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商界才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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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一天，阳光没有经过云层的遮挡直直地照在大地上，瓦楞上，反射而出的光芒亮得刺眼，尤其是中间三层楼宇门前那块大匾上的四个大字“六都商会”。
靖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六都商会是云集江南乃至全国富商的地方，虽然成立才三年，但名声却是响亮在外，是所有商人向往的地方。
这一天，六都商会似乎格外热闹，大堂里挤满了人，甚至挤到了大门口。人声一片沸鼎，嚷嚷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人情绪都非常激动。
“各位先请安静。”在一片嘈杂声中，穆地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像清泉流过山涧，像细雨润着万物，声音平缓没有一点震慑力，但人群却神奇地安静了下来。
“大家不必担心，有我穆某担着，官府不会乱来。”万人丛中，一袭白衣缓缓转身，一抹微笑款款浮上，迎着门口金灿的光芒，像一颗绚丽的明珠开在海平面。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拥挤的人群自动开出一条道来，然后，又从门口拉出一道冗长的影子。
“吴兄。”来人青衫磊落，嗓音清朗，向白衣男子作了个简单的缉。
众人都奇怪地看向他，明明是穆兄，怎么变成了吴兄？
穆风佑也是一愣，眼眸一睁，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贤弟可是来迟了。”
来人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笑容明媚，眼角上斜：“那便随兄处置。”说完从容悠闲地上前，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来迟感到羞愧。
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俊俏，不同于这里在座的任何一个人，他虽然穿了一身宽大的长袍，但却还是难掩盖他娇小的身量，明眸皓齿，秀美如月，鼻尖微翘，怎么看怎么是个毛头小子，但他眉宇间流露出的老练的气度又不得让人小觑。
旁边早已有小厮引着洛旋就坐，她坐在最后排的靠墙位置，身子又小，跟其他人比起来，像是一只小猫般钻在墙角里。
她静静地坐着，看着穆风佑在上面慢条斯理的讲着，明明讲得很慢，很没有威力，但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刚开始还有人按捺不住发问，但几番问答过后，大家都心服口服了，一如九年前他也是这么轻松地制止住了疯狂的饥民。
九年了，那个唐僧般少年的影子偶尔会在脑中浮现，当再次相见，他还说那个儒雅温和的少年，只不过长得比她更高了。
议会圆满结束，众人离席，只留下洛旋还坐着原地。
“周党气数已尽了，敛财都已经敛到你们头上来了，还这么的光明正大，比之强盗更甚。”她眉头微皱，神情凝重地冷声道。
穆风佑依旧微笑地看着她：“九年了，你还是没有变。”
洛旋抬头惊奇地看向他，遂又笑道：“你都知道了。”
穆风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却反问：“你不也什么都知道了吗？”
两人相视而笑，像是久违的老朋友般。洛旋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觉得很亲切，不用那套表面上的措辞来应付。
“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了。”她站起身，认真地看着他道。
穆风佑罢手道：“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做生意罢了。”
“可是这个生意却是不好做。”
穆风佑微愣，再也找不到什么轻松的借口，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道：“你要谢的话，还应该谢一个人，我的义父，行中意先生。”
洛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听说过行先生，你非常敬重他，难道他跟我们之间的生意往来有什么关系吗？”
“有很大的关系。当年我无意间发现了你们的真是身份，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他，他的反应让我有点奇怪，还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话？”洛旋更加好奇了。
“他叫我好好招待你们，脸色很凝重。但我想他是忌惮你们的身份罢。后来你们去了燕云州，我本来也联络不到你们，直到有一天义父告诉我宫里要大兴土木，急需大批玉石作为建材，他指引我说这是个好机会，燕云州石材丰富，不是吗？”
“可是石材绝非普通器物，这路途遥远，光运费就差不多可以抵掉所得的利润了。”洛旋一语切中了其中的要害，心里却惊叹原来那个时候他们真的暴露了身份，还好他们碰到的是穆风佑，心里倒是对这个行先生更加充满了兴趣。
穆风佑缓缓一笑，神秘地道：“做生意有时候并不一定可以赚钱，虽然我们做石材生意得不到多大的利润，但是通过这个我们却可以跟京城里的官员往来，这才是关键。”
洛旋赞赏地笑了笑，由衷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外面一团乱，而你却依旧这么不倒。”
穆风佑腼腆地一笑，目光温和地看向她道：“沈姑娘谬赞了。”
“呵呵......”洛旋突然轻快地笑了起来，眼角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你可真奇怪，在这么多人面前都可以镇定自若，为何在夸你几句还羞怯来着。”
“沈姑娘......”穆风佑笑得更加腼腆了，脸颊还微微泛红，他看着她眉开眼笑，不由自主地道，“原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我记得那时候你没笑过。”
洛旋穆地止住笑意，突然意识到她怎么会对着他肆无忌惮地笑，除了在钟天峋，沈幕，郭兴面前，她还从来没有在谁面前这么笑过。
她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马上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样子，右手托着下颚，顾自冥想着道：“现在朝廷越来越腐败，周党越来越嚣张专政，皇帝五十大寿，国库竟然没有足够的银子来办宴席，这说出去大梁自居泱泱大国的面子何在？哼，为皇上大摆宴席需要银两是假，国库亏空倒是真，周党是想借这个机会再打捞一把吧。”
“君不君，臣不臣，外戚专权，这对于任何一个朝代的百姓来说都是一种灾难，我们做商人的，地位卑微，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只有在百姓危难的时候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穆风佑轻叹一口气，清秀的眉目微皱，尽是怜悯不忍之色。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洛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要是没有你，百姓受的苦还会更多。不过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一个商人想要真正有一番作为，报效国家，不是件容易事，弄不好还有引火烧身，你，要小心。”
穆风佑闻言睁着温润如清泉的眼眸看着她，嘴中喃喃道：“人权？”
洛旋一愣，知道自己说了超时代性的东西，不可能像钟天峋一样这么快可以接受，也就模糊地解释道：“就是一个人生存的权力，也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自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穆风佑缓缓而道，微笑地看向她，“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吗？”
洛旋惊奇地看向他，片刻之后又了然地点头道：“原来你明白。”
不想穆风佑却是转了个身朝着门外，白色的丝质衣袍轻轻地拖在地上，沉重地叹气着：“不是我明白，而是我看得太多。”
洛旋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没有钟天峋那么高大健硕，他有着江南才子文弱的气质，但是背脊却是挺得笔直，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他那相对瘦弱的背脊上承受了多少他本来不必承受的责任，他家境丰厚，换做别人可能就是个纨绔子弟，但他似乎更像个贫苦人家出身的青年。
“你是个好人。”洛旋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明不白地讲了这么句话，这句话十年之后，几十年之后，依旧是对的。
穆风佑不甚惶恐地摇了摇头，洛旋心里笑他，这个人那么完美，要是真想在他身上找什么弱点的话，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受不得别人的夸赞。
“对了，沈姑娘，有空可以到穆府来坐坐，那座院子还为你们留着。”穆风佑在陷入了一片沉思之后又回过头来盛情邀到。
洛旋笑道：“干嘛还叫沈姑娘，太见外了，不介意的话，叫我......”
“叫你什么？”
她突然止住了，她想说阿旋，可是马上意识到这个称呼只有钟天峋可以用，她答应过他，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
“就叫我的本名，沈嫣吧。”
穆风佑稍微皱眉又问道：“我记得燕王爷那时候说过你的小名是阿旋，为什么不叫你阿旋？”
洛旋微愣，但多年的在外面打拼练就的超迅猛反应能力使她马上想到了说法：“这个其实我燕王爷帮我取的小名，所以只能由他一个人叫了。”她无辜地向他撇撇嘴道。
穆风佑将信将疑地点头道：“原来如此，看了燕王爷对你很不错。”
“嗯，他是个好王爷。”洛旋随口附和道。
穆风佑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似乎还透着一股怜惜的味道，洛旋心里一惊，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是知道钟天峋马上要娶突鲜公主怕自己伤心吧。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眼神里除了怜惜，还有一种，它将无数次就自己于深渊之中，却无以回报。
回到住的地方，已近黄昏，却不见钟天峋的影子。晚上也没有来吃晚饭，问仆人也都吞吞吐吐地不说，后来发现就连沈幕郭兴也不见了，这倒是让她奇了，这三人没有知会她一声会去哪呢？
直到快到亥时时沈幕才气呼呼地回来，嘴中小声咒骂着什么，洛旋仔细一听才勉强听出一如“烟黛楼，色狼，混蛋”之类的话，心里大概有数了，八成是郭兴那小子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又联想起钟天峋的不见心里也恍然大悟，初来乍到一个新的地方，估计是受了地方官员的邀请去了那种地方吧。
她心里对沈幕咬牙切齿的样子感到好笑，心想着小姑娘就是爱吃醋，可是转念想到钟天峋混在一堆莺娇燕媚之中，心里却也硬生生地腾出一股不快。其实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只是心里还是会生出几丝别扭来。
沈幕回来之后不久，另外两个也回来了，只不过一个醉得气晕八素，一个倒是神清气爽地站在自己面前。
“阿旋。”男人笑呵呵地看着她，语气轻快可是只有她才能听出其中的心虚。
“哦，去见袁知府了吧？”洛旋淡淡地问道。
“嗯。”钟天峋应道，好像不当一回事，只是自顾自地在广袖中掏出一支紫色琉璃簪，那簪做得非常轻巧别致。他动作有点生疏地插在她简单弯起的发髻上，然后轻叹道：“好看，真好看。”
洛旋突然非常气闷地一把扯下那支簪子，斜了他一眼道：“是哪个姑娘落在你身上你再送给我的吧？”
钟天峋一愣，然后明了地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是我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到的，觉得你带着应该好看就买了。”
“哦，原来比青楼女子的东西还不如，还是个地摊货啊！”洛旋更加气鼓鼓地道。
钟天峋又愣住，无辜地小声道：“我只是觉得它好看。阿旋，这么多年来，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如果你想要好的，只要跟我说一声就是了，凭我所能就算上天入地也要为你找到珍宝。”
“开玩笑的。”她锤了他一拳，他吃痛夸张地哎哟一声，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才仔细打量起来，嗯，虽然不是什么上好的玉质，但是秀气别致，借着月光，那紫色的光芒中透着一股冷凝的气息，一如她身上那坚韧而有柔和的气质。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商界才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