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与囚徒》炸毛

18、工作

　　第二次了，加上之前遇难在医生家那次，这已经是波斯特第二次问他愿不愿意留下来了。

　　当时秦朗险些动摇，这次他不答反问：“如果王子不想公主有遗憾，想带她走出那片海寻找海芋，公主会愿意吗？”

　　气氛陷入漫长的沉默，却又蕴含着意味不明的僵持。

　　风无声无息的掠过云间、林梢、花海，秦朗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些，碎发被风勾的轻轻颤动。

　　他又闻到了那淡淡的清香，通过风，来自于眼前人满怀的海芋。

　　秦朗固执的认为先让步的人更容易被抛弃，一旦安全距离被打破，那么感情之间的权衡就从理智变成了感性。

　　失去理智是很可怕的事情。

　　秦朗曾经喜怒无常的样子吓退了很多人，哪怕没敞开心扉，只是轻轻的试探，都没人能在他身边继续下去。

　　绝对不要丢掉伪装，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活着。

　　异样的目光、可怜的眼神、唏嘘的口吻，秦朗宁愿孤独冷血，也不愿意冒着这些风险去获取别人或许一时兴起的感情。

　　秦朗的理智告诉他，永远不要孤注一掷的赌上全部，永远不要相信别人没有保质期的感情，永远不要冒着被抛弃的风险去靠近谁。

　　“王子和公主本就不属于一片天地，公主有她的海，王子也许有他的草原，”秦朗面无表情的打破了沉寂，缓缓地说着：“也许他们心知肚明，寻找海芋只不过是两人找个分开的理由而已。”

　　波斯特抱着花的手随着秦朗波澜不惊的语气越收越紧，泛着青白的指节隐藏在橙红色的花瓣下，克制着主人难以明说的情绪。

　　“摘完花了，回去吧。”

　　秦朗笑着说，还是那副温和礼貌的模样，波斯特却感觉不到对方丝毫笑意，只有骤然拉开的距离感。

　　风还在轻轻的吹动着，好像比之前的存在感强了些，吹散了云、刮过了叶、卷起了落花，分开了本靠的极近的两个身影。

　　波斯特捧着满怀的海芋背对花海，看着秦朗渐行渐远的背影，难以遮掩的落寞神情被渐渐收敛，终于抬起僵在原地的脚步追上了去。

　　秦朗不是路痴，但在这头回来的森林也不可能记得怎么回家，好在他脑子清晰，知道看脚印。

　　正低头沿着来时脚印一步一步走的时候过于专心，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身后明显的动静，直到被追上来的人猛地挎住胳膊，才后知后觉的怔住了。

　　微凉柔软的花瓣蹭着秦朗的下巴，他抬眼便见到位于花瓣上方近在咫尺的侧脸，对方并没有在看他，单手搂着满怀的海芋，另一只手紧紧的挎住他的胳膊。

　　秦朗没机会开口说些什么，波斯特已经挎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的走了起来，就像来时搀扶的那样，只是两人的心境与来时各不相同。

　　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因搀扶而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出了森林，秦朗大概知道路怎么走，但波斯特没有松开，他也就这样装傻着到了家。

　　进了家门，到底还是秦朗先抽出了胳膊，接着就是一个人去找本书躺进了沙发，一个人捧着花去找瓶子装起来。

　　自摘花之后，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处状态，除了吃饭之外，各忙各的，几乎没什么别的交流。

　　秦朗没有时间去思考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这些天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赚点钱。

　　之前是知道自己哪天就要离开，现在是完全不知道归期为何，他没法继续白吃白喝下去了。

　　不管钱多钱少，能补贴点房租饭钱也行啊，可不能当骗人感情还骗钱的渣男——这只是他单方面认为的。

　　几天下来的苦思冥想，最终在冬娜串门的某一天得到了突破点。

　　“你刚刚说学校为什么突然放假？”本在沙发空躺的秦朗猛地回过神儿来，问正在茶几鼓捣积木的冬娜。

　　五颜六色的木块零散的堆在狭小的茶几上，冬娜沉溺在建造城堡的专注里，手上忙着寻找大小合适的木块，头也不抬的回道：“胡黎老师生病了，学校没找到新的老师上课，所以就放假了呀。”

　　“你们学校只有一个老师？”秦朗又问。

　　冬娜不下心碰到了城堡边缘，刚刚才初具模样的建筑轰然倒塌，她痛心疾首了片刻，终于抬起头看秦朗。

　　“讲大课的有五个老师，胡黎老师只上周二上午和周四下午的课，今天是周四，所以我今天下午就放假了呀。”

　　秦朗恍然的点了点头，又怀这些期盼地问：“胡黎老师教什么？”

　　“周二上午英语，周四下午法语。”冬娜解释说：“我们中班主要课程是几门世界语言，其他辅助课程是大班之后才学的。”

　　英语、法语，秦朗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这不正中下怀嘛。

　　大学虽然说是没好好学习，该考证也都不是敷衍来的，英语他是一直都不错的，法语是因为当时必须要选个第二外语，他觉得法语和英语很像，就选了。

　　为了学分和漂亮的毕业成绩，他去考了DELF的b2后，又考了DALFc1，不过CATTL就没考过了，到底是没精学。

　　但总的来说，教这里的小孩子基础语言应该不成问题。

　　秦朗想了想又凑过去问冬娜：“你们学世界语言肯定要学中文吧？那你们学校中文缺不缺老师？”

　　冬娜全新的城堡基建比之前扩展了一倍，稳定性看起来更加牢固，本来专心的建造的她，见秦朗又凑过来，还反常的拿起积木帮她搭，大概是有点受宠若惊，干脆先放下手中的造城堡大业，认真和他聊了起来。

　　在冬娜不完全准确的交代中，秦朗勉强提取了些有效信息。

　　这个岛上不出意外的只有一所学校，类似外面的那种综合类学校，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大学这样的分制，只有认知教育、基础教育、扩展教育这三个板块，也就是冬娜所说的小班、中班和大班。

　　上学没有年龄限制，岛上的所有孩子都会上完中班，之后的就是看个人选择是不是要继续学其他的扩展课程。

　　7岁的冬娜也是今年才刚从小班跨度到中班的，据她所说，一周五天课，中文就占了三节，是最多的课，因为太难了。

　　秦朗表示同情的安慰了她几句，心里又庆幸自己生下来就是中国人。

　　中文不缺老师，秦朗暂时也没机会取而代之了，只能尝试着去争取下代班胡黎老师的英语和法语课。

　　不过靠着冬娜是没办法促成这事的，秦朗不想着什么都麻烦波斯特，可在这也不认识什么人，思来想去就琢磨到了另一位串门常客——托尼。

　　秦朗暂时不想让波斯特知道他找工作的事，但托尼大多时候来都是波斯特在家的时候来，等了两天，他终于逮到波斯特不在家的时候来的托尼了。

　　废话不多说，秦朗直奔主题的拉着托尼坐下，还相当反常的给托尼主动倒了杯冰果汁。

　　不明所以的托尼坐在餐桌前，盯着眼前的那杯果汁，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喝了。

　　“怎么不喝？”秦朗坐在他对面问。

　　托尼拿起果汁，送到嘴边又停下来，忍不住问：“秦朗，你…今天怎么了？”

　　秦朗一懵：“什么怎么了？”

　　托尼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感觉对方这殷勤的举动令自己有些不安，正皱眉措辞的时候，秦朗主动坦白道：“那个，我有点事找你帮忙，不知道会不会麻烦你。”

　　听到这话，托尼反而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想不通的问：“要我帮忙？波斯特帮不了你？”

　　“我压根儿也没找他。”秦朗如实说。

　　“啊这……”托尼有些为难了。

　　秦朗见状就知道他想多了，无奈的解释：“诶呀，不是瞒着他要干什么，就是我想先确定了再和他说。”

　　“确定？”托尼问：“确定什么？”

　　秦朗说：“我听说你们岛上学校正在招聘老师，我刚好就符合条件，我想去试试，你能不能带我去？”

　　托尼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秦朗又说：“我毕竟是外来人，自己去不太好，我就想让你带我去，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没什么的，我就想去试试。”

　　托尼想了想说：“你怎么突然要去当老师？”

　　难不成在这里天天白吃白喝？秦朗在心里错词了下，说：“暂时住在你们岛上，找个工作赚点钱生活不是应该的嘛，你们不都是有工作？”

　　托尼点点头，表示认同秦朗所说的。

　　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托尼可算是敢喝手中握着的犹豫许久的果汁了。

　　他一口气干了半杯，缓了口气跟秦朗说：“我明天去问问情况，可以的话，我跟校长确定个见面时间。”

　　秦朗听言一笑，拿起手边的果汁瓶，又给托尼蓄了满杯：“先别和波斯特说，要是成功了，我自己告诉他，要是不行，就当没这回事得了。”

　　托尼眨了眨他那有些发突的大眼睛，反应了几秒后，突然眼睛一眯，笑嘻嘻说：“我懂，你想给他个惊喜。”

　　秦朗：？

　　“我看还是不等明天了，我现在就是学校问问。”托尼举杯将果汁一干而尽，给了秦朗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儿后就匆匆走了。

　　秦朗坐在原处不明所以了会儿，随即喝了口自己的那杯果汁，起身拿起托尼喝完的空杯子去厨房清洗放好——销毁证据。

　　令秦朗意外的是，托尼的办事效率极高，并在次日中午来蹭饭，趁着波斯特在厨房拿东西的间隙，跟自己互通了个面试时间。

　　被完全蒙在鼓里的波斯特，见到第二天比自己起的还早的秦朗，属实愣住了。

　　对方不止醒了没装睡这么简单，而是洗漱完毕，在衣橱面前皱着眉头，似乎在认真的选择什么。

　　除了之前那三件衣服，后来波斯特还给他买了几件挂在里面，秦朗平常要穿什么都是随手拿一件换上，从来没这样过。

　　以至于波斯特忍不住上前问：“你要出去吗？”

　　秦朗注意力全在选衣服上，只应付着嗯了声。

　　波斯特更是惊着了，他要出去？他竟然主动出门了？他还这么认真的挑衣服出门？

　　“你要干什么去？”波斯特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秦朗像是终于决定好了哪件衣服，满意的点了下头，伸手拿了出来，顺势回头看了眼盯着自己的波斯特，然后挑起眉梢说：“不告诉你。”

　　波斯特：“……”

　　慌了，听到这话，波斯特属实慌了，连自己要干什么来着都忘了，站在原地盯着秦朗眼也不眨。

　　秦朗上衣脱一半，注意到黏自己身上的目光，无奈说：“要这样盯着我换衣服吗？”

　　“不…不是。”波斯特慌忙的移开视线，单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身去洗漱了。

　　站在洗手台的人门都没关，刷牙洗脸的时候，满心都胡思乱想着，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要搬走？不能，他又不认识谁。

　　可谁都不认识的话，他能去哪儿呢？

　　‘咔哒’一下的开门声响起，波斯特脸都没来得及擦就出来了，明显有些呼吸不稳的紧张，下意识的拉住了秦朗的手。

　　秦朗回头看他，只见对方眼里的惶恐，和脸上还流着水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怎么的，被他这么注意和在乎，秦朗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但又不想把还没谱的事说出来，只给他下定心丸说：“你上次烤的那个小面包挺好吃的，我中午先预定两个。”

　　意思就是我中午就回来了，波斯特算是舒了口气，松开了手，没再追问什么，只说：“好，那你早点回来。”

　　满脑子惦记着秦朗的波斯特，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一上午都没在决策院见到托尼这回事，心不在焉的忙活半天，中午早早的就回家做饭等人去了。

　　度秒如年的波斯特，一会儿看一眼挂表，一会儿看一眼挂表，都快把挂表盯出花来了，可算把秦朗盼回来了。

　　听见开门声，他立刻放下在烤箱取面包取一半的盘子，满心欢喜的向秦朗走过去，却在见到对方心如死灰的失望表情中察觉了不对。

　　波斯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试探的轻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