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我们摇橹》七品御史

42、第42章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歉意地看了肥花一眼回头接通了电话：“佩姨？”
　　佩姨在夏家客厅，见暖暖一个人过来，立马欣喜地站了起来，却皱了皱眉头：“瑾玉，怎么没有来？”
　　暖暖掐着掌心，脸上是不露痕迹的笑容：“他工作的事还没完，就不过来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叫他，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不想赌，不想纵容自己陷进去。如果距离能拿来自卫，那么她现在很需要。
　　佩姨似乎有些生气：“工作再忙，也得休息。瑾玉平时不会都这般待你吧，有空我得找他好好说说。”
　　本来一心想与龙瑾玉保持距离的暖暖，一听佩姨似乎对瑾玉很是不满，却又下意识地护短：“佩姨，他待我很好。”
　　佩姨叹了口气，拉着暖暖坐在沙发：“前段时间的八卦新闻折腾了那么久，你应该很闹心吧？你这孩子，怎么都没有跟我说？那事瑾玉应该付很大的责任，他应该保护你，而他没有做到。你放心吧，佩姨回来了，会替你做主的。”
　　佩姨越说越严厉，暖暖苦笑不已：“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瑾玉待我十分的好。我想要自由，他帮我说服爸爸让我去教书；我生病了，他照顾了我整整一夜；这段时间，不管开心不开心，他都在我身边。能嫁给他，我很开心。只是日子过得很开心，反倒有些患得患失。”
　　暖暖咬着下嘴唇却说不下去了，满心惆怅，急忙把话题转开：“佩姨，你什么时候回东海？”
　　佩姨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顿了一会儿，才恍然回答：“我啊——短期之内没有这个计划。”却转过身，稳了稳呼吸。刚才那一刻，她差点便脱口而出，想问暖暖是不是喜欢上瑾玉了。然而终究没有开口，她终究是自私的，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亦如此。如果问了，她还能够袖手旁观吗？
　　这个时候，夏若初回来了，带回了个surprise，惊吓了暖暖。暖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门口赫然出现的龙瑾玉，将头微微低下，再无脸见佩姨。龙瑾玉怎么会过来啊？
　　夏若初与龙瑾玉并肩进了门：“幸好我妈早提醒我，今天晚上要和你们夫妻两吃饭，我下班的时候，正好碰上瑾玉，便约着一块来了。”
　　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暖暖心里一阵苦笑，这闷亏吃得煞不是滋味。
　　瑾玉的到来让佩姨吃了一惊：“听说你要加班，我还以为你不能来了。”急忙又让人加了副碗筷。
　　暖暖早已面红耳烫，恨不得找条缝钻。龙瑾玉却三言两语带过：“本来是要加班的，后来推掉了。若不是若初提起，我差点就给忘了这事。”视线的焦点最后落脚于暖暖身上。
　　暖暖不自在地将脸撇向佩姨，：“吃饭吧，大家都饿了吧。”
　　佩姨本也觉得蹊跷，这下更觉得蹊跷了，看看瑾玉，再看看暖暖，隐隐有种不安，脸上却不着痕迹地一笑掩饰：“边吃边说。”
　　瑾玉挨着暖暖，暖暖对面坐着若初，佩姨在正中间的主人位子上。
　　夏家奶奶近来身体不太好，夏峰赶去英国，本来佩姨也要去的，偏偏两夫妇许久没有回国，这一回来，很多事情扎在一起。佩姨只好留守夏家，顺便也看看若初在公司的进展。
　　暖暖啪啦着米饭，却是食不知味。转眼间，已经有一块蒜泥白肉放到自己的碗里，顺着筷子，抬头正对上瑾玉的眼睛：“谢谢。”却立马低下头去。
　　一顿饭，四个人，有些冷清。暖暖想与瑾玉保持距离，只好用沉默做掩饰。佩姨暗暗观察着瑾玉，若初向来是无事一身轻。一下子竟无一人开口，只听得见筷子起落轻巧的声音。
　　这样一来，瑾玉很快便发现了不自在：“佩姨什么时候回东海？”这才打破了沉寂
　　然而这次佩姨低头思考后的答案却出乎暖暖的意料：“过年后，回去上班。”
　　暖暖把头抬起，正对上佩姨看她的视线，佩姨朝暖暖笑了笑，却转身对着瑾玉调侃：“我这些天也有些急，再不回去，怕跟不上董事会的步骤了。”
　　瑾玉哈哈笑了两声，毫无诚意，至少在暖暖看来是如此的：“佩姨说的是什么话！前些日子我爸爸还让我好好与佩姨学习。佩姨能回东海那是我们这些后辈的福气。”
　　“瑾玉，你这孩子说话真甜。”佩姨脸上是挂着笑的，只是其中的温度就有些见仁见智了。
　　暖暖伸着筷子夹起一块叉烧牛肉，却因为手太短，掉进盘里。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蹬地将手拉直，身子坐正，眼看就要夹到肉了，瑾玉却伸手拦住她的袖子，温柔提醒：“小心，别弄脏了。”帮她夹了几块入了她碗里。
　　暖暖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只不过是几块牛肉而已，竟觉得他贴心。想来这段时间，自己是赔了个彻底，他一些小恩小惠，却让自己将真心换上。
　　暖暖侧眼望他，却猜测不出他的想法。刚才他分明拆穿了自己的谎言，佩姨分明也邀请了他，却被自己推了。然而，瑾玉谈笑风生、吃法文雅丝毫看不出他的一点点气恼，这让暖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暖暖发现自己的脑容量严重不足，上天又偏偏爱跟她开玩笑。这满肚子的怨气化成一口无声的呼气，也只是空气里可多可少的二氧化碳，一样是没有用的。
　　吃完饭，佩姨便将暖暖拉去卧室，美名曰说点女人家的秘密，留下瑾玉与若初在客厅相笑两无语。
　　两个人独处的空间，暖暖这才问起：“佩姨，你不是说短时间内没想回东海吗？”
　　佩姨素来就爱避重就轻，轻易地便转移了话题：“你和瑾玉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句话堵住了暖暖。
　　暖暖摇了摇头，佩姨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这么乖。什么都放在心里，处处为别人着想，有时候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佩姨的关心，她心领了，却不愿徒增她的烦恼。佩姨很疼她，从很小的时候，从有记忆那时，佩姨就一直在身边扮演着母亲一样的角色，她的好暖暖都放在心头。如今让她这般担心，心里隐隐愧疚，想是自己没叫瑾玉来吃饭的事穿帮了，才导致佩姨以为他们不和。想解释，又感觉一言难尽。
　　心里的疑问却又越来越多：“佩姨，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将我嫁给瑾玉？”
　　龙归两家向来不和，以前身处归家便经常听见他们在讲着龙家的“诡计多端”、“一家独大”、“损人利己”。所以当初决定嫁给龙家，大有祝英台要嫁给马文才的委屈。
　　这些日子与瑾玉朝夕相对，换了立场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没有人在耳边叨唠着龙归两家的势如水火，她都要忘记了——这个世界从来未曾停止过运转。直到她看见陈乐鱼与张弓长在一起，才不得不往坏处想。她不敢奢望一场婚姻可以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也不敢相信会为了一个叫暖暖的人，两家有人会愿意退一步海阔天空。
　　佩姨将暖暖飘到脸上的头发往后梳了梳：“龙归两家实力相当，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想必你也明白。两家的关系总需要一点润滑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也该明白，只是这样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这话虽是实话，也已经是避重就轻了。
　　是不公平。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所谓的家族荣耀，你知道我没有的。我嫁给瑾玉是因为爸爸，现在我和瑾玉共同生活是因为我——”
　　心情不免一暗，找了另外的托辞：“是因为我和瑾玉处得还算开心。”彩色的泡泡掩盖了黑白的背景，却只需要手轻轻触摸便化成了虚无，还原本色。
　　魏佩端详着暖暖，总觉得她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却看她嘴唇紧抿话就此打住，一下子竟不知道接什么。许久才道：“那就好好过下去。”
　　暖暖却笑了：“我知道的，两个人好好的，一个人也会好好的。佩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我长大了。”暖暖笑着挽着佩姨的手，心里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魏佩与若初送暖暖与瑾玉到车库取车，两人开着两辆车来的，佩姨说：“瑾玉，你载暖暖回去吧。暖暖的车我稍后派人送回去。”
　　暖暖辞了她的好意：“不用这么麻烦，我开就行了。又不远，何必多此一举。”
　　暖暖与瑾玉各进了车子，启动引擎，暖暖摇下车窗，与佩姨说再见，却在车子驶出几百米处仍能看见佩姨站在原地。她一直在看着自己，暖暖故意放慢速度，车子快了，佩姨会担心的。
　　过了转弯处，看见瑾玉在前头，又不忍心超越，想说人都要走了，就看他一程吧。保持着与他50米的距离，有点远有点近。
　　她决定离开了，以后他们隔着的距离可能是一本杂志、一张报纸，若还有什么可以联系的，大抵是那张婚书。
　　50米的距离，想念他。
　　想象着他跟自己一样正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现在的风景是间隔50米距离的风景。50米之后，自己将看到他的风景。
　　50米处能看到他，却开不了口跟他说再见。
　　他说手头的case结束了以后，谈恋爱，却等不了，乘着能逃的时候，拔腿就跑这才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想转身，却已无一开始的潇洒。
　　车子，慢慢地行驶在街道上，循着他走过的轮胎亦步亦趋。因为想到下一个转身，可能永远不会再见，所以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光。
　　酸酸涨涨的情绪，不知道怎么摆放。舍不得竟然是这样一种感觉，想伸手去抓住点什么，却只能遥望。
　　暖暖在车后呢喃着：“此刻，我若调转车头离去，你会发现吗？”
　　这话终究飘洒在风里，渗了点酸进了骨子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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