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榆生》》三青舌辛

1、天上掉下个大骚包

　　排队排了将近两个小时，方别终于摸到了红色塑料凳的边儿，抖着腿坐了上去。
　　对于排队两小时这件事，方别并没觉得多糟心。毕竟，这个刚刚研制出来的疫苗，是方别排了三个月的队，才拿到了一张预约票。
　　让他感觉糟心的，是队伍前面的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
　　“太骚了！”他在心里吐槽，并且悄无声息地翻了个大白眼，“出来打个疫苗，开屏给谁看呢？”

　　五月初夏，但位于北纬23度的F城的气候闷热异常，还未到端午，大部分人都已身着T恤短裤，但依旧解不了暑气。
　　方别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短裤，在塑料凳上坐得规规矩矩。
　　再看那个男人，在隔着一扇玻璃门的空调房里，端着臂，叉着腿，看起来好不惬意！
　　方别忍不住又开始在心里吐槽了：“这么嚣张？切！有空调了不起呀？有本事你扣子再解开多点，露个胸肌啊！”
　　虽然这么说，但方别绝不相信对面这个穿着花衬衫，带着墨镜的男人会有“胸肌”这种荷尔蒙爆膨的东西。

　　平时的方别其实是个包容度很高的人。看到男生留长发、穿汉服，都秉持着一种你高兴就好的态度。这个男人不过是穿了件花衬衫，应该不至于让他这样如坐针毡。
　　或许是因为此人的形象过于出众，在社区大爷大妈之中，一举一动都鹤立鸡群，对他造成了不可逆转的视觉骚扰。
　　于是，他私自给眼前这位“鹤”起了个名字：大骚包！
　　正在他在心里碎碎念的时候，就见骚包男突然抬起头，望向他这边。虽然墨镜遮着看不到对方眼睛，但方别几乎可以确定，那人一定目光不善。
　　他赶快低下头，装作看手机的样子，避免与大骚包产生交集。心里拨浪鼓却砰砰直响，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了。

　　大约等了十分钟，队伍又有了动静，方别也进到有空调的大厅，刚好坐在大骚包刚刚坐着的位子上，大骚包已经先他一步下楼打疫苗了。
　　“眼睛终于能清静了！”方别松了一大口气，准备规规矩矩再等十分钟，就觉得膝盖窝有些痒。
　　刚刚五月，蚊虫已经无比肆虐。
　　方别不敢挠痒处，他的皮肤白，却是疤痕体质，稍微挠一下都会留下一片红痕。
　　左右看看，方别将目光锁定在楼梯口的白色条桌上，志愿者大妈在桌子后面喝着茶。
　　方别走了过去：“阿姨，请问您这里有花露水吗？”
　　志愿者大妈本想呵斥他走开，瞟了一眼，竟然是个白白净净的男孩，那句硬邦邦的“没有！”立刻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没有……花露水，不过这里有消毒酒精，可能能顶一下。”
　　方别把酒精涂到膝窝处，刺激感让瘙痒暂时缓解了几分。他道了谢，等了一会儿，就跟着指挥下了楼梯。

　　方别跟在大部队身后，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填表之后，就是排队打针。
　　白T配短裤，加上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和老老实实的站姿，虽然已经在社会上磨炼了一年，可方别看上去依旧和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志愿者大妈看他乖巧，指了指里面的队伍：“那边人少，你去那边排。”
　　方别谢过大妈，排在了最里面，排队时，腿上的包又痒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腿上立刻出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个慵懒磁性的声音：“别挠了，给！”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瓶驱蚊液。
　　“啊！谢谢！”方别感激涕零，一抬头，一大片“花海”撞进他的眼睛里，撞得他头晕目眩。
　　这个伸出援助之手的男人，正是之前那个大骚包。

　　“嘿，愣着干什么？”男人的手还悬在半空，捏着驱蚊液的手指不耐烦地转来转去。
　　方别僵硬地拿过驱蚊液，心里飘过一百万头草泥马。
　　他蹲下去，故意埋着头不看大骚包。喷了几下，盖好盖子。
　　“谢谢。”方别低着头小声说，把瓶子还给了男人。
　　“不客气，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还是别穿短裤了。”男人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扬长而去。

　　前面的人打完针，终于轮到方别。
　　方别把资料交给护士，解开袖子闭上眼，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疼痛。
　　他在打针前咨询过有过经验的同事，那同事用十分夸张的表情告诉他：“疼啊，疼了我三天三夜！”
　　所以方别一看见白大褂，就开始紧张了。
　　“好了。”护士说着，把资料递还到了他手上。
　　方别松了一口气：“谢谢！”
　　他到附近找了张凳子坐下，准备慢慢度过那三十分钟的观察期。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闭眼假寐的方别睁开眼睛，神清气爽！
　　除了最初有一点疼，没别的特别感觉。
　　“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也算是值了。”
　　他掏出手机，刷了刷WB，几条无聊的娱乐新闻从提示框跳了出来，方别随便看了看，没有他特别感兴趣的。
　　“等等。”方别的手顿了一下，一则“睿行天下空降CIPO，据传是季家私生子”的新闻落入他的眼帘。
　　“又是这些无良媒体，有事没事就喜欢挖小料，我看睿行天下都快被他们编成一部狗血伦理剧了！”
　　方别是睿行天下的铁杆粉丝，平生最大愿望就是能与睿行天下进行合作，称为他们的专职专利工程师。
　　当然，只是愿望而已，像睿行天下这样的国内科技巨头，怎么可能会要他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他又将手机放回裤兜里，百无聊赖地展开了手里那张疫苗注射本：“姓名：方……不是，舒榆？舒榆是谁？”
　　再往后看，电话、住址、身份证号，通通不是自己的。
　　“居然拿错了！”

　　方别回到注射区，让护士小姐给他调换。
　　“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有人忘了拿走。不过我们社区疫苗人手不够，你能不能帮忙把资料还给这个叫舒榆的人？他应该就在休息区，谢谢啦。”
　　方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护士小姐姐安排妥当了。
　　他十分无语，F市的治安已经安全到这种地步了吗？他们就不怕自己是个骗子，专门贩卖公民个人信息吗？
　　方别把疫苗登记本收到胸包里，点点头，礼貌地说：“好的，不客气。”

　　虽说接下了这样一个活，方别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大喇叭叫：“舒榆舒榆，谁是舒榆？谁是舒榆？”
　　所以他拨通了对方留下的电话号码。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铃声一响，方别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经典的广场舞歌曲，震得舒榆耳朵轰鸣，鸣了半分钟才消停。他把手机往远离耳朵的地方移了几寸：“舒榆这名字挺好听，没想到品味这么独特，估计是社区里爱跳广场舞的老奶奶。”
　　第一次响完，没人接。第二次响完，没人接。第三次响到他几乎要挂断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喂？”居然不是老大妈，而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还有点耳熟。
　　“喂，你好。我是在居委会这里打针的居民，您的……”
　　“什么啊？骗子吧！”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忙音。
　　方别火冒三丈，又无处发泄怒气，只能耐着性子又打了一遍。
　　这次，电话接通得很快，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着实不客气：“我说老兄，都打了八百个电话了，总骗人您有意思吗？”
　　“你打疫苗的资料都在我这儿，”方别没等对方说完，就直接打断，“你最好客气点……”
　　“点”字还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掉了。
　　方别火气更盛了，恨不得把那张占地方的破纸撕成碎片了之。

　　说干就干，方别也不管别的了，把破纸攥在手里，一边往外走，一边碎碎念：“这都什么倒霉事儿啊？请假打个针花了我三个小时，还给我派了这么一个破活儿！”
　　方别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打开引擎正准备离开时，电话铃响了。
　　他一看号码，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人就自己送上来了。
　　“喂！你给骗子打回来干什么！”
　　“哥们儿，刚才对不住啊。最近给我打电话的骗子太多了，我一时没注意。”
　　方别不说话，等着对方自己秀。
　　“我的资料在你那儿是吧，那您看方不方便给我送一下过来，就在……”
　　一听这个，方别就更加怒不可遏：“现在是我帮你拿资料！你还要我给你送过去？要么你自己来拿，要么我扔垃圾桶，两个选项，你自己看着办吧！”
　　“哎，你别这样。嗯……”方别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变小了，似乎是在和别人商量着什么，过了约么一分钟才回来。“行吧，那你说个地儿，我过去找你。”

　　一小时后，方别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等到了姗姗来迟的舒榆。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人，动作迅疾如雷，身形花枝招展。只见他风风火火推开玻璃门，手机放在耳边，眼睛扫着四周。
　　“果然是他！”方别终于想起了电话里的声音到底像谁，“这个大骚包，居然会用这么‘土潮’的手机铃声！”
　　方别看着大骚包的个人秀，手机明明响了好几声，他却故意不接。
　　“哎，是你啊！”来人看到他，径直走过来，大喇喇坐在了方别对面。
　　“你认得我？”
　　“嘿！我还借了你蚊不叮呢，怎么？救命恩人都不认识了？”
　　方别一时无语，大骚包却很健谈：“你这么远来了也不容易，我请你喝咖啡。”
　　方别不想客气，正要拿起餐单，忽然想起什么：“你说我大老远来的？”
　　“是啊，”大骚包笑得花枝乱颤，“专门选了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是在资料上看到我的工作地址，专程跑过来的吧？”
　　“不会这么巧吧？”方别想，“这也是我公司附近啊，难不成这骚包和我是同事，只是我没见过?”
　　没等他想清楚，舒榆就向他伸出手：“这位帅哥，把资料还给我吧，谢谢。”

　　方别从胸包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却没直接还给对方。
　　他把纸展平，第一行是舒榆的名字，他再顺着向下，有年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
　　竟然是……睿行天下科技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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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来晋江，请大家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