里，让她浑身不自在，刚刚回落的火焰又有复燃的态势。

　　“听刘总说，你是他送我的礼物。”
　　“......”
　　尹晗差点呛死，刘改仙是不想要钱了吗？！
　　可仔细琢磨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和刘改仙合作的目的就是双赢，可合同还没签，只有口头应允，难不成祁辉真想睡她不成？

　　“说正事。”祁辉凑前弹了下烟灰，“明天要早起。”
　　刚才心跳到嗓子眼儿，现在又被打了一针镇静剂，可尹晗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怪怪的。

　　“几点？什么行程？”
　　“去边境一个寨子办点事，你跟着就行，八点出发。”
　　“好。”

　　祁辉走到门口办公桌旁，说：“电脑打开，把你做的东西改一下。”
　　尹晗觉得她在祁辉那里完全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角色，只适合打下手，至于上床......算了吧。

　　指着电脑屏幕，祁辉飞快说出几点要修改的地方，要放在平常尹晗不手写也能记住，可那几口红酒太上头，又喝得急，她感到一阵阵眩晕。
　　......

　　第二天八点十分，酒店门前停车场。

　　“祁总，早上好。”
　　江助理例行和祁辉打招呼，“尹小姐还没来，要不要打电话催一下啊？”
　　祁辉似笑非笑，“等着。”
　　江助理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祁辉最清楚不过。

　　八点半，尹晗终于出现，她见副驾驶有人，顿时有种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心一横，她打开后排门坐进去。

　　“水。”，祁辉摊手朝尹晗要。
　　“......”
　　她从座椅口袋掏出一瓶递过去，扭头时祁辉的姜黄色衬衫和浅色牛仔裤让她眼前一亮，看来今天出席不是什么正式场合。

　　打开药盒，最后两粒感冒药扔进嘴里，祁辉一口气喝掉半瓶。
　　对比他的淡定，尹晗特别想问昨晚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昨晚......她在祁辉房间改着改着酒劲上来后昏睡过去，再醒来是今早，睁眼屋里空空荡荡。

　　床单只有一个人睡过的痕迹，沙发上倒是有条没叠的毯子。
　　那一刻她真慌了，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也顾不上，直接跑回自己房间。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有故意之嫌，毕竟以祁辉的身家，她和某些拼命想要上位的女人没什么区别，想到这，尹晗如鲠在喉，整个人都很丧。

　　倒不是要给自己立贞节牌坊，只是尹晗觉得，如果真想带着感情睡祁辉，她会明目张胆地示好，而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
　　......

　　这次出发开得有点久，快中午时候才到，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他们身后跟着商务车尹晗也不问了。
　　车在一个村寨的房子前停下，村子靠近边境，刘改仙说这里出国比去省会还快，看来还真是。

　　尹晗跟着下车，随行的商务车工作人员开始往院子里抬东西，看着很像下乡慰问......
　　今天气温有点高，太阳也晒，尹晗手搭凉棚站在路边，本想帮忙抬东西，可看着面前几个彪形大汉，个顶个的壮，还是算了。

　　这时从房子里走出两个男人，肤色黝黑，比刘改仙还要黑两个度，他们出来直奔祁辉这边，笑盈盈地伸手，“祁总，您来了！”
　　尹晗在旁边听他们寒暄，大概清楚了此行目的，原来祁辉每年都要过来给村里捐物资和钱。

　　趁他们说话，尹晗问江助理，“你们公司没有负责宣传的同事过来吗？拍照写文章什么的。”
　　江助理笑了声，“以前刘总提过，但是祁总说没必要，捐了好几年了，除了村里人没谁知道，他也没让任何媒体报导过。”

　　这件事要是换做多数企业或公司，不管爱心真假、捐赠多少，总会出一些正面报导用来增加知名度，像祁辉这种可太少见了。
　　看来还是位慈善企业家，果然“我佛慈悲。”

　　“尹晗。”江助理往祁辉那边瞄了一眼，靠近她，打开微信添加码。
　　“嗯？”
　　“加个微信吧，你这几天跟着祁总处理事情，可能得需要我帮忙传送一些文件。”
　　......我有他邮箱好吗？

　　虽然理由看着很正当，但尹晗真心不想加，可碍于祁辉和刘改仙这边的面子，她后退一步，不情不愿掏出电话。

　　“我叫江文博，祁总他们都叫我小江，咱俩年龄差不多，你就叫我文博吧。”
　　这么近距离看江助理，他脸上皱纹很多，有点像放久了的茄子。
　　尹晗点头，一带而过。

　　“听刘总说你单身，巧了，我也单身。”
　　江文博嘻嘻一笑，“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多接触接触，回杭州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尹晗沉沉叹口气，有的男孩子就是可以如此普通又自信。

　　“小江，过来！”
　　是祁辉的声音。
　　尹晗飞快关闭“扫一扫”，示意江文博快去。
　　“等我忙完再加，二十四小时待命，别不好意思哈！”

　　捐助完物资大家没多停留，返程时候一行人找饭馆吃了顿所谓的“孔雀宴”，尹晗没吃过，跟着尝个鲜，填饱肚子没问题。
　　......

　　吃完往市区赶，傍晚抵达酒店。
　　为了避免尴尬，尹晗从上车就开始睡，等她醒了才发现已经在酒店停车场了。

　　“到了......”，她自言自语。
　　江文博回头，手搭椅背，“呀！尹晗你醒啦？咱们都到好一会儿了，祁总不让我叫你。”
　　尹晗恍恍脖颈，“祁总呢？”
　　他人不在车上。

　　江文博脑袋又转回去，往窗外看，“刚说下去抽烟，怎么不见了？”
　　听到后一句话，尹晗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的画面，是初见那晚火花短暂四溅的子弹头。
　　她开门出去，直奔酒店大堂，边跑边打电话，那头好半天才有人接。

　　“喂。”
　　尹晗有点喘，“祁总您在哪？”
　　“出来买包烟。”
　　“......好，没事了。”

　　尹晗停下来，看着面前正往下走的电梯显示屏，琢磨着，万一祁辉有什么闪失，她的“最低价格”岂不黄了？
　　所以她才下意识担心，嗯，是这样。
　　......

　　回房间还不到十分钟，江文博发微信叫她出去吃饭，尹晗顺口问一句“祁总去吗？”
　　“人家大领导怎么会跟咱们一起吃啊？你想多了。”
　　“我不饿，不吃了。”

　　尹晗这才完全明白，之前碍于祁辉和刘改仙在，所以江文博才收着，逮住机会一个劲往她身上贴，让她想不厌烦都难。

　　这时祁辉电话进来，尹晗点开外放，那头说：“来我房间。”
　　虽然只接过两次他的电话，尹晗却习惯了“速战速决”的说话方式，话说完她就挂断，拿上手机出门。

　　刷卡2208，尹晗这回直奔屋里，“祁总，您找我。”
　　她要尽量从容一点，忽略昨晚......
　　祁辉坐在沙发上，长腿伸出去老远搭着茶几，人倚靠背，活像个老爷。

　　“帮我出去买瓶酒。”
　　刚调整好状态的尹晗突然愣住。
　　“别怪我电话里没说，你提前挂了。”
　　祁辉仰着脸，一副有理傍身天地不怕的神情，特别欠揍。

　　尹晗咬着嘴唇，强忍，“要什么酒？我问问酒店有没有卖。”
　　“随便，喝完能睡着就行。”
　　“想睡觉未必要喝酒。”

　　祁辉眼神聚焦，“你要是能给我买到安眠药的话，我就不喝酒了。”
　　“......”
　　尹晗坐到沙发上，拍拍自己的腿，“躺下。”
　　祁辉没动，尹晗又拍了拍，他才不明所以地躺下去，沙发长度不够，三分之一的腿伸到外面。

　　“我有个中医朋友教我的，给你试试。”
　　尹晗说话双手搭上祁辉的头，按照朋友教的，摸准穴位开始给他按摩。

　　“力道可以吗？”
　　“嗯。”
　　眼睛闭着，嗅觉就占了上风，祁辉闻到一股香水味，很淡，随着尹晗的动作时不时飘到他鼻尖。

　　“失眠多久了？”
　　“这两年睡得一般。”
　　尹晗一副老中医作派，像模像样地问，“是睡不着，还是睡着了经常醒？”

　　“都有。”
　　“那你真是命大。”
　　不确定从哪个点开始，她不叫“祁总”，也不说“您”了。

　　祁辉笑了声，思绪逐渐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