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养老院》燕安四日

72、第七十二章 幻境挣扎

　　雷胖子从车篷侧边滚了下来，赶到车头前，方才还在自己跟前活蹦乱跳的两个爱徒，如今双双全没了气息。

　　一时气急攻心，他反掌拍向车身，马儿扬起马蹄发出阵阵嘶鸣，面前的车马瞬时四分五裂化作一片血雨。

　　“滚出来吧。”

　　强烈尖锐的杀气盖过了阴风渗进了四周的暗林之中，他将两位徒弟的身子移到了一旁干净处，步子一顿，目光不移，他的背后瞬间绽开一顶皮面巨伞，与此同时，一柄长剑破空而至，却未刺穿，剑尖剐过伞面，留下一道印记。

　　“好剑，居然能在我的伞上留下印记。”雷胖子收起了巨伞，语气沉沉道。

　　语罢，暗林中的阴影动了动，被伞面弹开的长剑调转了向朝暗林中飞了回去，落在了一道人影手中。

　　雷胖子捏紧了伞柄，满脸戒备地看着那人影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原来你就是峨眉派四大金刚之一的魔礼红，雷何。”人影发出一声嗤笑，“今日一试，也不过如此。”

　　这番话让雷胖子露出一丝狠戾，“可惜了那柄剑，主人却是个连面都不敢露的鼠辈。”

　　“死胖子，老子是你八辈祖宗！”

　　话音刚落，三面从暗林中飚了出来，雷胖子张开双臂，脚尖随之轻点了一下地面，朝后撤了半截，等他一近身，伞尖伸出一根用铁链连着的银锥，朝三面眉心飞去，伞面随之打开，一股刺鼻的香气随着伞内冒出来的浓厚烟雾四散开来。

　　他偏过头险险躲过了抹了毒的银锥，身子已然避之不及，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他捂着嘴咳了几声，蓄了体内的内力往地上拍了一掌，震散了四周的浓雾，没想到，待雾散去——

　　远处的天幕血红连成了一片，原本站在跟前的雷胖子已然消失不见，就连地上的那两具尸身也同样不见了踪影，三面僵直了身子干站在中央不能动弹，额间滑下一滴冷汗。

　　正当他试着挪动身体之时，忽然感觉鼻尖传来阵阵腥味，随之察觉背上有些有些痒，有些发沉，迫的他不得不弯了腰。

　　突然后背被人轻点了几下，他顿时反手将剑朝背后刺去，却被人两指夹住了剑身。

　　“谁？！”

　　他转过头去，登时心中一紧，只见那两具消失的尸身再次活生生并肩站在他身后，青白的脸上还残留着何是风的掌印，其中一人捏住了他的剑端。

　　“奇了，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试着抽回剑，那人却异常有力。

　　见剑抽不回来，他逼问道：“快说，雷何现下在何处？！”

　　两人双眼无神，突然不知谁先嘴角一咧笑了起来，很快另一人跟着咯吱咯吱如同老鼠叫一般偷笑，三面皱起了眉心，耳边的笑声渐渐扩大，从四面八方袭来，手中的剑竟然也跟着那两人的笑声震颤了起来。

　　忽然后背上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压得他满头大汗，身边的那两具尸身再次不见了踪影，不过耳边依然回荡着刺耳的嬉笑声，头皮顿时发麻起来。

　　他费力地将手中的长剑横在自己眼前，剑面上映出了他的背后，身后的景象顿时让他大惊失色，只见后背的衣裳被撕裂成碎片，平坦的背上正隆起一个巨大的血脓包，表皮四周爬满了鼓胀的青筋，正一股一股凸起来。

　　三面被身后这幅景象所骇住，脑内空白一片，双腿直打着颤，嘴唇褪去了颜色干枯地粘在一起，手中的长剑应声落了地，他甚至感觉到那血包内部正左右轻微颤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皮而出。

　　“小子，看来你也没什么本事么，就凭你也配跟爷爷斗！”

　　他有些体力不支地跪趴在地上，不远处传来雷何嚣张的挑衅声，笑声依然在继续，他强迫自己稳下了心神，忽然想起了之前沈宥白曾同他讲过，西域里有一些花草能提炼出迷惑人心神的邪粉，闻了邪粉的人则会产生虚幻之景，最后在幻境中死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定是吸入了那烟雾，烟雾的效用与西域邪粉一样，会让人迷乱心智，刚好中了那贼人的奸计。

　　正当时，他颤抖着身子发出一记惨叫，背上霎时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感，他倒抽着冷气，勉强地将地上的剑再次抬了起来，眼前之景不禁再次让他面如土色，双目布满血丝，剑面上，背上隆起的血包破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巨大的翅膀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的纹路，沾染着湿漉漉的血丝，黑色的触角随着另一只翅膀从血包内伸展出来，他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庞大的飞蛾，与那峨眉山的树蛾一模一样。

　　飞蛾没有完全挣脱开血包的束缚，椭圆的腹部还留了一半在血包内，三面只觉一股凉气直窜上了头顶，额间冒出豆大的汗珠子，疼痛感逐渐加重，他已经快要分不清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只知道要是那飞蛾完全脱离了他的身体，那便是真的要去阎王殿了。

　　天边再次传来雷何的嗤笑声：“小子，你命不久矣了。”

　　他闭上了双目，这回雷何的声音近在咫尺：“没用的，小子，你的小命，老夫就此收下了。”

　　虚弱至极的身子被那树蛾的动作折腾地不停摇晃着，三面颤着唇肉，轻笑道：“不好意思，老子的命，老子自己说了算。”

　　说罢，他死咬着嘴唇，忍着后背剧烈的疼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手中的长剑朝自己的胸膛下方刺去，涌溅出来的猩红血花淹没了视线，将血红的天幕逐渐洗去了颜色。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了头，原本消失不见的雷何瞠目结舌地杵在他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剐着他的肉，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从他的幻境中挣脱了出来。

　　雷何慢慢垂下了眼，这才看见是他那柄剑刺穿了他的身体，不禁狞笑道：“好小子，有两下子，豁出命来都要为了破解我的招数，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现在的你对于老夫来说就如砧板上的鱼，已经无招可使了吧。”

　　三面面无表情反问道：“是么？”

　　雷何闻声一愣，只见面前之人的身子忽然似水一般溶成了一团黑影从剑身上泄下，渗进了地面，他这才得知中计，还未等他施展轻功，咽喉已经被死死掐住，而那把原本插在三面胸膛的长剑正悬在半空中，正对着他。

　　喉间的黑影逐渐变成了一只手，雷何的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爆裂开来，半张着的嘴艰难地说道：“你...你明明...”

　　“我猜你定是想问那把剑明明插进了我的左胸之中，为何我却没死，对吧？”三面从他身后显出了身形，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抹去了嘴角的血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那是因为我的心在右边。”

　　“什么...怎会如此！”

　　雷何双目赤红，而喉间的手越收越紧，他的脸涨的通红，整个人都快被三面提了起来。

　　三面贴在他耳边，如厉鬼般低笑道：“看你这副慌张的样子，我猜你的心定是在左边。”

　　很快，遮天蔽日的密林中响起了令人悚然的惨叫，惊起了林中一片振翅之声。

　　雷何的身子随着那把长剑缓慢地滑落到地上，三面终于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内力尽失，胸前的伤口不停泊出暗红色血液，耳边一阵鸟鸣，脑子内开始不断闪现着昔日的记忆，就好像是五刀口中的走马灯，只有濒死之人才会看见此物，难道他要死了？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意，身上的力气明显正在源源不断地流逝着，要是能最后再见主子一面就好了，还有五刀...那日的主子让他带的那句话，他还没带到呢，想到这，三面无奈地发出了一记长叹，很久没有这么松快过了，也许这会睡过去会比以往更加快活，可是自己好像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画面逐渐回到了小时候，瘦弱的他流落在巷口跟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们抢着一碗凉透的粥水，很久没有填饱过肚子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一路推开了挡在前边的人，细弱的手指就快要接住了那破碗，哪怕是残羹也罢，只要能填饱肚子....

　　瘦弱的胸口被人一脚狠狠踹了出去，他听见人群传来阵阵讥笑，踹他的人是拿粥碗的衙吏，一脸得意地望着他，随后手腕反转，最后那点可怜的粥水被洒在了地上，原本围在四周的乞丐们争先恐后地趴在地上舔了起来，希望能在地上找到些油水。

　　胸口的钝痛逐渐加剧着，他麻木地坐在地上，忽然头顶之上一阵风掠过，一位与他一般大的少年越过众人，猛地朝那衙吏飞了过去，朝他面门给了几拳，拳拳到肉，打的那衙吏像只狗一般跪地求饶，而少年却并未看向那衙吏，而是目光直视着他那方，准确来说是他的身后。

　　他转过身看去，只见一位看模样大不了他几岁的锦衣玉面公子正立在他身后，手里摇着一把骨扇，温和地盯着他，他往他腰间的玉佩瞥去，那东西当了不知要换多少碗热乎乎的粥水。

　　公子笑道：“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关你屁事。”

　　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使出全力将他掀到了一边，脏兮兮的手在他的锦衣上留下一道乌黑掌印。

　　想要绕开他，却不料那人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而那位少年此时也来到了那人身边，静静地看着自己，这让他有些窘迫，他能推开那人，却很明显打不过他身旁的少年。

　　公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又眯了眼笑道：“小兄弟，你想如他一样么？”

　　他不语，攥紧了衣角，神情十分戒备。

　　公子见状拍了拍身旁稍矮了他一截的少年，少年对他伸出了手，柔声道：“我叫五刀，愿意跟我走么？”

　　“跟你走...？”少年这突如其来的自报家门，还说要带他走，倒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谁料那位玉面公子也朝他伸出了手，嘴边的笑意加深了些，同样说道：“在下沈宥白，不知小兄弟可愿意跟在下走？”

　　他微微一愣，半晌道：“跟你们去哪？”

　　耳边的嗡鸣声渐渐盖过了那位公子和少年的话，意识也再次模糊了起来，他似乎又要陷入沉睡之中，不过所幸他听见了话里的最后两个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