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总是下一个》掬水赠月

2、第 2 章

　　太宰治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如此之多的形代人偶。

　　这让他想起某次跟随森鸥外去某个和港口黑手党有关系的富商家，那位富商为了自己的独生爱女，准备了许多的女儿节玩偶。

　　那些小巧的玩偶被成双成对地摆放在阶梯状的陈列台上，为了体现他的豪奢，足足摆放了一百个。

　　太宰治本以为那就是他见过最多的人偶了，没想到在琉璃的房间里，他甚至数不清这里到底有多少的形代人偶。

　　更何况比起女儿节人偶那种小巧的东西来说，这里的形代人偶形如孩童大小。那些空无一物的眼眶，都在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看。

　　这些人造物们仿佛是在审视和打量这个陌生的来客，有没有资格成为它们的一份子。

　　琉璃指着这些形代人偶说：“它们都是我的朋友哦，不过数量太多了，我也没有给它们起名字。你看，它们可没有你漂亮。”

　　她伸出手摸着太宰治的脸，像猫咪一样蹭了蹭他：“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肯定是最喜欢你的！”

　　太宰治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向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形代人偶：“它们为什么都长得和你很像，这些东西……不，这些你的朋友们，是从哪里来的？”

　　琉璃微微嘟起嘴，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道呢，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了房间里呀。但是每次当我学会新的东西，就会有一个新的朋友来陪我。”

　　“爸爸说，这是我好好学习的奖励。应该……是他买来送我的吧。”

　　——绝对不可能。

　　太宰治心里想，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偶制造商会售卖的东西。尽管每个看起来都很逼真，但仔细看看的话这些形代人偶都有不同的残缺。

　　但越是对比这些人偶的残缺，越发能够体会到琉璃的美丽。她从太宰治的怀抱里灵巧地跳下来，拉着他的手走进了寝室里。

　　太宰治并不想要面对这些东西，他握住琉璃的手，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琉璃，你能让这些……朋友们，暂时去别的地方吗？”

　　“既然你想要我成为你的新朋友，那应该要让给我们一些相处空间。你说对吗？”

　　琉璃听到他说有可能成为朋友，立刻答应了他的请求：“好呀好呀，如果太宰哥哥成为我的朋友，那它们就都不需要了。”

　　说着琉璃的影子里再度出现了那群渡鸦，像一阵黑色暴风一样，在渡鸦呼啸过后，房间里的形代人偶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房间立刻从一个诡谲的环境，变成了相对正常的少女寝室。

　　琉璃拉着太宰治在寝室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虽然整个宅邸都是和风的建筑，但这件寝室却是全盘西化的布置。无论是精雕细琢的四柱床，还是极尽华美之能事的各种家具。无一不在说明布置这一切的人，对居住在这里的琉璃的用心良苦。

　　“哼~哼~”琉璃一边用鼻子哼着小调，一边坐在沙发软垫上晃动着双腿。“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太宰治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双腿上，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他才发现琉璃的小腿十分纤细，纯黑色的袜子套在细瘦的腿上，宛如第二层皮肤。

　　她过于像个人偶了，就连双脚都只有他手掌一半大。

　　“我想说的是……”太宰治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你爸爸同意你和陌生人做朋友吗？既然他这么珍爱你，将你好好地保护在这座宅邸之中。”

　　他凑近了一些琉璃，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如果你这么轻易被拐走了，想必他会十分伤心吧。”

　　琉璃伸出手捧着太宰治的脸，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不会的，爸爸不会伤心的。他说过呀，我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只要是我的意愿，就一定可以实现。”

　　“是吗。”太宰治可不敢轻易相信，毕竟这座宅邸的主人是那个传闻中的妖术师。而且琉璃的身份扑朔迷离，她还拥有着和异能完全不同的能力。

　　毫无疑问，她的养父是个危险的角色，而她本人也不是什么温婉可人的小萝莉。

　　……但他却有点心动了，他对琉璃的存在产生了好奇心。

　　琉璃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太宰治，一直在等待他同意成为她的朋友。这是琉璃第一次想要尝试获得“朋友”的首肯，放在之前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太宰治很快心里便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答应琉璃的请求，但方式却要由他来决定。

　　“琉璃，关于这件事我认为还是和你的爸爸好好商量一下比较好。”太宰治握住琉璃的手，语调温和又轻快地说，“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琉璃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好！我交朋友用不着爸爸同意，只要我愿意就行。”

　　她那双无机质的黑眼睛看着太宰治，眼瞳中倒映出他的脸：“还是说你在敷衍我，你不想成为我的朋友？”

　　说起这个，琉璃的影子再度扭曲了起来。房间里充斥着翅膀拍打的声音，以及若隐若现的渡鸦嘶吼。

　　“琉璃，既然你认为我是一个值得你付出时间的朋友。”太宰治耐心地说，甚至还主动伸出手将琉璃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那么我拥有一点小小的特权，应该也没问题吧？”

　　他泰然自若地摸了摸琉璃的脸颊，感受手指下光洁细嫩的皮肤触感：“还是说你觉得多一个和之前‘朋友’没什么差别的存在，会比较好？”

　　太宰治故意说得很绕口，目的就是为了让琉璃多思考一会儿。果然即便是这样简单易懂的话，对琉璃来说还是有些费解的。她微微蹙起眉头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那太宰哥哥的意思是，因为你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想要我妥协，是这样吧？”她抓住了重点，“因为你和它们都不一样，所以我应该听你的话，对吗？”

　　太宰治微笑了起来：“是这样没错，琉璃很聪明。”

　　“我当然聪明啦！”一旦被夸奖，琉璃脸上立刻浮现出开心的表情来，“好吧，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听你的好了。”

　　琉璃说完之后搂住太宰治的脖子，亲昵地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反正你不会骗我的。”

　　她身上那股怪异的馥郁实在是令人在意，既不是香水也不是体//味，那股味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要闻到这股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和她多亲近一些。

　　——这可不妙，这是不应该的。

　　太宰治试图将琉璃拉开一些，至少不要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就在他试图这样做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轻微又沉稳的脚步声。

　　“爸爸！”琉璃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人靠近，她立刻松开了手，欣喜地从太宰治的怀里跳下来。“你回来了呀~”

　　纸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妖术师·京极夏彦。他扫视了一眼太宰治，露出了暧昧不清的微笑。太宰治讨厌这个表情，但他脸上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儿内心的情感。

　　“京极先生。”他站起来打招呼，“您忙完了吗？”

　　京极夏彦伸手抱起琉璃，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她的裙摆，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之后才看向太宰治：“你好呀，太宰君。森先生正在客厅里喝茶，我想，他应该会找你聊点什么。”

　　琉璃伸手去扯京极夏彦的头发：“爸爸你听我说呀，太宰哥哥要成为我的新朋友了哦！这是我第一个会说话的朋友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京极夏彦宠溺地笑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和太宰君道别好不好？他还有事要处理，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琉璃立刻板起脸来：“我不要！他答应成为我的朋友，他得留下来。爸爸，这是你和我‘约好’的事！”

　　京极夏彦好脾气地安抚琉璃的情绪：“没事的，他会回来的。对吧，太宰君？”

　　琉璃抿着嘴唇，满脸都写着不开心。太宰治知道京极夏彦不想让他停留在这里，刚才的话就是在下逐客令。虽然他本能地想要给眼前的妖术师添堵，但在这里闹起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于是太宰治抬起琉璃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实在是不好意思，琉璃。等我，好吗？”

　　他俏皮地朝着这位小淑女眨了眨眼睛，然后用手指勾了勾她的手心。这一招果然让琉璃转嗔为喜，她勉强认可了这个道歉，礼貌地和他挥手道别。

　　直到太宰治走出了回廊，离开了两人视线的时候，琉璃才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京极夏彦。

　　“你果然很喜欢他。”妖术师抱着琉璃走进了房间里，他坐在沙发上让琉璃靠着他的肩膀，“不过太宰治，可不是一个很容易应对的对象哦。”

　　琉璃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回答：“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他呀，我喜欢他的眼睛，我想要留住他。”

　　京极夏彦若有所思，他拿出金平糖碰了碰琉璃的嘴唇：“让我看看人偶们。”

　　琉璃含住了糖果，挥了挥手让形代人偶再度出现在了房间里。诡谲的妖术师环视了一圈，心里有了底。

　　“琉璃。”他用拇指擦过琉璃的嘴角，“你已经不会再进行‘代谢’，恭喜你，你已经距离成年只差最后一步了。”

　　妖术师亲了亲她的额头：“橙子小姐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变化，她一定会感到十分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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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那个苍崎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