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狯岳/善逸）无间地狱》yawn

4、第四层梦境

　　4.

　　狯岳猛然睁开眼。他捧在手中的碗筷差点落下。

　　他正坐在饭桌上。

　　八道目光正或直接或隐蔽地向他投来。

　　狯岳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碗。

　　是因为较为彻底地解决了我妻善逸，避开了那烦扰吗？他又重回这不愿回顾的旧梦。

　　“狯岳哥哥胃口不好吗？”沙代担忧地问道，她掩饰着望向饭碗的目光。

　　“没有。”狯岳挤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然后低头将糙米饭快速扒入口中。

　　曾短暂凝滞的气氛又松弛下来，孩童如往常般开始在用餐时笑闹。在没有争抢目标的时候，孩童总是能如此轻松自如地和谐相处并找到快乐。

　　是悲鸣屿行冥所深信的天真的幸福。

　　在狯岳还能真心笑出来的时候，他也曾享受这样的幸福。

　　现在的狯岳在专心吃饭。只有这类事情需要认真对待。

　　直到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孩童们的欢声笑语。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我妻善逸小心翼翼地探进了脑袋，破庙内的情景令他脸上浮出一点惊讶的神情。
　　“打扰了，我来找……狯岳。”
　　他的目光在转动一圈后已探究地停留在了狯岳的脸上。

　　“出去。”狯岳放下碗说道。

　　短暂的安静后庙中唯一的出家人问道，“啊，是狯岳的朋友吗？”

　　望见悲鸣屿行冥时我妻善逸明显吓了一大跳。

　　“吃过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吧。”悲鸣屿行冥说道，“智也，给客人盛一碗饭。”

　　坐在木盆边的男孩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木勺先在盆里刨了刨，然后用力在盆底刮出声响。
　　他转头看向悲鸣屿行冥。

　　“已经没有了吗？”悲鸣屿行冥长叹一声，“我……”

　　“不用了！”我妻善逸慌慌张张地打断，“我不用吃饭的，我是说我不饿，我在一旁等着就好。我是来……”
　　他的目光犹豫地又看向狯岳。

　　“我吃完了。”狯岳站起身。

　　立刻就有一双小手将他先前放下的饭碗拿走。
　　狯岳没有理会那些，他笔直往外走，“跟我出去。善、逸。”

　　他们站到了庙外的阳光下。过于强烈的阳光使那金黄的发色更加鲜明刺眼，而主人却丝毫没有相应意识。

　　“为什么岩柱会在这里？”我妻善逸不安地问道，“难道狯岳你想要学岩之呼吸？爷爷他会伤心的，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狯岳打断他。

　　“你不能再睡下去了，我要尽早帮你醒过来才行。”身着鬼杀队队服的我妻善逸不假思索地说道，他有些后怕地摸了摸之前狯岳曾砍中的位置，“好可怕啊，就算是梦也好可怕，但、但是，这样下去不行的……如果你出事了爷爷一定会骂我，就算再多失败几次，我也必须进来，我，”那带着软弱水光的眸子抬起来，仍有些瑟缩但确实是直视上了狯岳的眼，“一定要将你带回去才行！”

　　狯岳伸手就想要摸刀。
　　但手掌往下滑到一半，他就记起来，寄居在破寺中的自己并不曾拥有日轮刀。

　　狯岳并没有让我妻善逸留意到自己的僵硬。
　　在我妻善逸展开架势之前，他转移话题，冷漠地说道，“既然来了，待会帮我杀个鬼。”

　　“啊？梦里还会有鬼？”我妻善逸呆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拒绝这种危险的任务，但，他咬咬唇，轻声说道，“好的。”

　　他们在梦里等到了天黑。
　　哪怕是未出师前，相看两厌的二人都从未独处过如此之久。
　　我妻善逸真的变了，他竟然鼓足了勇气多次主动发起话题，却都被狯岳及时喝止。

　　狯岳不想回答为何不写回信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也不想听烦人的师弟吹嘘别后的“英雄经历”，更不想被这种自以为是的废物刺探过去。

　　在其他孩童玩笑打闹的声音从破庙中传出时，我妻善逸犹犹豫豫地问道，“是因为做了美梦吗，所以你才不愿醒来？可是……”

　　他被狯岳的表情吓丢了剩下的句子。

　　这次的清净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在夜间上山。
　　我妻善逸在遇到鬼时怯懦地尖叫求助。
　　我妻善逸在被追赶时摔倒。
　　我妻善逸在最后使出了足够成熟洗练的一之型斩下恶鬼的头颅。

　　那道电光长久地停留在狯岳的视网膜上，几乎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狯岳半遮着眼，看着我妻善逸扶着虚软的腿向自己走来，露出了渴望得到认同的笑容。

　　“这样的话，心愿算是完成了吗？”我妻善逸小心翼翼地问狯岳，“可以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废物。
　　就像那蠢透了的和尚一样，用自己天真的幻象去理解这个自私自利的世界。
　　永远看不透平安喜乐的虚假氛围下人们到底是怎样被欲望驱使着争夺生存的名额。
　　在这样的竞争中，如果不够优秀就会永远被压在底层，如果不证明努力就会被人抛弃，如果不结群就会被群党驱逐。
　　那些笑容与幸福在生存的选择前都是虚假的。

　　比起那些自私自利的孩童，狯岳甚至更憎恨我妻善逸这样的废物。

　　像这样没有能力，没有上进心，一无是处的废物，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凭什么轻易夺走他、狯岳费尽力气才争取到的事物？

　　凭什么，还能如此无辜地站在自己面前，询问着，“……我、有帮上师兄的忙吗？”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妻善逸再次说道，“但是我有努力的，我真的有拼了命地在努力，我不想让爷爷失望，我在偷偷练习新的剑招，想要和你一起并肩战斗，我……”
　　他抬头认真地看向狯岳，双眸在月色下熠熠生光，“所以，请多相信我一点！不管这里有多么美好、多么不舍的回忆，但我们和爷爷在一起，可以有更美好的未来的，请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夜晚的林中一片寂静。

　　直到那本已死亡的鬼放声大笑，阴恻的笑声响透了丛林。“哈哈哈哈哈哈，小鬼，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你……”

　　我妻善逸的尖叫声盖过了鬼的笑声。
　　狯岳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夺走了日轮刀，然后将那鬼复生的头颅踩烂。

　　死去的鬼会重生。死去的尸体会说话。
　　这在噩梦中又算什么新鲜事呢？
　　狯岳早就听够了那些阴魂不散的指责和唾骂，只要将他们，将它们通通解决掉，在新的梦境生成前，他都不会再听到那些刺耳扎心的话语。
　　毕竟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永远都是强者为尊。

　　我妻善逸还扯着狯岳的衣角在尖叫。

　　狯岳看腻了那像是要哭的神情。

　　我妻善逸永远都不会理解狯岳为何如此那么讨厌他。

　　因为这样的事物不应该存在。他所描述的和平共处的美好未来不可能存在。
　　不需要去掠夺就能过上幸福生活的世界不可能存在。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轻易、那么美好的东西，那么狯岳的过去算是什么呢？
　　他的苟且算是什么呢？
　　他已经放弃、已经践踏掉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呢？

　　他绝不能后悔，他绝不可愧疚。

　　他必须活下来。因为还活着，是他唯一强于那些死者的地方，是唯一能证明他的胜利的地方。

　　即使活着也不再能给他提供任何趣味，但他仍必须活着。
　　他不会让刀吻上自己的颈，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

　　“我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废物的帮助。”在将日轮刀再次压入我妻善逸颈项的时候，狯岳清晰地说道，“不要再来这里了。”

　　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他死死按住了我妻善逸的眼睛，他不愿意看到任何的同情。

　　但他听到了我妻善逸挣扎着从喉中吐出来的声音，“我是不会放弃的，师兄……绝对、绝对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