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一阵风》逆雪红

5、第五章

　　林瑾儿来到她们跟前，侧头淡淡地看了姚昭卿一眼，挑眉道，“好好的大学不去上，非得这么早就参加什么工作，家里又不是少了给你栽培。既然已经参加了工作，那就得好好地对待，别三不五时地就要休假玩耍。”

　　姚昭卿的脸色一下子拉拔了下来，轻轻地哼了一声别过头，连招呼也不打，不再看她们。

　　代嬅浅浅地勾起了嘴角。二房三房一直以来都小吵小闹的，不和睦，互看不顺眼是常有的事，但也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口舌之争。

　　“小卿，三娘说的也没错，工作是得好好对待的。”

　　姚昭卿头也没抬，不耐烦的回了句，“知道了。”

　　代嬅无奈地笑，“三娘您别见怪，小卿小孩性子，您别往心里边去。”

　　林瑾儿拿起绢子往两鼻翼轻轻地按着，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不都知道么，家里头最小，脾气也最大，若是要怪，宠者都有份呐。”

　　“这年轻人嘛，都有自己的选择，这厢提早出来参加工作，倒也是多累积一点社会经验，自给自足，也挺好的。”

　　“你说的是。”

　　“不知三娘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代嬅看着林瑾儿和姚皓宇问道。

　　“就想来看看大姐呗。”姚皓宇靠向前，嬉皮笑脸地看着代嬅。

　　林瑾儿用余光瞪了姚皓宇一眼，他立即退回了她身后。

　　“其实也没啥事情，只不过是为了……”她大有深意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姚昭卿。代嬅明白她的意思，但确实，“都是自己人，三娘但说无妨。”

　　不让她听，她才不屑听呢！她也没兴趣。姚昭卿嘟嘴冷哼。

　　“大姐，也没什么事情了，我先回房了。”姚昭卿对着代嬅说完，朝着林瑾儿她们微微施礼便离开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代嬅笑着问道。

　　林瑾儿这才回过头，略有歉意地说道，“是这样的，容儿啊，老爷给皓宇编排了工作，让他同你一块儿下南阳。”

　　“是啊，”代嬅点点头，“我也是刚刚才听管家说。”

　　“呵。三娘我是想说，”林瑾儿陪了几声干笑，“容儿，这下南阳是你自个儿的决定，你亲自前往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这一去呀，少不了得个把月的，咱们姚记米行诸多门面，皓凌一个人怕也是忙不过来。我看，你能不能和老爷说说好话，让皓宇留下来帮忙，再另外安排个可靠的人陪你一起去呢？”她抬起拿着丝绢的手轻轻抚了几下代嬅，一股娇浓的香气立刻四散开来，“三娘不大会说话，你要见谅见谅。”

　　“娘，没事的我可以……咳咳……”姚皓宇话还没说完，被林瑾儿手肘一碰胸口，便咳了起来，把到了喉头的话又生生给吞了下去。

　　姚家米行产业巨大，在西杭独树一帜，这林瑾儿应是怕只留下姚皓凌，而让二房独占先机了吧。这权利财产利益之争，从来都没有相安无事过。就算平均分配，难免人心不足，到最后还是暗战四起。当娘的想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更多，这点她也是懂的。

　　代嬅礼貌地笑着，假装并不懂林瑾儿真实的想法，“三娘，我知道您舍不得二弟长途跋涉，不过这或许对二弟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实践的机会呢。我听爹说过，他以前白手起家贩米之时，收米跑摊样样都去，为了要省下几个钱，驴车都舍不得坐，还没有牌照四处流窜，过着看人脸色心惊胆战居无定所的日子，相比之下，下一趟南阳，条件已经好太多了。更何况，”代嬅明亮的眼眸一抬，“这可比纸上谈兵有用多了。”

　　“大姐说的有道理！”姚皓宇乐呵呵地附和着，“娘，您就同意我一块儿去吧。”

　　“去去去，我看你也只是想着去玩吧！”林瑾儿不耐烦地侧头瞪着姚皓宇。也不想想她这个当娘的为了他有多操心操肺的，他尽是吊儿郎当成日里就想着玩。
　　林瑾儿嘴上说着，心里头不免也细细斟酌了一番代嬅的话。姚皓宇在她身侧用眼神示意着代嬅鼓动林瑾儿同意。

　　“三娘，既然二弟这么想去，你就放手让他去吧，这也是一个锻炼的好机会。鸟儿终究是要展翅翱翔，总不能时时刻刻将他绑在身边，而失去展翅的机会吧？”代嬅转身朝前走了几步，一手放在石栏上的狮子头上轻轻摩挲，“这时时刻刻盯着守着，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爹既然安排了便就有他的道理，又何必为了一时半刻的舒适而去拔了虎须自讨没趣呢。”说话的同时，她回身对着林瑾儿礼貌地笑着。

　　林瑾儿心中一咯噔，是呀，说不定就是老爷故意这样安排，想探测探测她们心思，而她又怎么能够让老爷留下不好的想法，自断前路呢。

　　“还是容儿心思缜密，我就是将皓宇抓得太紧，舍不得他这啊那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其实是错误的，还好你提醒了我。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去吧。”

　　“好耶，谢谢娘！”姚皓宇悄悄地对着代嬅眨了一下眼。

　　“三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二弟的，不会让他到处乱跑。”代嬅习惯性地交叠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

　　“好，这得多让你操心了，这小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林瑾儿回头敲了一下姚皓宇的手臂，喝道，“看什么看哪，这一路上得好好地听你大姐的话，好好办正经事情，多多照顾你大姐知道吗？”

　　“是的娘，我会的！”姚皓宇乖巧地笑着回应。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林瑾儿笑着对代嬅说道。

　　“好的，三娘慢走。”

　　林瑾儿走在回去的路上，蹙着眉头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傻了，原本明明来让姚昭容说服老爷的，怎么就变成了她让姚昭容给说服了……

　　翌日一早，道别了家人，代嬅跟姚皓宇一行三五个人就整装出发了。

　　几个人来到码头，坐上了去宁登的船，届时再从宁登改走陆路。

　　一路上民国风格的建筑缓缓而过，绿树红花风景如画，远处还有爬着绿叶小白花矮矮的石墩桥。渐渐看到了街道，早已掉光了的垂柳枝条拂在石栏上，来来往往的人点缀了那有些沉闷的秋天。

　　“哇！二弟快看，好漂亮的银杏树！”代嬅兴奋地感叹道，之前她还计划着去西安终南山的古观音禅寺看李世民栽种的千年古银杏树，在网上浏览图片的时候，看到那一片黄灿灿的金色海洋，简直都想要直接穿屏过去拍一个中国版的秋季恋歌了。

　　姚皓宇忍着强烈的不适，探起头来往外头看去，只见船过的对岸上，一颗高大的银杏树上黄叶灿灿，地上铺满了黄橙橙的杏叶，伴随着点点红叶，衬得异常美丽。

　　“大姐……你，你怎么那么有精神呢！”姚皓宇此刻除了天旋地转，再也没有别的感受了。

　　代嬅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她拍了拍姚皓宇的肩，“哪像你这么不堪，以后我还得多带你出来坐坐船！”

　　“不，千万别！”姚皓宇的胃又是一阵翻腾，他霎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信誓旦旦地只从指尖的缝隙中缓缓挤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船！”

　　代嬅听了冷冷一笑，“哼，你可别忘了，还有回程呢！”

　　姚皓宇拉耸了脑袋，懊恼又后悔，“早知道……”

　　“早知道干嘛？早知道就不跟着我出来了是不是？”代嬅看着眼前晕船的姚皓宇硬是把自己呕成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跟他那人高马大的身材完全搭不上，不由得开怀大笑道，“哈，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姚皓宇往船身倚靠，枕着手臂陷入了一片昏天暗地。为什么他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只因大姐那张纯真无害的秀气脸庞，他就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河道渐渐变窄，两旁的街道被繁茂的绿树代替，霎时让人觉得有些荒凉。

　　“阿九，这就快要到宁登了吗？”其他人都在歇息，代嬅眼见一个家丁跟她一样无聊，拉着他便问。

　　“是啊，大小姐。”名叫阿九的家丁怕吵到其他人，靠近代嬅压低了声音回道，“这宁登的码头是安静了点，不过到了街里头就热闹了。”

　　“那是因为没什么人过来这里吗？”

　　阿九噘起了嘴摇头道，“应该是吧，这我也不大清楚。”

　　代嬅点点头作为回应。

　　船上连同他们不过一二十个人，中途亦没人下船，看来目的地应该都是同一个地方。

　　一个多小时以后……

　　代嬅坐在简易的棚子里，一会儿跟家丁聊聊天，一会儿喝喝茶水，一会儿观察着四周……她反坐着靠在八仙桌上，伸手碰了碰姚皓宇，无奈道，“二弟，你这都歇息半个小时不止了，你还在晕呐？”见姚皓宇半声不吭，她又道，“你还好吧？看这阳光西斜的，再歇下去咱们路都不用赶了，傍晚还得找店家休息呢。”

　　姚皓宇这才抬起头，眯着双眼道，“大姐，我是谁？我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