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欲坠》倪大野

2、第 2 章

　　翌日闹钟响起时，陈如珂的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
　　她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睡眠，但早上醒来，胸口有些瑟瑟，她轻抚，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奇特的感觉。
　　手机屏幕上还展示着那些未读的属于他的消息。

　　她的呼吸凝滞，食指指肚按在手机背后，指纹解锁。
　　他的消息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示在她面前。
　　一长溜的消息，她却毫无印象。那时候她大约已经含着笑与周公约了会。
　　未收到回应的他也并未就此停下，在发出长串消息的十分钟后，他确认不会收到来自她的回复，却还是有礼地询问。

　　小四儿：睡着了？
　　陈如珂眯着眼睛，笑意从眼中溢到眼尾，她捧着微红的脸，十分欣喜他的熟稔。

　　称呼或者说是昵称昨夜就已经改了并且改得异常自然。
　　昨夜他们聊了许多，在对方的脑海里不停勾勒着对方的形象。
　　他比她小两岁，她临近毕业即将成为社畜，而他还是靓丽的男大二学生。

　　小四儿：5秒语音。
　　心脏在怦怦巨响，语音的内容昭然若揭，无外乎是晚安一类的结束语，她却依旧不由自主地心潮澎湃。

　　“春分了……懒懒……好梦……”

　　余音散在微冷的空气中，橙黄色的刺玫朵朵盛开，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被子里的空气胶成粉红色的糯米酒，陈如珂心甘情愿地为他沉醉。

　　*

　　果然不能熬夜，精神恍惚伴随了她一整个白日。

　　今天是周五，明早她得早起赶最早班地铁搭乘高铁去Z市参考。
　　她的把握不大，但周六考完后刚好能为Z市的朋友庆生。

　　六点刚过，她将电脑按了关机，收拾好包包，准备离开。
　　“陆哥，我先走了。”
　　老大从电脑前抬起头，眼神轻微瞥过那位家教严苛的男生一眼：“明天晚上聚个餐。”

　　陈如珂微皱了下眉，脚尖点地，手中紧握着的手机正振动个不停。
　　他们背着她商量的聚餐时间简直能把她的计划搅成一团乱麻。

　　她微抿了下唇，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不好意思啊，陆哥，这两天我朋友过生日，可能没法参加聚餐了……”

　　余光里，那位男生期盼的目光黯淡了下去。
　　陈如珂捏着手机的食指在腿上无意识地轻挠，好像拒绝才是她的常态。

　　“那好吧……你先走吧。”老大点点头，语气略略带了些遗憾可惜。
　　“陆哥再见，大家再见。”

　　下班算早，但正撞上下班高峰期。
　　手机一直在振动，她却没有拿起来看过一次，她极其晕车。

　　到家已是七点半，伺候了五脏庙，陈如珂打开了消息，忙碌的一天让她除了早上主动的那条早安外没有再与他发过任何一条消息。
　　而他也冷却了夜间翻涌的热忱，没有一点回应。

　　陈如珂点进“S市行动小队”，无数消息跃然，他的头像赫然在列。
　　大约，他的热情早已涌向了群里的其他新人。

　　那些由他头像发出的长达十几秒的语音，让她实在没有兴趣再点开。
　　如果不是特殊的，独属于自己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放下手机，着手收拾书包，明日还需带些东西增加考试底气。

　　小四儿：今天好像更忙呢

　　屏幕亮起，陈如珂对着这几个字目不转睛。
　　手指发痒连带着心脏也开始微微震颤。

　　思绪扯着她远离，但行动却昭示着她的不情愿。
　　她的心脏还记得那种特殊的感觉，余韵充斥全身，在身体的经络里游走，叫人割舍不得。

　　小四儿：还在忙吗？

　　陈如珂在心中不屑地哼了一句，脑袋却已经顺从地点了头。
　　她在忙，很忙，非常忙，这样才能从他带来的奇怪感觉里脱身，恢复冷静。
　　她拿起手机，果断翻了个面，将所有来源于他的不自在感压在枕头里，她要冷静。
　　东西还没收拾完，明天还要早起。

　　“嗯呢，有点忙，明天要早起。”
　　她发送了语音赶紧丢下手机，双手掩面，脑袋像被浆糊糊了，行动与思绪背道而驰，
　　如同已经思想觉悟的木偶却仍旧被千万的丝线拉扯着，万分没有自主的可能。

　　收拾，收拾东西。
　　早起，快点早起。

　　身份证、准考证、公考材料……

　　嗡……

　　消息来了。
　　陈如珂抬眼望去，手机散发着同往日不一样的魅力，她对它或者说对关于他的所有都毫无抵抗力。

　　小四儿：6秒的语音。
　　陈如珂挣扎着将这六秒的语音转成了文字。
　　“周末不睡个懒觉吗？懒懒”几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就这几个字需要花费六秒的时间吗？
　　他到底在这六秒里耍了什么门道？

　　陈如珂认命地点开了这六秒的语音。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陷入喜欢的迹象，但她控制不住，关于他的千丝万缕她都想要了解，想要与他产生关联。
　　慵懒的笑意贯穿始终，一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话让他念得令人耳热。
　　他加重了“睡个懒觉”的“懒”字，却又在她的昵称上过于糊弄，“懒懒”两个字含糊着从嘴中囫囵滚过，带着让人耳垂着火的热度。

　　“啊，好烦啊~”陈如珂丢开这烫手的手机，埋进枕头里。所以她才讨厌别人打电话发语音，打字这样正经才能摆正心态，不会被交谈的人感染情绪。
　　是她开了不好的头，因着想要空手去整理东西，懒于打字，为了方便也为了……展示她常被人夸赞的声音。
　　两年岁月仿佛虚度了一般，她被小两岁的他的几句话撩得面红耳赤。

　　“要去考试，嗯……所以没法睡懒觉。”她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耳朵，以期将自己疯长的心动冻死。
　　“哇，我还以为读完大学就再也不用考试了呢~”
　　他夸张的语气让陈如珂好似能看到他在手机对面打趣地惊叹，带着乖顺与宠溺。
　　不自觉地扯动嘴角，她彻底放弃了整理东西。
　　点开已经订好的闹钟，将时间往前调了半小时。

　　“万一你还要考研呢？”她的嘴角上扬，带着不由自主的戏谑语调。
　　他不打算考研，昨天夜里她就知道了。
　　“咦~我可是读完书就要回家继承家族企业的人！”
　　救命！陈如珂轻呼，他是怎么做到在温暖大金毛与傲娇小狼狗之间一秒切换的？即使她紧紧咬着下唇，嘴角也快要咧到耳根了。
　　“您的家族企业还缺保安吗？您瞧着我怎么样？”
　　“缺倒是缺，不过我可没瞧过你，不准碰瓷……”
　　又是半秒的盲音，他总喜欢说完话留半秒的盲音。
　　在这半秒的盲音里，陈如珂听见了心脏的轰鸣，顺着四肢到达耳膜，留下微痒的痕迹再正大光明地混着血液潜回心脏留下回音。

　　他想见我？
　　还是，我想见他？
　　脑子不够用的陈如珂只好用上从未思考过的心脏，那里时刻跳动着，一字一句地回答着。
　　是她想见他。

　　她的手轻微颤抖，心脏如雷敲击着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要不要见面”这几个字在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小四儿：4秒语音。
　　她决定先听完他说什么。
　　“明天周末啦，要我叫你起床吗？”

　　他也是想见我的，对吗？
　　她将手机盖在眼睛上，浅薄的眼皮紧贴着温热的手机，漆黑的视野里是一片又一片绽开的色彩，混着橙黄色的刺玫花在她的脑海里绽放。

　　小四儿：3秒的语音。
　　“我今晚应该会熬夜打游戏，可以资源合理利用啊，懒懒~”
　　她都可以想象他在手机背后眯着眼睛试图设圈套的模样，可她就是忍不住跳进去。
　　义无反顾。

　　情绪上头，适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