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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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柳的鼻子钻进老国王的发丝中，鼻翼蹭了蹭金属质感的耳坠，他俯在老国王耳边，小声地嘀咕道：“可我不想跟你分开诶。我喜欢你，喜欢到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老国王被逼到后背贴上墙边，手肘横在李相柳胸前，使出全力才保持丁点距离，他绷紧了身体，根本不敢放松。
老国王的眼睫轻轻颤抖一下，浅褐色的眼底全是涩意，他梗着脸说道：“我喜欢脸皮薄的，你脸皮太厚，不合适。”
李相柳脸颊忽然有些泛红，他扭扭捏捏道：“其实我的脸皮也挺薄的，你看，我不是见到你就害羞吗？”
老国王一噎，扫了李相柳一眼，立马改口：“脸皮太薄也不行，跟我撞型了，还得是厚度适中适合我。”
李相柳想了想，强忍笑意说：“脸皮薄哪能见到你，我指不定有点社牛，对吧？”
老国王扯了扯嘴角，显然开始装不下去了，他缓缓发出一个问号：“你觉得你很幽默？”
“嗯嗯。”李相柳假装听不懂，点头点得十分欢快，他美滋滋地说：“你看，我们连性别都一样，我们好搭哦。”
上至力气，下至脸皮，老国王全方位无死角被李相柳秒杀。他当即没忍住，忿忿不平地瞪了李相柳一眼，“总之怎么都合适，怎么都般配是吧？”
李相柳双眼含笑，眉眼一弯，便十分乖巧地附和道：“对对对。”
老国王偏过头去，白发如流水般滑过肩膀，红得快要熟透的耳朵散下几缕落单的发丝，浅浅在眼底留下一道模糊的阴翳。
他抬起手臂，挡了挡自己的眼睛。
横在两人间的障碍瞬间消失，李相柳眨了眨眼睛，立刻得寸进尺，人又往老国王那硬凑几寸。
他拱到老国王手臂下，眼睫像密集柔软的刷子般扫过手臂，跟老国王争抢同一片影子。
李相柳放轻了声音，亲昵地说：“别躲，好不好？”
老国王的眼睛眯成一条薄缝，浅褐色的眼眸就沉在这一条缝里，藏在手臂的影子下。他下颌一扬，斜斜地眯着李相柳，仿佛被逼急了，透出一丝不敢用正眼看人的窘迫。
“你真的……”老国王一顿，声音听起来便有些生硬和干涩，“不怕死吗？”
李相柳正要不假思索说出不怕，才张开了嘴巴，一股锐利的刺痛突然扎进手臂，沿着肩膀猛然袭向脑海。
几乎是顷刻间，他皱起一张脸，眼睛紧闭，被寒冷刺骨的黑暗笼罩。他僵在原地，失去所有思考能力，大脑只剩下迟钝又缄默的痛感，开始了缓慢又漫长的折磨。
像冬日里握着一块冰，不知轻重地捧在手里，那块冰没被捂化，反倒是自己被冻伤了。回过神来，才知道要放手。
可一开始，那只是麻麻的冻感，连蚊子叮咬的刺痛都比不上。渐渐的，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变成了痛意，敲骨吸髓。到最后，手心只剩下红肿。
李相柳强忍剧痛，吃力地打开一条眼缝，一晃神的功夫，光线充足的房间忽然陷入一种阴森静谧的光影之中，犹如月色初升。
外界模模糊糊，所有事物都出现怪异扭曲的重影。他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这种不适感甩掉。
咔嚓一声，将李相柳无所适从的视线拖下一寸，老国王的华服落满灰尘，铺了一层破落的蛛网，从衣袖中伸出一截干瘪的枯骨，被他用力地按在手心，裂成好几块碎片。
李相柳眼瞳一缩，手指的力道一松，瞬间抬头，挡着两人对视的手臂径直滑落，他直接怔住了。
老国王像死人一样瘫在墙边，眼窝下陷，浅褐色的眼珠宛如腐烂般变得灰败浑浊。他脸颊下皮肤诡异地蠕动一下，掀起一块皮肉，争先恐后钻出数十条白色的蛆虫。
一眨眼的功夫，尸体腐烂，皮屑像灰烬一般飘落，黑色黏稠的脓水滴落手心，蛆虫扭动着身躯挂在骨头上。
再好看的人腐烂的时候也是丑陋的。尸体发了霉，脆弱的脖子诡异地扭曲一下，头一低，脑袋便没有任何预兆往下一掉，咕噜咕噜滚下床褥。
头颅每滚动一下，城堡便颤动一下，天花板裂开无数道黑色的口子，月光与沙子一同洒落。
李相柳看着那颗滚动的脑袋，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刺耳的刮擦声与倒塌声同时响起。
“我说死人跟我最合适，最登对，你也搭吗？”
李相柳耳朵动了动，黑眸就顾着望着那颗停在门边的人头。
巨石接二连三跌落，倒塌的石板砸得他脑壳发痛，直不起身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沿着眉心流下，也好像有什么东西穿过了胸膛。
他醒得太晚。
谁都该在石板砸上脑袋，两眼发黑时醒来。
李相柳却一味凝视着门边恐怖的头颅，直至它正上方的砖块松动，笔直从空中坠下，像水球一样炸开，溅出难看的水花。
他醒了。
阳光缓缓驱散眼底的阴翳，空洞眼睛重新生出半点神采。
荒废崩塌的城堡消失了，每一块掉落的砖块都飞回原地，轻轻松松扫除一切灰尘蛛丝，阳光斜斜从阳台射入，照亮一整间宽敞的卧室。
李相柳拧起眉头，压低了眼帘，似乎还没回过神，迷茫的视线从空荡荡的墙壁一扫而过，再挪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老国王完完整整地站在门边，将胸前散落的长发拨到一边，只露出一张垂眸的侧脸。他的手落在门把上，轻轻叩击两下，平淡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无情。
“小王子闯进来了。”
*
李相柳的手指不明显地动弹一下，紧绷的身体倏然放松下来，他眸光一沉，幽幽地盯着老国王不说话。
“什么！快打开门！”
“陛下有危险！”
“快点！！！”
……
听着门外卫兵大呼小叫的声音和乒乒乓乓的动静，李相柳累极了，直接往床上一倒，半张脸埋进被褥里，一副没有余力挣扎模样。
他一放松，老国王就紧张起来，生怕他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满脸防备。
“不用这样看着我。”李相柳眯了眯眼睛，直白地挑明：“你作弊。”
老国王才吐出一个字，“没——”剩下的“有”字，顷刻就被李相柳打断了。
“你不能用这种方式赶我走。”李相柳坐直了上半身，随便扯了老国王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套上，他眼神一沉，强调道：“我不能看着你……死。”
“所以你作弊。”他扣上纽扣，格外认真地说：“喊卫兵也不行，别期待我从阳台翻走了。最坏的结果不过鱼死网破，更何况我已经抓到了你的把柄。”
李相柳看着老国王的脸色逐渐阴沉，本就不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我本想查清楚王后的动机后再行动，但你好像把我逼得走投无路了怎么办？”
“你错了。”老国王说，“你可能是那条鱼，但我不是那张网。网破了，能换一张，但鱼死了，还有第二个叫李相柳的王子吗？”
“戛然而止的人，绝不会是我。至于走投无路。”他用余光扫了李相柳一眼，说：“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我们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国王勾住门把，将沉重的大门扯开，哗啦一声，连着锁链拖进门里，他偏过头去，警告道：“假如你执意听不懂，死去的时候记得怨恨自己的愚蠢。”
大门猛然打开，守卫一愣，立刻撞开另一扇门扉，将老国王护在身后，“保护陛下！”
大批卫兵争先恐后涌入，不到一会，寝室就站满了人头。密密麻麻的守卫从寝室挤到过道，把李相柳围个水泄不通。
他们大喝一声，锋利的矛尖直指李相柳，“谋害陛下，罪无可赦，根据律法，你将因为谋反的罪名就地处决！”
李相柳扫了门外一眼，一大群公爵推搡着卫兵，激动愤怒的声音传遍了整片楼层。
“小王子怎会谋害陛下！我以公爵的身份命令你，马上让开！”
“小王子一定被人陷害了！他绝无逆反之心！”
“他是王位第一继承人，怎么会谋害陛下！”
“我们所有公爵以性命担保，小王子绝不可能谋害陛下！”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所有公爵都愿意为殿下担保，请给殿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
卫兵以数量筑成人墙，挡下所有想冲进寝室的公爵。
梅洛夫医生提着药箱冲到最前，同样被最外围的卫兵拦下，踮起脚在人群外探头探脑，嘴里同样叫嚷着误会误会。
克伦斯公爵又出现了，他站得极为靠后，不起眼地藏在人群中，似乎只要他不曾开喉，就没人想起这位最受陛下宠爱的小公爵。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又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像两个默契十足的陌生人。
唯一一位能在卫兵间穿梭的人，是王后。她穿着深紫色的华服，提起一角裙摆，稍带急切地从一众钢铁甲胄中穿过。
纤细的手臂刻意掩藏在衣袖之下，捏着裙裾的手似乎还反握着什么东西。
最忠诚的卫兵守在老国王身侧，被来势汹汹的公爵吸引一切注意，“他们这是干什么！威胁陛下吗？！按照律法，小王子应该就地处决！”
老国王扫了一眼卫兵严肃的表情，抬高视线望向公爵时，眉心轻轻皱起，道：“别弄脏了地板，拖出去斩首。”
闻言，公爵站成一排，堵住出口，方才是卫兵不让他们进去，现在是他们不让卫兵出来。
公爵们拼命冲李相柳眨眼使眼色，拔高了音量，沆瀣一气：“殿下，你一定是被陷害的。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有我们在！殿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用怕！我们绝不会让殿下出事！”
……
卫兵阴沉着脸：“公爵大人！我们从小王子的房间搜到蛇身匕首！铁证如山！他跟九个王子公主一样！决不能姑息……”
公爵们立刻不满地反驳：“绝对有人栽赃嫁祸！”
卫兵冷哼一声，“侍者一直守在门外，宣称除了小王子自己，从未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寝室！”
“单是这番话就够可疑的了！”公爵讥讽道：“侍者偷盗匕首，再将罪名嫁祸给殿下！这不可信吗？还是你宁愿相信一个低贱的侍者，也不愿聆听公爵正直的进言？”
公爵将矛头直指老国王，“陛下，一个公爵可能会因为心虚和恐惧而欺骗你，但所有公爵都敢蒙骗你吗？”
卫兵与公爵针锋相对，反驳道：“我们都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拿这种事情说谎！”
几个声望值高的公爵对了对眼色，趁卫兵急于辩驳的功夫，钻了空子闪进房间，寝室顿时乱作一团。
卫兵高呼：“保护陛下！”
老国王被卫兵挡在身后，公爵们直接围住李相柳，挡在闪得晃眼的矛尖前，警告道：“我们都是德高望重的公爵，注意你们的身份！收起武器！”
卫兵互不相让，还将武器戳前一寸，几乎快怼到公爵脸上。公爵们立即吹胡子瞪眼，“你怎么敢的！”
气氛紧张得仿佛充斥着火药味，一点即炸。
混乱中，老国王扫了李相柳好几眼，视线又在卫兵中一晃而过，他的嘴唇抿了抿，说：“那就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老国王补充道：“最后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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