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总是下一个》掬水赠月

6、第 6 章

　　从东京开车前往横滨只需要半个多小时，就算早上起来的迟一点也没有关系。

　　在京极夏彦推开纸门的时候，琉璃还缩在床上睡得很香。她的房间向来是不拉开窗帘，也不会推开向阳那边的门，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浓重的阴影。

　　他跨越过堆叠在地上的空壳玩偶们，走到了床边去叫醒她。

　　“琉璃，该起床了。”京极夏彦弯下腰，并没有伸手触碰还沉浸在美梦中的豌豆公主。“再不起来就吃不到热乎乎的松饼了。你昨天不是说想今天早上吃这个吗，所以快起床吧。”

　　琉璃咕哝了两声，反而把脸更加深地埋在了被子和枕头之间。

　　京极夏彦耐心地又叫了两声，琉璃勉强睁开一只眼睛，黑眼珠里满是不满和迷糊：“讨厌……人家还想再睡一会儿……”

　　“那松饼要是凉了怎么办呢？”京极夏彦笑着问她，“凉的了的话就只有爸爸吃掉了，这样也可以的话，那我就不叫你了。”

　　“不行不行。”琉璃的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揉揉眼睛，“爸爸只能吃饭团，松饼是我吃的。不可以和我抢食物，不然我要生气。”

　　“那就快穿好衣服起来吧。”妖术师走向门口，在离开之前他转过来对琉璃说，“对了，今天还有一个新朋友，记得穿好看一些。”

　　一听到新朋友这个词，琉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是太宰哥哥吗？”琉璃甜甜地笑了起来，“那我会快点去见他的~”

　　京极夏彦关上了门，他看向客厅的方向摇了摇头。很可惜今天并不是太宰治来接她，但这个新的朋友她肯定也会感到满意。不过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就告诉琉璃，不然就少了必要的惊喜。

　　他一边带着微笑，一边顺着走廊慢慢离开。

　　在京极夏彦离开之后，琉璃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拉开了衣柜。虽然她一直被娇纵着，但日常更衣这方面还是能够自己来的。自从琉璃拥有了关于性别的认知后，那位妖术师便不再插手这些事。

　　“嗯……要穿什么好呢？”琉璃烦恼地托着下巴，看着衣柜里的裙子们。“要穿的好看一些啊，那只能选这个了……”

　　虽然衣柜里的衣服多数都是以黑色为主，但也有其他颜色的裙子。琉璃伸手拿出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这条裙子她还没有怎么穿过，连吊牌都没有拆掉。

　　琉璃将裙子拿出来，然后开始对付那些复杂的蕾丝和缎带。在一番折腾之后，她总算穿好了它。唯一显得有些麻烦的，是裙子搭配的吊带丝袜，琉璃伸出手将小沙发上的玩偶略显粗鲁地推到地上去，然后拿起轻薄又豪奢的织物套上自己的双腿。

　　在扣好系带之后，琉璃轻巧地站起来。之前堆叠在腰间的裙摆自然下垂，轻飘飘的裙摆荡漾出婉转的弧度。琉璃看向房间里的穿衣镜，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我是不是长高了？”她比了比自己的头顶，“总觉得好像视线变得有些不同。”

　　不过这种小事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她现在更关心热腾腾的松饼，还有等待着她的新朋友。

　　客厅里，一位穿着黑衣服的访客正襟危坐，小小的脸上显得有些严肃。他长相清秀好看，是和太宰治完全不同的感觉。如果说那天到访的太宰治带着些许阴郁和危险，那么今天的客人就要显得阳光许多。

　　至少他的发色，就明显和照射入室内的阳光相得益彰。橘色的发丝被阳光轻柔地抚摸，闪耀着健康的色泽。

　　他面前摆放着一杯正冒出些许白烟的红茶，但他没有碰这杯茶水，而是在看另一边的餐桌。穿着和服的京极夏彦端着一盘热腾腾的松饼放在餐桌上，他拿起一个蜂蜜罐，用蜂蜜棒将金黄粘稠的蜜淋在松饼之上。

　　“中也君真的不一起吃点吗？”妖术师一边专心致志地装点早餐，一边头也不回地询问他，“让客人坐在一边看着我们吃饭，实在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啊。”

　　中原中也回答：“不用了，我吃过饭才来的。”

　　“是吗，那真是遗憾。”京极夏彦将蜂蜜棒放回罐子里，冲着中原中也露出一个微笑，“啊，小公主来了。”

　　话音刚落，客厅和走廊之间的纸门便被打开了。映入中原中也眼中的，是一只脚步灵巧的白色小鸟。她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带着懵懂又喜悦的表情看向了自己。他突然觉得困惑，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只白色的小鸟。

　　可在今天之前，中原中也并没有来过京极夏彦的宅邸，他也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她。

　　“诶，不是太宰哥哥啊。”琉璃一瞬间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那位已经被锁定的新朋友来接她了。但出现在客厅里的，却是一位不认识的少年。

　　虽然他的眼神清澈又明亮，他的表情温和，一看就是一位极好接近的人。如果琉璃想的话，她可以很轻易得获得他的好感，并且他也应该很乐意成为琉璃的朋友。

　　但……琉璃本能地有些排斥他，不明原因，不明所以，无法理解。

　　就好像他们是互相排斥的对象，是不应该接近的存在。他似乎很危险，好像他只是存在就会对琉璃造成威胁。

　　“……爸爸，这位小哥哥是谁啊？”这些念头只在琉璃的脑子里浮现了一秒，她很快便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扫到一边去，“我以前没有见过他呢，给我介绍一下好不好？”

　　京极夏彦没有错过琉璃那一瞬间的迟疑，虽然很短暂，但他太了解琉璃了。

　　——她在审视，她在质疑，这是好事。

　　“这位是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别看他这样，但已经算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了。”京极夏彦走向琉璃，伸出手牵着她来到中原中也的面前。“中也君，这位就是我的女儿琉璃。”

　　中原中也站了起来，他看向这只小小的白鸟，有些迟疑地伸出手：“你好，琉璃。”

　　“你好呀，中也哥哥。”琉璃笑了起来，大大的双眼映照出他的脸。“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她像一个正统的优雅淑女一样，将一只手放在中原中也的手掌中，另一只手将裙摆微微拉起，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看着她如同天鹅般垂首，很少见到这样的举动的中原中也一瞬间有点不知所措，他偏头看了一眼含笑的京极夏彦，寻求他的帮助。

　　妖术师做了一个动作，示意中原中也应该如何应对。

　　在得到提示之后，中原中也在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在胸前，他略显笨拙地回了礼。不知为何出现的紧张感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忍不住握紧了琉璃的手。

　　“好了，先生女士。”京极夏彦看着他们俩如同玩偶般的礼节结束，拍了拍手，“我们该吃早饭了。”

　　琉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松饼，又看了一眼茶几上没有动过的红茶。她亲昵地拉了拉中原中也的手指：“中也哥哥，和我一起吃松饼好吗？”

　　“我……”中原中也本想要拒绝，但在看到她含笑的黑眼睛后，便迟疑着改了口。“我可能吃不下多少。”

　　琉璃拉着他来到餐桌旁：“没关系，只要中也哥哥陪我吃，我就很开心了。”

　　京极夏彦像个合格的执事一样，为两人拉开了座椅。琉璃坐在一边，中原中也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琉璃拿起刀叉切开松饼，将这美味的食物送入口中。

　　看着她吃的很香的样子，中原中也还是吃下了一整份松饼。不得不承认，京极夏彦的手艺确实很不错。如果他不当妖术师，改行去开甜品店说不定也会大赚特赚。

　　在吃完松饼之后，琉璃擦了擦嘴角：“今天是中也哥哥带我去横滨吗？”

　　“是的。”中原中也坐回到茶几旁，琉璃坐在他的对面。“你以前去过横滨吗？”

　　“没有呢。”琉璃天真地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爸爸，也没有离开过东京。这一次去陌生的地方，还得靠中也哥哥保护我呀。”

　　中原中也挠了挠脸颊：“你是京极先生的女儿，本来也是港口黑手党的客人，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但琉璃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回答，只是例行公事的招待可满足不了她。她向前微微倾身，双手撑在膝盖上从下向上看着中原中也。

　　“只是这样吗，我以为中也哥哥会像哥哥一样保护我呢。”她语气中带着一些忧心忡忡，“原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吗……啊，我这样说是不是很让人困扰，对不起。”

　　中原中也没和这样的女孩子打过交道，她和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女性完全不同，各种意义上都不一样，甚至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物种。

　　“这个……”

　　面对琉璃的话语，中原中也仅有的经验也无法帮助他，此刻京极夏彦并不在客厅里，他连求助对象都没有。

　　琉璃看着中原中也的手足无措，她站起来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拿起茶杯边的小勺搅动了一下那杯还没被碰过的茶水。紧接着，琉璃端起来啜饮了一口，将茶杯递给了中原中也。

　　“中也哥哥不用这么紧张。”她直视着中原中也的眼睛，“我不过是……说笑而已。”

　　中原中也喝了一口手中的红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作者有话说

　　是中也~嘻嘻嘻
评论摩多摩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