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下百万债务后》渊峙

49、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如果说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的，那么人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只生不养，那么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同样是父母的孩子，为什么弟弟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有玩具有书本，有父亲的关心母亲的唠叨？

　　难道她就不是父母的孩子了吗？

　　她是不被祝福而生下的产物吗？

　　王若澜缓缓放下举着手机的手，只觉得浑身的气力被抽走了一般，慢慢顺着白墙下滑，瘫坐在地上。

　　过了十来分钟，才收拾好情绪，回了办公室继续工作。

　　下了班后，王若澜一刻不停的便回了明月住宿，打开门，没想到白棋渊竟然还在，正靠坐在床上电话。

　　见到她回来了，很快便跟那头说了句“待会聊”后，便挂了电话。

　　“你怎么还在？”

　　“不是要搬家吗？我来帮忙吧。”白棋渊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他生得高，站起来高出王若澜一个头都不止，压迫感十足。

　　更何况，此时王若澜的确为搬家所发愁，有人帮忙自然是更好。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才将所有的行李全部都搬到了出租房内，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灰，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灰头土脸的模样。

　　新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桌和椅子，环境和旅馆比起来也没太多区别，只是这是属于自己的房间，那是临时住处。

　　白棋渊坐在木板床上，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了好几口，脸上的汗珠顺着他的下巴一路下滑到喉结，随后消失于领口。

　　他热得厉害，喝了整整一瓶还嫌有些不够，但是眼下整理东西也是一项大工程，抽了几张卫生纸把汗一擦，便和王若澜一同收拾。

　　两人肚子都饿着在，但是若是不收拾完，今晚怕是没地睡，所以谁也没提吃饭的事。

　　“这个放哪里？”

　　“放抽屉。”

　　“这个呢？”

　　“要挂起来。”

　　收拾的过程中时不时就惨杂着简短的交流，时间飞逝，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

　　几小时前还空空如也的小房间里已经大变样，小小的衣柜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书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被收进了抽屉里，淡黄色的床板已经铺上了棉絮和浅蓝色的床单被套，看起来温馨多了。

　　王若澜主动点了两份外卖送上来，两人一个坐床边，一个坐椅子上，边吃边聊着天。

　　此时窗户大开着，能够看见窗外皎洁的明月和繁星，这段时间以来王若澜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宁。

　　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托着下巴仰头望着月亮，带着笑，“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违抗父母的命令，没有跟他们商量就离了婚，虽然他们今天把我骂了一顿，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

　　“其实我当时过了本科线可以读三本学校，但是我爸本来就不同意我读大学，更何况三本学费那么贵，是我妈坚持到处借钱，才让我读了个专科学校。”

　　“那时候，他又逼我嫁人，人家彩礼只有一万块，他都同意，最后是我妈说彩礼太少了，这事才没成。所以周游家当时出十万，他们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王若澜特别想把心底的这些事，这些年的委屈拿出来和人说一说，一直以来，她都是把这些埋藏在心里，不敢拿出来，但是今天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在月色下，她想要说出这些来。

　　桌子上的两碗粉丝还冒着热气，两人却都已不再动筷，白棋渊默默的将塑料碗盖给盖起来，动作很轻，似乎担心惊扰到了她。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他根本就不爱我，不然为什么从来都不碰我？”王若澜把头埋到掌心里，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为什么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本以为自己已经坚毅了不少，却还是如此脆弱。

　　“因为你的性别错了。”白棋渊突然出声，见她愕然的抬起脸来，将手里的手机递到了她眼前，“我觉得这些足够解释你的问题了。”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周游和他的同事，两人正手牵着手在逛街时候的照片。

　　白棋渊用手指一划，便是下一张，两人在吃饭，再下一张，两人进了一个酒店。

　　他继续右滑，一张张更为露骨的照片便呈现在了王若澜眼前。

　　眼看着她的瞳孔微张，白棋渊突的按熄了手机屏幕，语调微扬，“或许你该庆幸他没有碰你。”

　　这些照片，这些事实，太过于残酷了，所以白棋渊才迟迟未拿出来给她看。

　　本以为王若澜会有更加剧烈的反应，却没想到她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后，便再无多余反应了。

　　随即，白棋渊也意识到了，王若澜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已经看开了，能够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个事实。

　　她彻底放下了。

　　时间飞逝，九月如约而至，C市开始了大幅度降温，王若澜出门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丝丝寒意，行在人行道上，两旁的绿树上也陆续冒出了一抹黄色。

　　秋天到了。

　　留给王若澜的时间不多了，她只有几天的时间了，海投的简历石沉大海，了无音讯，离职的日期却越来越近，生活费，房租费，白棋渊的借款，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只要她张口，白棋渊就会慷慨的将钱借给她。

　　但是她更清楚的知道，她不能再欠他了，不论是金钱还是人情，都不能拖欠他了。

　　搬家那天白棋渊来帮过忙后，一连几天两人都再无联系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在忙，还是在刻意回避，王若澜倒是感到轻松了许多。

　　这样的关系终究是非正常的畸形的，彻底结束也好。

　　黄诗雨也单独找她聊了之前的事，但是王若澜也已经不太在意了，既不原谅她也不怨恨她，就让这些事情都随着时间而逝吧。

　　提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站在公司楼下时，正好是一个黄昏，夕阳将两层的大楼分割成了光和影，光影之间人来人往，王若澜站着欣赏了会儿夕阳后，才转身离开。

　　一切都已经结束，一切终将过去。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刚毕业，和周筱筱住一间房，她在桌子前规规矩矩的坐着，认真的浏览招聘信息，按下一个个发送简历的按钮，周筱筱趴在床上看剧。

　　只是现在，仍然住在出租房，仍然需要投简历的人变成了自己。

　　王若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拿起桌子旁的粉色保温杯，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水，重新打起精神找工作。

　　为了确保自己支付得起下个月的房租，王若澜又开始送起了外卖，之前下班后跑两三个小时已经很累了，现在每天白天晚上都要工作，反倒并没有想象中累趴下的感觉。

　　只是，这种一直在工作，除了工作就剩下吃喝拉撒的状态，让她的精神日益感到麻木，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娱乐，没有朋友，除了工作就是工作，这种状态太过于危险了。

　　但是望着账户上的钱随着每一单结束就清楚的显示出来，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在反反复复的纠结中，王若澜决定顺其自然，在找到一份合适的满意的工作之前，先送外卖挣点钱。

　　C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王若澜开始送外卖以来，倒是常常碰见一些熟悉的面孔，好在戴着头盔只露出一小张脸来，那些同事们也基本都没有认出她来，就算认出来了，她也只是淡淡的一笑，不多做解释。

　　期间，在餐厅取餐时，正好遇见白棋渊和一个女生在吃饭，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将扣子严谨的系到最上面一颗，气质沉郁，慢条斯理的在切盘子里的牛排，随后将切好的牛排递给了对面的女孩子。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对面那个人的身上，所以直到王若澜取餐离开，他都没有发现。

　　如他所言，等到下一个感兴趣的人出现后，就会立刻转移目标，看样子那个人已经出现了，所以他很自然的便转移了目光。

　　疾驰而过的风将头发吹乱，头盔中湿润的眼睛被面罩挡住，让人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累的，明明现在的天气一点都不热。

　　王若澜在头盔的遮挡下，无声的哭泣着，明明前段时间还在为他的不联系而放宽心，现在却因为看见他和其他人在一起而黯然神伤。

　　她自己都快要搞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想要什么了。

　　眼泪顺着脸颊淌下，痒痒的，泪珠也模糊了前面的路，王若澜没有伸手去擦，任风把眼泪吹干。

　　正这时，突然进了一个电话，“喂，我的订单什么时候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