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养老院》燕安四日

15、第十五章 撞邪

　　祝莲醒来时，屋外鱼肚已经翻了白，春雅正背着她坐在对面的秀墩上做着活计，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是昨夜着了凉，她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春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等了片刻，春雅没有回头应她的话，两只手依旧不停动作着，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也没有停下来，

　　“我说你这贱蹄子耳聋了？”

　　祝莲忍着胸中一股郁气，揉着穴位下了床榻，往妆台那边走了去，还未走至跟前，便听见春雅啜泣的声音。

　　“姑娘，你醒啦，快来帮帮奴婢吧。”

　　祝莲听她话里带着哭腔，走了过去，收起不耐的神情，双手搭在春雅的肩上，柔声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微微发颤的肩膀慢慢止住，只见面前的春雅回过头来——

　　一张如同发了面的馒头脸上竟密密麻麻堆叠着凸起的圆形小孔，如那池塘里的莲蓬一般，无数蠕动的蛆虫如同雨后春笋从那孔里冒了个头，黑色的尖端挣扎着想要爬进祝莲的脸上去！

　　春雅伸出一只手，手中拿着一把黄铜镊子，手背上同样生满了圆孔，一只蛆虫从她的手背上缓缓蠕动出来。

　　“姑娘，快拿这玩意儿帮奴婢夹出来罢。”

　　祝莲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后背顿时瘙痒难捱，她狰狞着一张脸挠着自己的背，一股股毛骨悚然的诡异触感从身体各处袭来，这时，她一低头，那只长满孔的手正捏着她的手。

　　“啊——！”

　　“小姐！小姐！”

　　祝莲拼命地挣扎着，再睁开眼时，浑身如同过水鲤鱼，内衫湿透了一大片，而帷幔外，春雅正拿着一张干绢帕细细地擦拭着她的手心。

　　“啪——！”

　　她气红了眼一巴掌将春雅打出了榻外还不够，又起了身扯起春雅的发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端庄优雅，语气恶狠道：“你这个贱人，你不是浑身长满了虫孔么！为何还要来害我，究竟是谁指使你害我的！快说！”

　　春雅疼得眼泪直流，只能在地上拼命求饶道：“我的祖宗！姑娘，天地良心啊，奴婢怎么会害你！奴婢从小便跟了你，哪里有害你之说，你方才说什么虫孔，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祝莲揪着她的发髻，往她脸仔细瞧了眼，这才看清原本满是虫孔的脸此时光洁无暇，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泪花。

　　她这才松了桎梏，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是梦魇了，误将春雅当做了梦中人。

　　春雅见她松了手，捂着肿起来的脸颊，气哭道：“姑娘就是打奴婢一千次一万次，奴婢依旧问心无愧，姑娘要是还不信奴婢，只管将奴婢打发了出去便是。”

　　祝莲自知理亏，忙下了榻将春雅扶进了座，自己则拿了热鸡蛋来，亲自替她滚着脸颊，这才将自己方才的梦中事全部讲给了春雅听。

　　春雅缓过气来，委屈道：“方才奴婢在外厢，正疑惑这都过晌午了，还未见姑娘你唤奴婢，只听见你一直不停说着梦话，发出了好大的动静，这才进了里屋，瞧见你出了好一身冷汗。”

　　祝莲也觉的十分奇怪，“说来也怪，我从来没有被魇住过，偏偏昨儿却梦魇了。”

　　春雅揉着脸想起了正事来，忙起了身对着祝莲激动道：“正事儿差点忘了，姑娘赶紧起身梳洗打扮，夫人刚才遣了人传话，叫您去前院呢。”

　　祝莲疑惑道：“叫我去前院，这是为何？”

　　“奴婢方才打听了，说是沈大人今儿又来咱们府上了，如今正在前厅与老爷议事呢，夫人知道你的心思，这不赶紧叫了人来么。”

　　春雅忙替她换了身才新做的绒面红罗裙，又把她扶在妆台面前做好，为她梳着发髻。

　　一听沈宥白来府上，祝莲早已将梦魇之事抛诸脑后，忙打开妆匣子挑选着首饰，忽又记起王老太的告诫，道：“这会儿子已过晌午了？不是王婆说，不过晌午，我便不能出门么？”

　　春雅为她点着胭脂道：“早过了，屋里屋外的海盐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三姑娘也醒了。”

　　祝莲又惊又喜，没想到此事如此平缓便过去了，“太好了，还好姑姑醒了，不然这吴福直的鬼魂不知道还要缠我多时呢。”

　　她上好了妆，出了里屋，果然昨日王老太洒在四周的海盐都已经被清理掉了，她终于放下心来，跟着春雅出了院门。

　　“咦，这大白日的，你怎么还提着个灯笼啊？”

　　春雅闻声回过头来，只见她手中正提着一柄纸糊灯笼，与这青天白日比起来显得十分突兀。

　　“嗐，瞧奴婢的记性，方才一心扑在姑娘身上，竟忘了已是大天亮了。”

　　春雅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两人接着转了道弯，她脚步越来越快，脚跟就没落过地，祝莲微喘着气，提着罗裙渐渐快跟不上她，一气又拐了几个回廊，她竟甩了祝莲好远。

　　“诶—小蹄子，你走慢些呀，我跟不上！”

　　春雅又拐了一个角，一溜烟便消失在回廊间，独留下祝莲倚在木柱上歇着气，又胡乱把春雅骂了一通。

　　等了一会儿子，迟迟未见廊那端来人寻她，只得认命继续往前走去，却一直找不到这回廊尽头。

　　祝老太爷生前喜欢研究风水，所以祝府刚建之时，特意花了重金请了道士来指点一二，把府中的构造弄得极为讲究也复杂，特别是后院的布局，就连府中人有时也得迷路。

　　祝莲越绕越晕，虽知这路不是通往前院的，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始终走不出这回廊，心中不禁焦躁起来，又把春雅拖出来数落了一顿。

　　结果她未曾想，骂着骂着，竟还真走出了这古怪回廊，廊边一侧正通向一处雅致别院，门上贴了一道符箓。

　　她记起来，这院子是停灵之处，心中瞬感晦气，往门前啐了两口，正打算抬脚继续往前院走去时，却听见院中传来一阵谈笑声。

　　本以为是听错了，结果没走几步，却听见那阵谈笑声越来越大，她退了回去，狐疑地将耳朵贴在木门上，这才听出了那声音—

　　是沈大人！

　　祝莲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竟在这撞见他，她强压住激动，细细偷听了一会，这才咂摸出古怪，另一道声音不是她爹的声音。

　　会是谁呢？

　　好不容易能逮着个与沈大人独处的空档，她怎么能错过呢，也未多想，她一把撕掉了符箓，一大股浓烟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渗了出来，呛得她眼泪直冒。

　　“沈大人...”她揉着眼睛忙跨了进去，浓烟散去，这才瞧见院内空无一人。

　　“奇怪，明明方才听见声了呀...”她又往里边走了几步，只见正中间的厢房门户大开，沈宥白清冽的嗓音再次从厢房里传来。

　　“沈大人，快出来，这地方晦气的很...”

　　她边说边跨进了正厢房，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弱了几分，房内中央正停着一口硕大的杉木棺材，三根手臂一般粗的香不偏不倚插在棺材前的香炉里，而棺材盖半开着。

　　“沈..沈大人？”

　　她捏着裙摆，壮着胆子叫了几声，无人回应，而原本房中谈笑之声此时也不见了。

　　一阵风穿堂而来，身后的木门应声而闭，惊起她一层疙瘩，忙背过棺材，抠着那木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她这才反应过来，此事不妙。

　　咯吱咯吱，

　　背后传来一阵异响，她动作一僵，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声音却又再次消失不见。

　　想来是她听错了，这种心里极其没底的不安，让她产生害怕的感觉。

　　祝莲心中不禁暗骂自己没用，一个大活人还怕死人。

　　忽然！腰间传来一道暗力，拽得她猛地扑在了地上，根本来不及挣扎。

　　一瞬，整个人活生生被拖进了那口沉木棺材内，半开的棺材盖应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厢房外的两扇木门中央各贴着一个“喜”，如今终于合成了一个“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