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故》盐兔

22、祸福总相倚（伍）

　　一夜好眠，萧诺第二日特意买了把折扇，有模有样的学起自家桃花小姨的样子，整了整衣衫便神采飞扬的步出了客栈。真真是一副风流俊雅的少年人模样（注）。
　　萧敬无奈的跟在自家少主子身后，对于那少年实在不予置评。不是她思想老旧，实在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年人如此放荡，总不是好事……
　　罢了，只要瞧小主子的样子也知她必是心喜的紧，她又能说甚么？只是……
　　她疾走两步，贴近萧诺的耳边，低声问道：“少主子，何时去查探那蝶灵庄之事？”
　　萧诺顿了顿，一脸的恍然：“险些忘了此事……”
　　萧敬闻言一阵气闷，不由地暗叹自己小主子不愧是少年心性，竟连自身最紧要的任务都险些给忘了。
　　少年祸水啊，少年祸水！
　　她一个劲的在心里嘀咕，脚下却不敢有任何的迟疑。

　　萧诺晃了晃折扇，沉吟片刻，随后“啪”的一声将其打开，指着不远处的地方道：“莫急，我们先去探听下这所谓秦庄的情况又何妨？”
　　萧敬又一阵怔楞，摇了摇头，将之前的想法收回。
　　谁人说她家少主子没半点大人的样的，这不分明掌握了些许手法了么！

　　两人故作闲适状一路晃悠到了人群较为集中的地方，定睛一看，才知今日正是赶集之日，这街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们随手拉了一个人，装作外地人的模样向其打听着：“这位姐姐，借问一下这秦庄如何走？”
　　被拉住的那人惊异地看着两人，随后一脸释然：“啊，两位是外地来的吧，那地方可不是谁人都能进去的地方呐。”她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了音量，神秘兮兮的道：“不是姐姐我不告诉你，而是这城里是不能谈这地儿的。”
　　不能谈？
　　萧诺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迷茫，又有些了然。当下也不在追问，放开了那妇人的手，由得她离开。

　　两人避开了人群，向着人较少的巷子走去，压着声音交谈着。
　　“看起来，这地方不是一般的神秘。”萧诺双眼褶褶发亮。越是神秘的事物越是能够勾起她的好奇。
　　“少主子，接下来怎生才好？”萧敬垂着头，等着自家少主子的指使。
　　萧诺望着不远处的路面沉吟了会儿，最终弹了弹袖子，抬起头来，笑道：“自然是，走进去。”
　　哎？
　　萧敬有些惶惑，实在有些搞不懂自家少主子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别人不都说了那地方是闲人莫入的么……怎的……
　　她细细思索了一番，终于恍然大悟。
　　萧诺斜眼看她，眼中满是狡黠，晃了晃袖子，笑：“懂了？”
　　萧敬点头，唇角也跟着勾起一抹笑。
　　这少主子啊……终于渐渐长大了呢……

　　那秦流既然自称识得那蝶灵庄，又引着她们去了那所谓“秦庄”，自然是有其目的的。只因她不像是那种闲闲捉弄人的主儿。
　　所以，她们需要做的事便是，等。
　　等着那名唤秦流的女子主动找上她们。
　　想明白了这些许事物，萧敬便整个人放松下来，若说先前心里还仿佛压着块大石，此刻便是将那大石化为了齑（ji）粉，轻松的紧。
　　她垂头跟在萧诺身后，眸底满是笑意。
　　终于渐渐懂事了……如此说来，有个儿郎也并非坏事呐，也许，回去后该向大主子她们提提？
　　她一边转着主意，一边跟着萧诺，却冷不防走在前方的萧诺猛然停了下来。她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正要抽出剑来，却听萧诺懊恼地声音在说——
　　“哎？我的折扇呢？”
　　萧敬呆滞，恨不能将先前所想通通撤回。

　　而另一头，此刻秦流却偶然与那凌善碰上了头。
　　秦流自那“秦庄”出来，经过此处，却恰好遇上了这循着柳情而来的凌善。这两人按理说来本是毫无交集的，硬要说有，也是透过了另一个人，两人其实并未曾见过面。
　　然而，凌善一见了秦流，却硬是将寻找柳情的事都抛在了脑后，直着眼死命的瞧着她，仿佛要在她脸上瞧出朵花来。
　　秦流身为女子，并不是没被人瞧过，甚至可以说瞧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放在寻常时候她自是分毫都不会在意，只是此时这人目中的神情却仿佛她是件物品，是件极为稀罕的物品，着实让她内心不舒坦。她面上虽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常态，内心却已然有些动怒，原想侧身绕过这无礼之人，却不想几次三番被她拦阻。
　　如此这般，饶是秦流修养再好，也禁不住要动怒了。她蹙着眉，冷声道：“敢问这位前辈有何指教？”她见她较为年长，便称之为前辈，这也算是尽了礼数，纵然她已然动怒，从小的教养却也容不得她口出粗鄙之言，只是这言下之意却已经很明显：若是无事便速速让开！

　　若是一般的江湖人或者平民百姓听了这话自然会循着台阶往下走，只是此刻秦流面对的却并不是普通人。只见她充耳不闻般，反而绕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的啧啧出声，仿佛见着了极其稀罕的物品，眼见秦流眉宇间的疙瘩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她才终于冷笑一声，开了尊口：“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道是谁，却原来是天帝陛下呀！真是失敬失敬！只是，却不知陛下您此番到此处所为何事？又为何作此女子打扮？”
　　凌善笑眼眯眯，随口道破了秦流的身份。谁人不知，仙界上任天帝乃是男儿身，此人如此像“他”，难道还能有假？
　　秦流猝不及防，面上登时现出一丝狼狈与惊愕，凌善见状笑意更深，自以为自己猜测的完全无误，内心得意洋洋。

　　她却不知秦流惊的事与她所想完全没有半点相同。
　　秦流所惊之事，乃是自己的男子身份竟被一个头次见面的老妇人所揭穿，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自小便费尽心机学着如何去做个真正的女子，十数年来，扮得惟妙惟肖，他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人轻易认出，便是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逸文都是与他相处了七、八年后才于偶然间得知此事的，却不想这人竟然……他倍受打击，故而对其后面所说的话却是丝毫没有注意，整个心思都在想着该如何掩饰过去。
　　偏偏头脑一片空白，他掐碎了掌心的肉，一丝疼痛传来，他登时定了定神，稳住心绪，对上她鹰隼般的眼，嗤笑：“在下不甚明了前辈所言之意。”
　　凌善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围着他又转悠了两圈，一边犹在自言自语着甚么“难怪、难怪”之类的言语。

　　难怪甚么，秦流不知道，他也不敢去问清楚，唯恐自己那一问便再度泄了底，此刻他只想速速离去，好命人将这人的底细好好查上一番，他绝对无法让这么一个对他知根知底的人活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他垂下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
　　而另一边终于停下转悠的人似乎浑然未觉他的所思所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想到，竟连仙界的天帝都在人界，这么说来，前任妖王一定也在这里！也是，连“他”都在这里，前妖王怎么可能不在！
　　她这般想着，唇角边渐渐勾出一抹嗜血的笑。

　　河岸边一阵静默。
　　无人得知，此时此刻，如此不同的两个人，竟转着何其相似的想法。如若此时有人经过，必然一阵胆寒！

作者有话说

　　注：此处的少年模样并非是指少年（男性），而是指少年时期的人（汗，这解释会不会太多余？）。
另，需要说明的是，在本文设定中，各界互不相关，不存在仙界是老大、其他各界一定要听从仙界的话语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