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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蒋芸 ...

  •   阮婧辞神色渐暗了下来,“还请姑娘细说。”

      蒋芸垂下了眼,卷起桌上的字画喃喃道:“殿下想必已经听闻了民女不久便要同状元李北炎成婚的消息吧?”

      “嗯,方才还未进吴府时,便已经听说了此事。”阮婧辞长叹了一声,“所以姑娘想让本宫为你做什么主?”

      她刚说完,只见蒋芸的眼里已经湿润,竟猛地朝她跪了下去,哽咽道:“还请殿下让圣上收回御旨,民女不愿嫁给李状元,这一切都是长姐与长姐夫他们逼我的!”

      红伞与卢老夫人忙上前把她掺了起来,劝慰道:“姑娘快快请起,实在不用如此。”

      “夫人,姑娘您们有所不知。”谁知蒋芸悲痛地摇了摇头,抬手将自己的袖口慢慢撩开,只见白皙的肌肤上印着触目惊心的青紫色伤痕。

      这下将屋子里的三人都给骇住了,红伞看着她手臂上的伤痕,咂舌道:“这是蒋氏他们用鞭子打的?”

      蒋芸含着泪花,犹疑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又道:“姐姐回了娘家,便将此事说与了我父亲与嫡母,他们向来都是依长姐与长姐夫的,所以知晓了这个消息之后,二话不说便同意了这门亲事,而民女却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阮婧辞略略思索,蒋芸的年纪瞧着竟是比她与红伞要小上许多,于是问道:“不知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呀?”

      蒋芸见她问起这个,掩面哭泣道:“回殿下,民女明年才及笄,在家中其实也并不排老二,民女上边还有个姐姐...”

      “什么?!”

      卢老夫人与红伞皆大吃一惊,阮婧辞更是怔愣道:“你上头还有个姐姐,那为何蒋夫人会叫你二丫头,她已经婚嫁了?”

      蒋芸神色暗淡道:“不,其实那位二姐今年才是该到了及笄的年纪,正要论婚事,她是长姐的嫡亲妹妹,是夫人老来所出,因民女的年纪与她相差不大,又不是夫人所出,他们为了不让陛下起疑,便让民女替她以吴府二姑娘的身份议亲....”

      “因此圣上指婚的其实是李状元与吴府的二小姐,而姑娘实际上是吴府家的三小姐,所以你是替那位二小姐出嫁的?”卢老夫人捂着嘴,惊声道,“吴太师与蒋氏这是如何敢的啊!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呀!”

      阮婧辞闻言冷下了神色,“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出了替嫁这一出,吴太师与蒋氏怕是昏了头了吧!”

      红伞疑惑道:“可是为何吴太师他们会让姑娘替嫁呢?这李状元能得了圣上赐婚,说明圣上对他很青睐呀,按理来说,吴家能得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女婿,那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呀。”

      蒋芸有些怯怯地瞧了一眼昏迷的蒋氏,阮婧辞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红伞使了个眼色,红伞见状从袖中拿出一包蒙汗药,冲泡进了茶里喂给了蒋氏喝下,对她说道:“姑娘这下放心,这药一下去,夫人一时半会醒不了。”

      蒋芸见她喝了蒙汗药,这下彻底放下了心来,轻声道:“这其实都是长姐与长姐夫的意思,那日他们在议论时,我曾去偷听过,虽听得不真切,但是长姐说,那位李状元有怪病,是活不长久的,不能让二姐去跳这个火坑,但是圣明又不可违,所以他们思来想去让我去替嫁最为合适。”

      “这么说李北炎得了这怪病,他们早就知情?”阮婧辞眉头一跳,咬牙道,“还是说李北炎得的怪病根本就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红伞百思不得其解道:“殿下,可是这也说不通呀,吴太师既然要害他,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让人救他呢?直接让他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蒋芸握了握拳,摇头道:“这我就不知晓了,长姐只说他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他的造化...可是我同他见面时,他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十分足,一点也不像是个得了重病的人,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我们用晚膳时,他似乎对桌上的吃食有些难以下咽,我记得长姐夫问过他是不是吃不惯,他说自己平日吃的都十分清淡,吃不了味重的。”

      “那说明在这顿晚膳之前,李北炎就已经中蛊了。”阮婧辞沉吟道,“看来这其中还有些隐情是我们不曾知晓的。”

      卢老夫人闻言道:“蒋姑娘可知昨晚的吃食有什么奇怪之处么?”

      蒋芸思衬后道:“昨夜的吃食没有异样,除了他吃不惯以外,我同长姐他们吃着并没有什么不适。”

      卢夫人看向阮婧辞道:“那状元身上的这钻血蛊就不是在晚膳时候下的。”

      阮婧辞陷入了混乱,她绞着手指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得喃喃道:“目前瞧着的确如此,而且那枚苗疆耳环也是在他榻上发现的,说不定是在他熟睡之后,有人偷偷潜进来下手的。”

      见她说起那枚耳环,蒋芸急忙说道:“殿下,之前是长姐打断了民女的话,那枚耳环,民女见过类似的。”

      阮婧辞闻言眼睛一亮道:“哦?你见过?”

      “倒是不曾亲眼见过,不过是民女从前在父亲书房里的地方志上瞧见过,这耳环的样式流行与苗疆与百越国一带,尤其是与苗疆接壤的百越国的女子们最爱戴,并且身份地位不同,耳环的样式和材质也有所不同。”蒋芸朝她说道,“不知殿下能否再将那枚耳环借给民女瞧瞧?”

      阮婧辞一脸惊艳地看向她,浅笑道:“方才这蒋氏说你从小养在深闺里,没什么见识,本宫倒是瞧着她这位太师夫人才是最没见识的。”

      “多...多谢殿下...您还是第一位夸我的人。”蒋芸垂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喃道。

      阮婧辞将耳环递给了她,直言道:“蒋姑娘不必谦卑,从前都是他们那些趋炎附势的草包们没眼力见罢了。”

      蒋芸谢过将那枚耳环接了过来放在掌心上细细察看了一番,而后惊愕道:“回殿下,这..这枚耳环不一般...可不是寻常女子能戴的起的。”

      “如何不一般?”阮婧辞身形一僵,怔愣道。

      她将那耳环举在三人面前,解释道:“三位可瞧见这耳环的下半部,这可是用鸡血玉雕刻成的蝙蝠样式,您们瞧着石中的红血新鲜淋漓,凝者聚而不散,其地张纯净至极,与血互为衬托,可谓是极品。俗话说,千金易得,红玉难求,这鸡血玉可是个稀罕物,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是一般人能得...这李北炎究竟得罪了什么大人物...”阮婧辞望着那枚耳环喃喃着,随后转头对红伞道,“你先去嘱咐吴罡,让他今晚将院中身强力壮最好会点功夫的家丁安排在李北炎院内,而后再速速去一趟御林军营,去找史上飞,让他今晚在吴府周围多加派些人手。”

      卢老夫人忧虑道:“殿下是担心今晚有变么?”

      阮婧辞语气阴郁道:“说实话,我现在一头雾水,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殿下,不知民女的婚事...”蒋芸摩挲着手中字画,踌躇道。

      阮婧辞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等此事了结了,我便去回了圣上,让他将你们的婚事作罢,毕竟李状元还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等着他呢。”

      听她给了保证,蒋芸面上露出喜色来,“多谢殿下成全!”

      “诶,你先别慌着谢我,我这边倒是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帮忙。”阮婧辞对她道,“有件事需要你帮我打听打听,要是没探出什么口风出来也无妨。”

      蒋芸闻言有些好奇道:“殿下要民女帮忙打探什么?”

      阮婧辞沉默了片刻道:“我想让姑娘帮我打探一下一个叫‘石贞’的人。”

      “石贞....”蒋芸蹙眉问道,“这人是泉州人?”

      阮婧辞摇头道:“不是,此人是个土匪,早年与吴太师关系匪浅,与一门命案有关联,朝廷至今未将他捉拿归案,现如今一直不见他的踪影,我想让你帮我暗中试探试探蒋夫人,看看她是否知晓此人。”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长姐夫有可能包庇了那位叫‘石贞’的罪人?”

      见她抿嘴不语,蒋芸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直言道:“殿下放心,只要殿下能帮我摆脱这门婚事,民女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帮殿下查出此人来。”

      阮婧辞听她这话,忙又添上一句道:“姑娘量力而为便是,切记不可逞能!”

      蒋芸重新将字画搂紧怀里,抿嘴笑道:“请殿下放心,民女心中有数的。”

      等蒋芸告退后,坐在椅子里的蒋氏依旧睡着,红伞倒了一杯冷水泼在了她的脸上,将睡的正香的蒋氏惊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幸而扶住了把手,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哟,蒋夫人,这下午的觉如此好睡么。”阮婧辞此时已经坐在她身旁,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碗里的茶叶,扬唇笑道。

      卢老夫人更是阴阳怪气笑道:“殿下,谁说不是呢,咱们都将这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了,不曾想特地来监工的夫人仍睡得香甜,看来这晚上太师大人没怎么让夫人歇过好觉么。”

      这露骨的一番话登时让原本火冒三丈的蒋氏闹了个大红脸,让蒋氏原本伶俐的口舌这会是转不动了,蔻甲指着卢老夫人“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攥着帕子,咬着牙恨不得扑上去与卢老夫人厮打一顿。

      阮婧辞何尝不知她蒋氏的心思,只不过是见她这位公主在这,忍着不敢发作罢了,等会出去了,背后指不定要怎么骂呢。

      看着她一脸快绷不住跟便秘似得表情,阮婧辞忍着笑道:“蒋夫人还是快去找太师大人吧,让他切记今晚多派些人手在李状元院内守着,要是状元出个闪失,你我可都担当不起。”

      见她发了话,蒋氏十分敷衍地对她行了个礼,便急不可耐地出了厢房往院外走去了,三人等了一会,果然不远处隐隐传来了蒋氏的叫骂声,虽听不清她说什么,不过瞧那大嗓门也足以知晓她有多愤怒。

      “殿下让蒋姑娘去探蒋氏的口风真是对了。”卢老夫人嗤笑道,“这婆娘的性子定是个兜不住话的大嘴婆。”

      阮婧辞笑道:“反正我自己找不着,那便友军去套套敌人的话也好,说不定能有意外之喜呢。”

      *
      等晚膳时,红伞这才匆匆赶回了吴府内阮婧辞的住处,说已经将吴府内的情况以及她的话带给史上飞了,府外已经增派了许多暗桩,时刻注意着吴府周遭的动静。

      阮婧辞喝了一口乳鸽汤又问道:“李北炎的情况如何了?”

      红伞坐下来添了一碗饭道:“方才我回来时,顺带去了趟他们院,状元郎稍微好些了,殿下那方法果然有效,听李姑娘说身上也没那么烫了,不过依然烧着。我方才劝了李姑娘与李老先生,让他们先去吃饭,等吃完了再照顾,他们没听,这会还在榻前守着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随他们去吧,等会我们给他们送过去。”阮婧辞叹气道。

      等三人用过了晚膳后,张管事的派人来请她,说是上午卢老夫人写的方子终于弄齐了,请神医移步去熬药。

      “还真找齐了呀,看来吴大人还真有两下子。”卢老夫人笑道。

      阮婧辞擦了擦嘴,看向那小厮道:“先备着吧,这会状元郎还没醒过来呢,喝不了汤药,等醒过来再熬制。”

      说完,便起了身,带着卢老夫人与红伞出了客院,往李北炎的院中走去,一路上守卫森严,就连一些砖墙下的狗洞旁都站了人。

      三人进了李北炎房内后,瞧见房内已经由下人收拾清理过了,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床榻上的东西也都重新被换过了,就连李北炎身上的寝衣也换成了一件干净的里衣。

      “殿下...”

      李老头与宋菁见他们来了,忙从榻前起了身相迎,却被红伞与卢老夫人各自搀着硬生生拖到了桌前,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里边都是新鲜的汤菜。

      “老先生与姑娘多少还是要吃点,别状元郎的身子还没好,你们也跟着躺下了。”

      阮婧辞一边说着一边走至榻前,抬手放置在李北炎的额间,不禁皱眉,心中暗讶虽然降了些热下去,不过他周身依旧烫的吓人。

      【殿下,你看他喉间那条长线是不是有些泛红呀?】婆婆此时突然上线疑惑道。

      “泛红?”她闻言往他喉间看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上午的时候,那条细长的疤内的确隐隐透着红。

      以为是他起身吐血又扯着伤口了,她转头看向正在吃食的李菁道:“宋姑娘,不知我们走后,他可有起身吐过血?”

      宋菁见她问起李北炎的情况,忙搁下了手中的筷子道:“殿下你们走后,李郎不曾起身吐血过,一直都在榻上昏迷着,除了说了些听不懂的胡话外,没有醒来过....”

      “哦?李状元可说了些什么胡话?”阮婧辞好奇道。

      李老头在一旁插了一句道:“别的倒是不曾听懂过,但只有一句,北炎说了好多次,就是‘滚出去,快滚出去,不要过来。’”

      红伞道:“滚出去?莫非状元昨夜瞧见了对自己下蛊之人?”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阮婧辞攥着床柱有些不安道,“今晚大家都还是呆在这房内吧,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
      是夜,阮婧辞倚坐在窗边,朝外望去,浓云遮住了亮,黑压压的让人喘不过气。

      屋内,宋菁与李老头还执着地守在榻前,看着李北炎,卢老夫人年纪大,支撑不住了困意,便被红伞赶回了房内睡觉去了。

      “殿下,要不去睡会儿吧,这有我守着呢,没事。”

      她瞧着红伞正伸着身子剪着桌上的烛心,揉了揉眼,有些困倦道:“不碍事,反正回去睡也睡不着,索性在这里守着稳当些。”

      红伞的手一顿,失笑道:“殿下可真固执。”

      被她这么一说,阮婧辞原本有些困意这下倒是渐渐消退下去,她懒懒地从椅子上直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红伞已不见了踪影。

      不远处宋菁与李老头还背着她坐在榻前躬着腰守着李北炎,阮婧辞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余光晃过一丝火光,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了不少,她定定地朝那桌上的火烛望去,眯起了眼。

      方才瞧见红伞正剪着烛心....可是这火烛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呢....?

      一想到此,身子有些发麻,她捏着把手慢慢起了身,朝宋菁与李老头喊道:“姑娘,老先生,你们瞧见红伞了么?”

      昏黄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印在墙上显得十分硕长,阮婧辞拿着那火烛,朝他们二人走近了几步,这下声音有些抖:“宋姑娘?李老先生...?”

      她将火烛举过头顶,空着的那只手放在了宋菁的肩上,登时身子一僵——

      宋菁被她转过身来,纸糊的青白脸上,一双浓墨描画的眼睛显得格外黑白分明。

      窗外,一道人影快速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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