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是可以靠苟的》沈璐

6、第6章

　　隔壁家就是抬脚的功夫，进门先看见的是三个满院子乱跑的小孩，岁数最大的也不过才八九岁。

　　其次就是不断往林时迩鼻子里钻的孜然烧烤味，那叫一个勾人。

　　“爸妈，”女人抱着孩子走在前头：“你们看这是谁？”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林时迩脚趾扣地，差点夺门而出，她就不该因为好奇就答应过来。

　　她垂下眼幕，认真看去眼前的烤灶，灶子像个倒扣的圆杯，紧挨着厨房的墙角，灶眼里头隐约还能看见橘红的火光在跳动，这设计，倒是与她小时候堆的红薯窑有几分相似，不过要更结实些。

　　林时迩走了会神，周家老太太似乎是想起来了，老人家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你是老林的孙女。”

　　“啊，对对对，”周老爷子一听也忙点头：“那时候还很小，也就跟琪琪这么大吧，八九岁，这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什么一转眼，”周老太太瞪自家老伴：“都十几年了，你还以为是以前烧煤那会啊，现在都用天然气咯。”

　　老太太说天然气，周家媳妇就忍不住笑，她小声跟林时迩解释说：

　　“花了两千四入户费，给老太太心疼得啊，就差把那煤气灶供起来了，死活不肯用，还是使以前的老法子，烧煤。

　　还好咱这附近有煤厂，要不那煤钱可比天然气贵多了。”

　　林时迩听罢，忙问：“咱这附近有煤厂？”

　　“有啊，就在方条村那附近，”周家媳妇见怪不怪：“咱这地方啥没有，双河里那块还有人卖汽油柴油那些呢，听说是自己从油田里挖出来的，价格比起加油站的便宜多了。”

　　林时迩听得心跳加速：“是吗？我一直想着存点煤和木材这些的，一直没找到上哪买，网上那些价格有些高了，还得是问你们。”

　　周家媳妇：“我以前也不知道，就是住久了，不过，你存那些个煤炭木材做什么？”

　　“今年夏天太热了，”

　　周老太太看了她们一眼，也不知道她听见前头她媳妇吐槽她的那句话没：

　　“物极必反，今年冬天肯定会很冷，屯点煤炭取暖是不错，不过现在都有空调了，谁家还用那东西。”

　　周家媳妇在一边小声嘀咕：“空调一年没见您开两次，那东西倒是天天使。”

　　林时迩在两个人中间，憋笑实在是困难。

　　幸好这时候周强及时地喊了一句：“好了，好了，烤鸡好了！”

　　土灶炭火烤出来的土鸡，吃起来味道确实不错，表皮带一点点焦，里面的肉却一点不柴，水分全锁在了里头，鸡汁顺着手流，吃得人满口喷香。

　　烧烤味道也不错，不过碍于脸面，林时迩浅尝了两串就自觉退出了人家的家庭聚会，只打算着多屯些木材炭火这些，以后自己烤。

　　次日林时迩开着三轮，又开始往家拉东西，煤炭和木材，以后万一停电或是降温，那可就全靠那些东西了。

　　还有柴油，还是那句话，不多屯些，一旦停电，她不仅没办法煮饭，洗澡都没热水。

　　太阳能发电倒是能储下些电，但是如果真出现低温天气，它可撑不住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开暖气的。

　　她倒是也想过储存煤气罐，可那玩意体积大了点，而且可能是煤气罐爆炸的新闻看多，她有点怵那东西。

　　至于柴油，她选了质量比较好的金属桶，存放在一楼的厕所里。

　　煤炭和木材就放在二楼的两间空屋子里。

　　为了这些，她又花了大几千块，现在手里就只剩下两千来块了。

　　林时迩：……

　　完了，财政赤字。

　　“绿豆黄豆咖啡豆，面粉大米红薯粉，饼干麦片肉罐头…”

　　又是一个周末，林时迩请点起自己之前屯的东西，顺便把一些没法长期存放的东西抽真空或者是烘干。

　　“明明存了很多东西了，”林时迩托着下巴：“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差点什么呢？”

　　难道…

　　就像那句广告语说的一样，女人的衣柜里永远缺一件衣服。

　　她林时迩的屋子里永远缺一点物资？

　　“唉…”

　　到了九月，麦子成熟的季节，到处都能听见收割机轰隆隆的声音，她就趁着这时候，各个村子去跑，估摸着也买下了近两千斤的面粉。

　　屋里屋外都快让她塞满了，才不得不罢休。

　　然而时间的流逝并没有让高温有丝毫降低的意思，反之，还有愈演愈烈的感觉。

　　十月份的时候，气温已经升到了四十度。

　　饶是在夜间，也足有三十七八度，不开风扇空调根本没法入睡，甚至说夸张一些，翻个身都会出汗。

　　白天在街上行走的人越来越少，很多小摊小贩都不再出街，店面倒是还在开，但是因为没什么人逛街，支撑不下去关闭的店铺一天比一天多。

　　医院倒是人满为患，每天都有因为中暑被送进去的病人，以前是年纪大的老人多，现在是年轻人，小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得跑。

　　才过了短短两个多月，这个小镇已经不复往日的喧闹。

　　而热射病，这个林时迩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病，带走了全市十几个人的性命。

　　这样乍一听好像死亡率不高，可是全市，甚至全省，都笼罩着高温的阴霾之中。

　　很多人被热得反复中暑，奔波于医院之间，燥热让人的心情烦闷不已，哀怨连天。

　　但这些都跟林时迩没关系，因为高温也不影响她上班。

　　所幸她在的办公室里还有一台风扇，坐着不动的话，也不会出多少汗。

　　对于她来说，高温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大，她想了很久，始终找不出具体的原因，最终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转向那张无火自燃的纸。

　　还有纸上那一篇自救大法。

　　因为暂时找不到其他原因，而在心里默念自救大法，也确实会有一点降温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基本只要没事，就会坐着开始念，就跟念经似的，每一句话她都熟记于心了。

　　念上一段时间后，林时迩隐隐觉得已经到了一个瓶颈，这种水要满瓶子不够大的感觉可不好受，比忍受高温还要让她烦躁。

　　但她摸不到瓶子，也就只能忍着，寄希望于哪一天突然顿悟，明白那大法里的奥秘。

　　“小林去上班啊？”

　　林时迩出门的时候，正好是隔壁吃早饭的时间，一大家子人全坐在门口的树荫下。

　　“是啊，”林时迩点点头：“不上班怎么办，高不高温人也得吃饭啊。”

　　“说是怎样说，”周家媳妇曹春梅叹了口气：“但是像你们这样坐办公室的还好，我家干工地的可不敢再去了，钱可以再挣，命就那么一条。”

　　她说着，摸了摸旁边孩子的脑袋：“孩子也就这么一个爸。”

　　“是，”林时迩也没反驳她说：“我就是想着，在家坐着是坐着，去那坐也是坐着，不过要是后头温度再高，为了小命着想，我估计也要坐家里开空调了。”

　　说到开空调，曹春梅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白了眼周老太太。

　　看得出来，她又想吐槽了，可惜今天她们一家人挨得近，讲的再小声，也难免有被对方听见的可能性。

　　“行了春梅，人家赶着上班呢，”周老太太瞟了眼自家儿媳妇，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别耽误人家时间。”

　　“我不着急，”林时迩笑着打圆场：“迟那么一会没事。”

　　曹春梅勉强笑了笑，像是故意的一样，哽了老太太一句：

　　“妈，人家亲戚做老板肯定跟我们这些不同。”

　　“亲戚之间是好说话，”老太太回了句：“但是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磨灭掉原本的情分。”

　　林时迩：……

　　你们婆媳互相内涵，能不能放过她。

　　“那我就先——”

　　林时迩刚想说自己先走了，不远处猝然爆出一声巨响，随着就是连锁反应一般的死寂。

　　“这，这是怎么了？”

　　周家婆媳也顾不上互怼了，一家人的距离一下挨近了不少，周老爷子搂着自家老婆子，周强则护在自己妻儿前头。

　　“那声音好像不远，”林时迩当机立断说：“我上楼去看看。”

　　“对，春梅，收东西，”周老太太惊魂未定说：“咱们回家。”

　　林时迩没回头，但心里头莫名涌出了几分心酸，和她以为她已经释怀的羡慕。

　　她上了三楼，从楼顶看出去，视野一下开阔了不少。

　　然而她看见的景象却让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发凉，因为在离她不远的那条水泥路塌陷了。

　　路面破了一个大洞，洞里头黑黢黢的看不清楚，只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安。

　　看来这班是上不成了，哪还敢出门。

　　她给刘军那头打了个电话，也提醒他们今天最好是别出门了。

　　随着日头的升高，气温急剧上升，林时迩隐约觉得今天的气温骤然拔高了不少，绝不止是一两度的跨度。

　　她看了眼今日最高气温。

　　46℃。

　　难怪连她都感觉热得不行，没多想，林时迩上后院去把那群鸡仔赶进屋里，这些天气温太高，又没什么有效的降温手段，原本二十多只鸡仔数量骤降。

　　现在就只剩下来九只独苗苗，给林时迩心疼地不行，原本还担心它们长大以后这个鸡圈会不会太小，没想到它们根本没有长大的机会。

　　把鸡仔全部赶进屋里的鸡笼后，林时迩关上了一楼的门窗，随后打开了空调。

　　随着空调冷气的释放，气温缓慢下降，过热的大脑总算可以休息，不用过热加载。

　　林时迩靠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削红薯皮。

　　鲜红薯价格便宜，但是占地方，加上高温天气，就特别容易发芽熟坏。

　　她打算着全部削皮上锅蒸熟，然后再摆到阳台上去晒成红薯干。

　　不止红薯，土豆胡萝卜玉米茄子辣椒洋葱等等，冰箱里那些个买了有段时间，眼看有点焉了的蔬菜，她都打算给它晒干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