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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初秋的天气,街头的树叶微黄,从荷塘带过来的一阵风凉凉的,街上烤板栗,冰糖葫芦的摊子都支起来了,行人走在路上,收拢了衣裳,有些冷。

      两个人从巷子口走出来,一男一女,相貌周正,看着模样不大,十五六岁的年纪。

      少年穿着一件天青色对襟袍子,头发用木头簪子束在头顶,紧握着身边浅红少女长裙的手,少女眼睛大,眉毛很浓,回握住少年的手时微抿着唇,低头颊边飞过一丝红晕。

      这二人像是初来林荫城,见什么都新鲜,糖葫芦从糖浆里裹了裹拿出来在空中飞速的转了一圈在外围结成的糖丝让两个人看得瞪大了眼睛,糖炒栗子从锅里翻炒后倒出来外壳破开,露出内里金黄的果肉,香味让两个人都吸了吸鼻子,还有卖花的小姑娘提着一篮子柳枝条编成的花篮,上面装了一兜子鲜花,又香又好看,像极了之前他们两个在山上找到的兰花。

      王暮春一直扯陈天的袖子,让他看,看天,看树,看人,她久未说话,不太说得清楚明白,只能啊呀一些简单的字词,神情是初生小儿那样的热切。

      “我看见了,小春,我看见了,”少年笑着,把少女拉到一边的空地上面陪着她看:“你看这树上叶子都黄了,你说树叶。”

      少女拧着眉,发音不太熟练:“叔,叔,叔……”

      “慢一点,不着急,”少年温和又有耐心的:“把舌头卷起来,从喉咙里面发声,树。”

      少女一字一句:“叔,书,树!”

      “对,”少年揉揉少女的手,先前的阴沉犹如春水解冻般化开,只剩下溶溶一汪清池:“小春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

      少女歪着头,艰难得喉咙间发出声音:“岑,陈添,陈天。”

      王暮春声音算不上柔媚,相反还因为太久没说话喉咙有些沙哑,简单两个人,但这两个字在陈天的耳中,却让他莫名激动心头一酸。

      “是我的名字,小春,你又能喊我的名字了,真好。”

      陈天眼眶红了,几乎快要滴下泪来,街头人来人往,他倒真想不管不顾把王暮春抱进怀里再狠狠地恣意大哭一番,天知道这些年,他有多想再听一次王暮春喊他的名字。

      在被困在竹林里面的方寸之地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掉进了沼泽里面那样毫无章法,被粘稠的液体堵住口耳,束住手脚,只能看着沼泽地里的泥水将他们越陷越深,那是一直无力到头窒息感。

      平时还好,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只是看着就感觉到那是温暖的,到了晚上,乌云遮雨的天空像极了那个夜晚。

      这个时候就感觉受不了,自己实在是一无是处很沮丧,陈天就搂着小骷髅闭着眼睡觉,梦里想到他和小春都出去了,漫天遍野的花开里,王暮春穿着一身好看的红裙子,裙摆上沾着落花,回头笑着喊他的名字。

      因为梦境里的那声陈天,是他坚持这些年没有崩溃的源头。

      陈天笑着,眼泪却落下来。

      王暮春看着他落泪,伸手抹掉陈天脸上的泪,嘴里努字清晰:“不哭。”

      变成一个骷髅好些年,行动迟缓不能说话,就算是如今有了泥塑的人形,王暮春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迟钝,如今举手投足间都有种畏缩不前的气息,许是在禁地里面族人砍下她头颅的那把刀太重,又或许是她被肢解成肉泥的时候,族人在旁边袖手旁观的表情太冷漠,以至于明明不是她的错,王暮春还是忍不住的想,是不是她做的太过火,平时有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是自己本身就很遭人讨厌,所以她才会这样被人对待。

      即便是从实情层理上讲,王暮春是受害的一方,但心底潜意识她认为是自己的错,被沦为千夫所指怪不得别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向之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王暮春一样,仰着头在阳光下笑得明媚又张扬了。

      王暮春笨拙的给他擦眼泪,陈天是个很奇怪的人,他笑着会哭,哭着哭着,哭的更惨了……

      “我在竹林里面,捱不过难挨还可以睡觉做梦,但是你呢?”陈天抓着王暮春的手,甚至于都不敢以王暮春的角度来想一想她在竹林里面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你是一个小骷髅,不能睡觉,就是说话也不能,就像是被人关在一个看不见的棺材里面,小春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在竹林里面,陈天面对着沈簟清和南昼的时候还能色厉内荏的威胁几句,先前蹲在街头哭的像个流浪了很多天终于回家的流浪汉。

      “不要,哭,”王暮春说话还是很困难,她拍着陈天的背,吞吞吐吐的安慰:“我有,小天在,日子,不是,那么,难熬。”

      陈天从臂弯里面抬头,王暮春就在他的面前,冲着他微微笑,饶是自认为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陈天还是不争气的泪眼朦胧。

      这个时候,才像几分他们之前在清凉镇的相处模式,王暮春做事有主意,陈天很在她身后像个小媳妇似的不停转。

      “你们这是怎么了呀,两个小孩子是找不到路回家了吗?”头花都花白的老太太,自己出门都还要拄着拐杖,看见这对年轻人抱在一起哭,还是停下脚步弯着腰问:“为什么在这里哭啊?有什么事给奶奶说,奶奶帮你们解决。”

      “是啊,”旁边摊子上卖肉的屠夫大伯也提着砍肉的大刀走过来他偷看这对小年轻很久了,想要关心一下又怕吓着他们,有人问了才敢走过来:“你们两个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给我张二说,”

      屠夫张二一身膘比猪还壮,拍着胸脯十分讲义气:“我去给你们把场子找回来。”

      “我看你们两个是生人吧!今年多少岁啊,家里大人也放心的,”嗑瓜子的大婶又出来了:“怎么来我们林荫城的?莫不是被人拐来的吧?”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能有这种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不能忍受,撸着袖子就要把那个拐卖小孩的混球揪出来绳之以法。

      眼见着一街的人义愤填膺,屠夫提着自己的杀猪刀,老妇人握紧自己手里的拐杖,嗑瓜子的大婶手里握着一堆瓜子壳当暗器,还有路人握紧了拳头,这条街已经快不像样了……

      陈天连哭都忘记了哭,王暮春也傻傻的愣在地上。

      两个少年解释了又解释,他们只是出来游玩,并不是被拐卖,也不是走丢,更不是被人欺负,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你们当真只是出来玩的,”大婶狐疑的瞅着陈天通红的眼眶:“那你们刚才在哭什么,小姑娘也抱着你哭,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和我定下亲的远房表妹,”陈天在竹林里面,脸皮也修炼的比以前更厚:“我们初来乍到,没有找到休息的地方,太心急了,一时才……”

      “少年人性子要沉稳一点,”老妇人拄着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只是找不到住的地方,那又有什么可哭的,你看把你妹妹吓得,小脸都白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做了啊。”

      “是啊,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教你这个没过门儿的小媳妇说话,怎么,是有嗓子这方面的隐疾吗?我知道几个大夫,医术很高明的。”

      “不用,我家媳,表妹小时生了一场大病,昏睡了几年,近段时日才醒过来,说话有些不清楚,多练练就好了。”

      “哎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大家看向王暮春的目光更心疼了。

      大家都对衣裳整洁,态度温和的少年人带着强烈的保护欲望。

      “来,吃串糖葫芦。”

      “这里这里,板栗带两份走。”

      “肉再提两块,别和我客气,拿着拿着。”

      “张二,你是不是傻,人家初来乍到,哪里来的锅煮肉。”

      一群人一个人往王暮春陈天手里塞东西,林荫城的人太热情,让两个人都忘记了伤春悲秋。

      到了最后,这群人还怕他们不知道路:“你们刚来林荫城,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要常住的话,还是在城中买套宅子划算,你们要在林荫城安家吗?”

      陈天和王暮春心下一沉,好像他们没有这个选择的余地。

      好在这些人都是热心的,问了两句又顾自的把人往客栈带:“李三娘的客栈干净,还包早晚两顿饭,那里划算。”

      那些人还想给他们带路,陈天和王暮春拼命婉拒,说他们还要在城中再逛逛,这才打消了带路人高涨的热情。

      一番折腾下来,二人再回到竹林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

      二大一小身下堆着一堆红薯皮,滴荷露看见他们的时候,手里正捧着最后一根烤红薯啃,嘴角还沾着白色的碎渣:“哎,沈簟清,他们回来了。”

      沈簟清和南昼转过身来。

      陈天和王暮春站在竹林下面冲他们笑:“沈先生,南公子,滴荷露姑娘。”

      “回来了?”沈簟清看见他们手里带着的大包小包,微微挑了一下眉梢:“你们是不是太客气了,出去一趟,回来嗨给我们带吃的。”

      “啊,这个不是,是他们送给我们的,”许多的食物,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两块肉递到他们身前:“你们吃,你们吃。”

      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泥塑的,他们都不敢吃东西喝水,担心在人前露出破绽。

      “林荫城里面的人送给你们的?”沈簟清垂着眼皮,靠在身后的竹子上,一只脚微微屈起:“这里不错吧!你们在城里久居如何?”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样搞,有点爆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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