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养老院》燕安四日

82、第八十二章 风雨之后

　　前边才下过一阵雄黄雨，到了后半夜，滚滚乌云压着不远处的群山，接连着又下了几场雨，将莲池宫前的血冲刷了个干净。

　　阮婧辞站在檐下，沉默地望着不远处，阵阵啼哭与嘶喊被隔在雨幕外，她眨了眨眼，恍若隔世。

　　肩上忽然一沉，惊得她回了神，转身望去，沈宥白正站在身后看着她，

　　“宝儿托我送来的兔绒披肩。”他走至她身边道，“红伞先被送下山去了医馆，宝儿有些不放心，跟过去看一眼。”

　　阮婧辞抬手理了理颈边的细毛，道：“史大人如何说的？”

　　沈宥白仰着头瞧着那梁上的红纸灯笼，低声道：“有人进宫告发了薛庚，圣上震怒，所以这才派了史大人率兵来了峨眉。”

　　“有人告发？”阮婧辞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抬眼道，“告发者是谁？”

　　沈宥白顿了顿，对她道：“是那日参与你店中下毒一事的峨眉弟子之一。”

　　“这么说是颜茹与颜双中的一人....”阮婧辞面色一怔，眉心紧蹙道，“那此事有些蹊跷了，这两人既然都算作是白冷的心腹，而白冷又同薛庚暗中早有勾结，为何他们却又反过来出卖他们呢？”

　　沈宥白沉声道：“应当是有人给了他们好处，所以临时反水。”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白炆从另一头来，眉间尽是疲惫之色，见他们在此处站着，脚步一顿，“殿下与沈大人不去休息么？”

　　阮婧辞淡声道：“不用了，快天亮了，早就没什么睡意了。”

　　“这次峨眉派真是让各位看笑话了。”白炆自嘲地一笑，朝他们深深一拜，“要不是殿下你们能来，恐怕峨眉山上的这一大片乌云一时半会还散不去。”

　　阮婧辞淡笑道：“如若不是白冷他们自作孽，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不知贵派接下来要作何打算？”

　　白炆无奈道：“我同白琳商议过了，门派不能一日无主，既然没有别的合适之人，便由她担任门派新一任掌门人。”

　　阮婧辞闻言再次望向前方，白琳此时正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周围一众弟子们做着事，又替史上飞介绍着门派各处的具体情况。

　　“为何白炆师太不愿出任掌门？”沈宥白面上有些不解，“按理来说，论资历你不是比白琳师太更为合适么？”

　　白炆摇了摇头，叹道：“虽然按理是该由我，但是论管理能力我并不如白琳师妹，让我打点好门派上下还不如让我去扫地。她武功虽平平，却是个难得通透聪颖的，因此深受我师父的宠爱，不过却不怎么被白冷他们待见，所以空有一身才能却无处施展，最后被发配去守银库去了。”

　　她说完想了想，又笑着补了一句，“本来我们也想过推举红伞为掌门的，不过....”

　　阮婧辞笑了笑，“那恐怕是不能随了二位师太的意了，我肯定是要将红伞给要走的。”

　　白炆朗声笑道：“这是自然，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由白琳来当掌门最为合适，对了，掌门出任大典明日便举行，到时候还请二位贵人能赏脸前来观礼。”

　　“这么急吗？”阮婧辞讶异道。

　　白炆解释道：“只是简单地举行一个交接仪式罢了，正好殿下与沈大人你们也都还未走，可以替我们做个见证，主要也是为白琳之后能够顺理成章地处理此事的后续事宜。”

　　“也是，现下贵派一团乱，还是得需要个主心骨才是。”阮婧辞听她这么一说，心中觉得有几分道理，又想起方才沈宥白的话，问道：“师太可知下山的峨眉弟子颜茹与颜双未回，转而进京告发了白冷以及云南王薛庚一事？”

　　“回殿下，我们方才已经听说了。”

　　说话的不是白炆，而是方才正在处理事宜的白琳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对他们说道，“不过我方才已经询问过白容手底下的弟子，他们说颜茹的尸身已经在嘉凌府的江边被他们发现，然而颜双则下落不明。”

　　“颜双？那看来进京告发他们的人正是这丫头了。”白炆蹙着眉断言道。

　　白琳点头道：“现下看来应当是她，而且那邪祟想必也是被她偷走的，就是不知如今她进了宫后怎样了。”

　　“这简单，既如此，待我们回了京城之后，便能知道她的下落了。”阮婧辞对他们道。

　　她说完，史上飞也带着人过来，将阮婧辞与沈宥白请去了白琳的住处休整一番，待天亮之后，参加完新任掌门交接仪式便即刻回京。

　　待白炆与白琳带着弟子们退下后，房内只剩下阮婧辞等人，送红伞下山的宝儿也回了山上，史上飞转头命了两个小兵把守在门外，这才抬脚进了里屋。

　　阮婧辞见他走进来，忙放下茶盏问道：“史大人，我店中一切可还好？”

　　史上飞坐进了椅子中，道：“殿下不必担心，微臣已暗中派了人在周遭设了暗岗，大郎兄带着手底下的弟兄们每日都在巡逻着，店中一切都无恙，南曲老前辈他们的毒也总算解了，现在已经能下地随意行走了。”

　　听到这，阮婧辞心中的大石这才总算是落了地，捂着胸口道了一句“谢天谢地”，一旁的沈宥白也向宝儿询问了三面的情况，他的身体也有所好转，不过还是有些虚弱，史上飞已经派车将人送回京中救治了。

　　“那现下宫中是个什么情形？”阮婧辞问了店中情况之后，转头又朝他询问起了宫中的情况。

　　史上飞沉声道：“回殿下，宫中的情况有些复杂，自那位峨眉女弟子告发了薛庚后，陛下虽然发了好大一通火，革了他的官职，将他送进了大狱，不过贵妃娘娘与二殿下却并未丝毫受到影响，只不过是被罚禁足在自己宫内思过罢了，至于薛王爷要被如何处置，陛下到现在也没给出结果，微臣也不便打听。”

　　沈宥白沉默了一会，道：“听你这么说，想来此事算是尘埃落定了，皇上应当不想再过多的追究。”

　　阮婧辞冷着脸色看向他道：“那所以薛庚会被如何处置？”

　　沈宥白执扇道：“这就要取决于殿下您的态度了，此事因您店中而起，陛下没有着急处置他的大部分缘由，恐怕也是想询问您的意见，薛王爷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同时也是二殿下的母舅，想来处理他，陛下也有些头疼，况且他手上还有兵权。”

　　阮婧辞指尖反复点着茶盏边缘，而后对他露出一笑道：“我想要他死。”

　　沈宥白略挑起眉道：“也未尝不可，但这要看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毕竟贵妃娘娘与二殿下都不是好相与的。”

　　“兵权...”阮婧辞冷下了脸，轻声呢喃着，指甲狠狠嵌进掌心，隐隐泛着疼意。

　　史上飞见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听得他眉间紧皱，越说越让人心惊，随即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站起了身打断道：“休整的差不多了，我这就遣人去问问师太仪式何时举行，如若太迟便等不得了，陛下已经发过话，要让殿下尽快回京。”

　　沈宥白也跟着起了身，随史上飞一同出里屋去找师太去了，屋内只留下了阮婧辞与宝儿二人继续休憩。

　　宝儿见他们都走了，这才从角落出走了出来，走至阮婧辞身边，在她耳边道：“殿下，奴婢有一事方才当着那两位大人的面不好说....”

　　阮婧辞端起手中的茶盏，抬眸道：“什么事？”

　　宝儿神色肃然，低声道：“方才送红伞下山时，她拉着奴婢的手，嘴里一直念叨让当心白琳，她那时发着热，奴婢也不知她说的是哪门子胡话，但是奴婢后头想着要不是胡话那不是误事了么，所以想着还是来告诉了殿下您。”

　　“她真说了那话？”

　　阮婧辞闻言，手中的茶盏一顿，忽然想起来方才白冷死之前时，在红伞耳边似乎是耳语了什么，她本想询问，只是红伞当时晕了过去，此事也就作罢了。

　　宝儿点了点头道：“真说了，说了好几遍，也不知是不是胡话。”

　　阮婧辞放下了茶盏，思衬着，说实话，让白琳当这个掌门，她心中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不过如今只凭那白冷的一面之词就怀疑白琳另有所图，也未免太过武断，思来想去，还是先装作不知，等红伞醒来后再做打算。

　　翌日一早，见沈宥白几人还未来，她拉上宝儿索性起了身，出了里屋透透气，遂往思过居去了，等到了那里时，白炆未在，只留下几个年纪不大的弟子在居中照顾受伤的叶婷。

　　“叶姑娘可好些了？”

　　一进了屋，阮婧辞不禁又捂着了鼻子，她环顾着里屋四周，除了浓烈的草药味外，好像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就像是死老鼠味似的。

　　叶婷此时正半靠在床榻上，见阮婧辞二人来了，刚想要坐起身来，又立马被阮婧辞给按住，躺了回去。

　　“你身体都还未好全，别动来动去的。”阮婧辞又替她将薄被往身上拉了拉，轻轻盖住了她的断臂伤。

　　“多谢殿下的药，民女已经好了许多了。”

　　叶婷脸色依然十分苍白，唇瓣也毫无血色，不过经过调理之后，气色倒是好了许多，眼睛里也有了点光彩。

　　宝儿给阮婧辞搬来了个圆凳，她顺势坐在叶婷的榻边，拉着她的手询问道：“不知叶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叶婷虚弱地笑道：“回殿下，白琳师太说让民女今后接管马三娘手底下的灵物，而后还会派个小丫头跟着。”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要有事做就好。”阮婧辞柔声安慰道。

　　叶婷应和道：“殿下说的是，虽然断了一臂，但终归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万幸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宝儿带着位小丫头走了进来，丫头手中端着一碗汤药，浓烈的药味似乎又引出了那股奇怪的臭味，阮婧辞不禁眉头一皱。

　　正喝药的叶婷瞧见阮婧辞面色有些不好，放下手中的药碗道：“殿下怎么了？”

　　阮婧辞回过神来，自知是自己失礼了，歉笑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不知叶姑娘可有闻见一股怪味？”

　　还没等叶婷回答，方才端药的小丫头立马抢白道：“回姑娘，我们老早就闻见了，起初以为是谁脚底踩了狗屎，结果看了一圈，大家的鞋底都干干净净的，屋里也没什么放烂的物什，不知这股子味儿从哪飘来的。”

　　叶婷睨了她一眼，继而接着道：“回殿下，民女也闻见过，不过这两日已经习惯了，先前也问过师太，不过她却说没闻见过什么怪味。”

　　“怪哉，明明有股味儿。”阮婧辞起身环顾着周遭，却并无什么异样。

　　叶婷笑道：“兴许是有什么虫鸟鼠死在了哪处，回头民女叫了人在周遭仔细寻寻，殿下要实在闻不惯这味，不如去永宁塔下走走散散味罢。”

　　“永宁塔？”

　　叶婷点头，遂指了指窗外道：“这塔本是为了镇那邪祟而建，可惜塔还未修好，那邪物便不见了踪影，如今工程停掉了，不过外部已经修缮完毕，殿下还是可以去瞧瞧。”

　　阮婧辞起了身，顺着她手所指方向朝外望去，只见窗外，不远处的重山间冒了一个尖，大概便是叶婷口中的那座“永宁塔”，这倒是让她来了些兴趣。

　　她回头问道：“这塔是谁主持修建的？”

　　“回殿下，正是是白琳师太。”叶婷跟着她望向窗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