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养老院》燕安四日

70、第七十章 夜访峨眉

　　在定下今夜出发去峨眉山后，宝儿连夜在马车里多加了几层厚厚的褥子，又带了几个滚烫的汤婆子，外边下起了连绵不绝的细雨，京城虽已入了春，可夜里依旧寒气逼人。

　　阮婧辞站在棚外瞧着低头正吃粮草的马，棚内原本有两匹马，另外一匹快马被红伞骑走了，想必此时已经出了京城，她正出神之际，一把素色纸伞缓缓笼在头上，替她遮去了一丝寒气。

　　她向身侧那人瞥去：“父皇已经知晓了？”

　　沈宥白将伞移了几分过去，素白的衣袖瞬间被晶莹的雨丝浸湿了半截，“恩，听说您要去峨眉，大发雷霆，命您马上回宫见他。”

　　说罢，远处响起几道春雷，震耳欲聋，她收回了视线，道：“他生气也是理应，峨眉派才被评为天下第一门派，要是真查出来做出这等丑事，传出去不就是打天子的脸么。”

　　“陛下知此事时，二殿下也在场。”沈宥白神色平静道。

　　听他提起阮婧别，她眼底翻涌着暗色，嘴边浅浅撇了几分，“我要去峨眉，也不知二皇妹这会儿子是否还坐得住。”

　　沈宥白不语，见她招手叫来了秦狗剩有事要吩咐时，他随即将伞收了起来，先行上了马车，三面一边扶着他，一边忧心忡忡道：“主子，方才我进宫时传话时，二殿下叫住了属下。”

　　他神情未变，只停下了动作道：“可有交代什么？”

　　三面为难道：“殿下说，此前大人与长公主殿下走得近，她都能当作是巧合，倘若大人要是此番真去了峨眉，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了。”沈宥白沉默了一番，道：“五刀那边查的如何？”

　　三面摇了摇头，“还没传回来消息。 ”

　　雨势渐大，赵三叶冒雨从马棚里将马牵了出来，阮婧辞向店里人交代了几句后，便扶着宝儿的手上了马车，后边跟着的是沈府的马车，为避免太过招摇，三面早已将车外的灯笼取了下来。

　　马车拐过砖墙边轻轻松松出了城，待半旧的城门再次被关上时，守城的将士们依旧敛声屏气，昂首挺胸地伫立在两边，在他们背后不远处正停着一辆马车，本芝举着一把竹骨青伞站在车外，夜色携细雨敲打在伞面上发出叮当脆响。

　　“可走了？”一阵疲惫的嗓音从马车上的窗扇内传了出来。

　　本芝眨了眨眼，直到将士们将门关上后才道：“回殿下，走了，要派人追么？”

　　坐在车内的阮婧别抿嘴不语，膝上叠着一张字条，上边只一个单字“回”，让她轻蹙了蹙眉，随即那字条卷噬着烛火化作灰烬。

　　见窗内未再出声，本芝了然，收起了青伞在迎着毛毛细雨，在地上轻敲了三下，缀在马车尾部的一道身影融进了这雨幕中，而后车轮压着地上的碎石缓缓往皇城内奔去，溅起点点泥浆。

　　*

　　这几日一连皆又下过两场雨，京城虽离峨眉山有些远，不过好在马车加急行进一路畅通无阻，混混沌沌在嘉凌府歇了几晚，转眼便到了峨眉山脚下，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店面不大，客人三三两两，老板娘却十分殷勤，带了两个店伙计帮着赵三叶等人搬着东西，阮婧辞正巧在客栈跟前下了车，店前挂着一道旧匾，名为“铁佛”。

　　“殿下在看什么？”沈宥白见她瞧着那旧匾出神，走至她身边道。

　　阮婧辞仰着脸道：“这客栈名倒是有些别致，比寻常店家名取得有几分新意，听着倒像是寺庙名。”

　　正指挥店小二搬东西的老板娘搓了搓围帕，对她憨笑道：“哎哟哟，姑娘谬赞了，咱们这也可算是佛门圣地了，我们店又在佛山脚下，这店名自然也不能落了俗。”

　　见她主动来搭话，阮婧辞上前朝她做了个揖，笑道：“小女阮辞，见过姐姐。”

　　老板娘忙摆手，道：“妹子快别这样，妾身一个粗妇哪里经得起你的礼。”

　　“不知姐姐芳名是？”阮婧辞起了身对她笑问道。

　　“妾身姓马单名一个桂字，嘉凌人士。”马桂说着将他们迎进了店内，吩咐人沏了滚滚的热茶来，闲谈道，“不知姑娘与公子你们来峨眉山是做什么？”

　　“是来探亲的。”

　　阮婧辞忙抢白笑了笑，将马桂递来的热茶塞进了沈宥白的手心里，面不改色对她解释道：“我与兄长专程来此，只因我家幺妹幼时投到了峨眉派门下，一连好几年都未归过家，家中爹娘挂念的紧，便遣了我们二人上山探望。”

　　马桂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巡了一遍，似笑非笑道：“既是兄妹，怎么妾身瞧着姑娘与公子倒不相像呢。”

　　阮婧辞心中暗道不妙，不过面上依旧淡定道：“姐姐，这有何奇怪，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

　　“哦，姑娘这话说的是，是妾身肤浅了。”马桂随即又热情地为后进店来的何是风与宝儿等人各倒上了茶，转身去了后厨。

　　沈宥白挑眉淡淡道：“殿下扯的一手好谎，你我容貌相异甚远，互称兄妹，你觉得那掌柜的会信你的话？”

　　“事出紧急，沈大大人，你就将就一下嘛。”阮婧辞没想到他居然纠结起这个，嗔怪道。

　　一旁喝着茶的何是风倒是听出了沈宥白的话中意，翘着个二郎腿扯着坏笑道：“那感情好，既然沈大人都是殿下的兄长了，那何某便斗胆委屈一下做殿下的驸马爷可好？”

　　噗——！

　　正嘬茶的阮婧辞差点没被他这句骚话给呛死，红着脸咳了半天，挨着宝儿坐的三面一脸惊讶地看着那位吊儿郎当的何是风，这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家主子就算恨得想给他一个耳刮子，估计也得先在心里掂量掂量。

　　沈宥白抬眼瞧了他一遭，凉凉一笑道：“何兄倒还挺会给自己抬价。”

　　谁知何是风真蹬鼻子上脸了，嬉笑道：“嗐，那还不是借了大舅子您的光。”

　　见二人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越扯越离谱了，阮婧辞适时轻咳了几声，瞪了何是风一眼，道：“别贫了，说正事，今晚确定不能上山了？”

　　何是风正色道：“天色已晚，上山的泥路，夜里不好走，今晚怕是还要在此歇息一晚，次日再上山。”

　　阮婧辞脸上蒙上几分愁意，叹道：“也不知红伞此时上山没有，她那个师父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她......”

　　沈宥白见她愁眉苦脸，顿了顿，宽慰道：“放心，红大人到底是金佛真人的嫡传弟子，二人就算再不合，也不至于连师徒情分都不顾了。”

　　这话何是风倒是十分赞同，“没错，毕竟师徒情谊在那摆着呢，虎毒还不食子呢。”

　　他刚说完，马桂端着热菜从后厨走了出来，一身的油烟味，她将菜放上了桌后，对他们道：“各位今日到的不凑巧，要是早到几个时辰，就不用在妾身这客栈里歇脚了。”

　　阮婧辞问道：“姐姐，此话怎讲啊？”

　　“姑娘，这山上怪石嶙峋，山路难走的很，这要是没个熟悉的当地人领着，容易迷路的很。”马桂一边抬手扇了扇身上的味儿，一边道，“不过你们若要早到几个时辰，妾身还能唤了兄长顺道来领你们一道上山去，只可惜他已经往山上去了，要明日一早才下来哩。”

　　沈宥白柔声问道：“哦？不知夫人的兄长是做什么营生的？”

　　马桂回身接过小二端来的菜碟，忙笑应道：“回公子，妾身的兄长是做采石生意的，一家老小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县上，这最近恰逢峨眉派要修个什么塔，便叫了他带着手底下的几个小子拉了些上好的石料上山去。”

　　“修塔？”她这番话引起了阮婧辞的好奇，“敢问姐姐可知晓峨眉派的人要修什么塔呀？”

　　听她提起修塔这事，马桂的表情倒是有些意味不明起来，连声尬笑道：“啧，这事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的也不多。”

　　“那不知好姐姐能否替我们解答一二呢？”

　　何是风见她似有话要说，立刻从座位上起了身，绕过了众人走至马桂的身后，伸出双手搭在马桂的肩上，一路甜言蜜语地将她推搡到他的位置上落了座，惹得这年轻寡妇一阵脸红。

　　“哎呀，既然各位都是过路人，妾身与你们说说也无妨，只是还请各位千万别外传便是，毕竟这每年周遭附近富庶地上要来好些贵人到咱们这来求佛上香哩。”

　　马桂手不停裹着围帕，环顾着四周低声道：“就前阵子呀，哎呀就是年末的时候，听妾身兄长说，峨眉派的弟子们在山上修炼时，挖到了一个怪东西！”

　　“怪东西？有多怪？”宝儿好奇道。

　　马桂摇了摇头道：“哎呀，这东西具体有多怪，妾身也不知道，毕竟是人家峨眉派的弟子挖到的，只说反正不像是这凡间之物；这件事很快就被他们掌门人命令压了下去，连嘉凌府的许多人都不知道，妾身兄长也是上了山后，跟门派那些小弟子们混熟了才晓得的呢，听那些小弟子说，峨眉派的长老们都说此物象征邪祟，万万不能让它流落出去，于是便要修一座塔，来震慑此物。”

　　阮婧辞皱眉道：“那峨眉派的长老们又是凭何证据认为那是邪祟之物呢？”

　　马桂啧啧两声，道：“听说峨眉派的长老们原以为此物是佛家的圣物，翻看了所有佛经典籍，又特意派人去请教了大庙里的高僧们，他们也都没见过此物，而且据说此物样貌十分丑陋，因此便被他们定为了邪祟，起初我们都觉得十分荒谬，不过最近不是听说峨眉派得了天下第一门派的头衔么，倒真像是祛除了晦气，走了运一般。”

　　阮婧辞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倒是有些离谱了。”

　　殊不知在座众人的心情同她一样复杂，淅淅沥沥的春夜雨逐步盖过了店内的声响，搅得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