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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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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阿是故楚边境的一座小邑,本是楚平陵君的封地——不过,这是老传说,如今,此处名唤云阳,是秦朝小县。@
云阳县中,最富庶的,当属李家。李家业起商贾,六国时候,便已是闻名一方的豪强。到了近世,世道太坏,行商贾危险大,李家便关了店铺,在云阳县安下家来。李家人口众多,这一代家主,又多内宠,单儿子便有十七个。子孙众多,良莠不齐。有一个十二郎,小名玉郎,是李德心尖上的宝贝,他年十六,相貌很俊,打小在市井厮混,一身无赖气,机灵嘴滑,挥金如土,让他爹好生头疼。
不过,云阳县最出名的,倒不是李家,而是个叫楚心的年轻人。楚心二十来岁,为人本分,很爱读书。当年,平陵君来到云阳,没待两年,楚便为秦所灭。平陵君失去依靠,娶了采桑女为妇,坐吃山空,一穷二白。楚心便是平陵君得后人,是不折不扣的贵种王孙。
王孙十二岁那年,云阳遭灾,平陵君与采桑女双双病逝。他一个小娃,孤苦伶仃,没有依靠。李家哀悯他,便将他接过来,作个牧童。
要说贵种王孙,真不同凡人。李家与他十九只羊,放了两月,死剩九只。九只就九只吧,算是捐财救国。李家有个书库,诸子百家,汗牛充栋。楚心爱读书,每日出门放羊前,必要拿一卷书,一路看,一路走。等他将书看完,天也黑了,他便回李家吃饭。那九只羊,被他放得瘦骨伶仃,不忍卒观。七八年过去,九只羊竟都没死,真乃奇观!
这一年,县里来了一队军爷,高头大马,披挂铠甲,逢人便问楚怀王后人的消息。有人便领了军爷,到楚心放羊的地方。时值仲春,细草鲜嫩,两个人影抱成一团,在草地里翻翻滚滚,做那一桩闺房内的趣事。几只老羊,视而不见,在一旁啃草。。
军爷见多识广,并不脸红,咳嗽一声,说道:“哪位是楚王后人?”这两人收到惊吓,急忙分开,低头穿衣。年少那个,容貌颇美,满脸骄横,说道:“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搅你大爷好事?”年长那个捂住他嘴,说道:“某即楚心,军爷有何贵干?”。
军爷说道:“咱们是项将军的部下,来请公子回去作楚王。得罪了!”说罢,一扬下巴,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吏,上前将楚心架起。楚心怒道:“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那老乡也呆了,在一旁劝道:“军爷,军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军爷笑道:“好说个屁!公子,你若识相乖乖跟我们走,若非逼得弟兄们动强,您千金之躯,少不得要添些记号!”。bf8
那年少的大怒,自脚边摸块石头,砸向那军吏,说道:“放你娘的狗屁,快放开楚心!”军爷轻轻一闪,避过石头,“仓啷”一声,将剑拔出,骂道:“小兔崽子,你活腻歪了!”便要向他砍去。楚心大急,叫道:“玉郎快跑,你打不过他!”李玉郎眼见森寒的剑锋,要看到自家脖颈上,想都不想,就地一滚,岂知那军爷久历战阵,将手腕一翻,剑便改了路数,如影随形,贴在玉郎后背。李玉郎只觉腰上一凉,心道:“我要死了!”。Cfc
便在这当儿,楚心双目圆睁,暴喝道:“住手!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便死在这里!”他神情即为可怖。军爷想:“为了个小兔崽子,惹恼王孙,可不大值当。”这般盘算,手上的力道,便松懈了了。那剑锋本已着肉,这时硬生生转了个弯,划出一溜血珠。
李玉郎自出娘胎,何时吃过这苦,当即捂住伤口,呼爹叫娘。军爷将剑还鞘,说道:“项王还在江西等着,咱们这就回去复命。”说罢,叫手下架住楚心,拖驴一般拖走了。李玉郎一边哭疼,一边喊叫:“哎哟,心哥……哎哟……心哥,你别走……”那老乡很替他害臊。军爷走在前面,听得此等淫声,真是气的眼冒金星,他将一口浓痰,啐在地上,骂道:“奸夫淫|妇,好不要脸!”。
楚心被掳的事,很快传遍云阳。人人都晓得,东边的项梁大王,扯旗反秦了。项大王是楚将后人,满门忠烈,打了天下,也不肯自己当王,要迎立怀王后人,也就是王孙楚心。
李玉郎与王孙的好事,也传得阖城尽知。他爹李德,气得七窍生烟,将李玉郎吊在梁上,结结实实,狠抽一顿。。
李玉郎吃了顿打,委屈无已,没过两天,便生了重病。这一场病,来势凶猛,难坏了云阳一干杀人医。李德花重金,从咸阳请来医旬。医旬搭过脉,开了方,说了句:“心病不解,刀圭何益?”收钱走人。。
名医到底是名医,两剂药下,李玉郎便能下地走路,调养三月,病已大愈。李德怕他再闹,便将他锁在屋内,使两个健仆,日夜看守。李玉郎一哭二闹三上吊,撞墙割腕嗑毒药,均告无效。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砸晕两个健仆,带着五十金私蓄,哭哭啼啼地踏上了楚宫寻夫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