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一阵风》逆雪红

3、第三章

　　“我也是为大姐好呀！”姚昭卿低低地抬眸对上姚贤投过来那怪罪的目光，立马又瞥开回避，小声地嘟囔了道，“我说的也是事实，娘像她这个年纪两个孩子都多大了。”

　　“你大姐是碍着你了是不是？！”姚贤怒声而起，声音不大却能震慑住全场。

　　姚昭卿略有不满地咬着下唇，小心地回看了姚贤一眼，愤慨地皱着一对细眉。

　　“老爷，卿儿只是关心她大姐心直口快，没这个意思的。”坐在姚昭卿身边的二姨娘任心意放下筷子，怪责又安抚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这才抬首看向姚贤，目光掠过代嬅，生怕他们因姚昭卿一句话而生气。

　　“意思这般明了，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还说没这个意思！”威严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下众人。

　　“爹，小妹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吧。”姚浩宇打着圆场与其他人面面相觑，在这家里，谁人不知道爹最疼爱的就是他们大姐，而大姐打小没了亲娘，她性子温和如水，一直为这个家劳心劳力。早年被人悔过婚，自此之后，她自己都没再寻夫家的意思，虽然大家都替她担心，但姚昭卿这话说得倒是有点过分了。

　　“好了爹，”代嬅一把拉过姚贤的大手，“我知道您为我好，怕我情绪失落。可是我更想要咱们家和谐美满，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嘛就别为这等小事生气了好吗？”

　　“这怎么会是小事？都二十一岁了，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怎么会不知道？书都读哪里去了！”这些年里，外头都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蜚语，说他们姚府的大小姐虽然能干，却有隐疾至今无人敢娶。好端端的一个女儿被人说成这般那样，他听了都心痛。日子一长，倒也觉得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众口难调随它而去，怎么如今倒是家里人无事生非，这叫他如何不生气！

　　“爹，这在女儿眼里看来的确是小事，更何况小卿说的也没错，”代嬅大有深意地笑着看着姚昭卿，“我呀，的确是碍着小卿了。”

　　“昭容啊，昭卿这话确实说得过分了，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呢？”林瑾儿拿起高脚杯晃了晃里头的红酒，浅浅地饮了一口。

　　“我看你是巴不得家里头鸡犬不宁吧？”任心意恨恨地瞪着林瑾儿，巴不得那一口红酒就这样呛死她，“没听见容儿说的家和万事兴吗？”

　　林瑾儿放下酒杯，满不在意地瞥了她一眼，“想要家里鸡犬不宁的是你的好女儿。”好好的谈天说地全因她一句不识象的话给毁了。

　　“哎哟，这不是打脸你自己吗？可别忘了，这卿儿的教书先生还是你引荐的！”

　　“这还能怪到教书先生那儿了？说到底不都是她个人的教养问题！”

　　“你！”

　　“好了！”姚贤一声喝下，二人才停止一人一句的你来我往。

　　代嬅干笑着摇了摇头，这老一辈的一大家子人真难伺候，人多嘴杂就是这样吧，倒是让她来体验了一回。

　　“爹，”代嬅看着他认真道，“小卿正值青春年华，也是时候该给她找个好人家了。”姚昭卿惊讶地抬头看着代嬅，她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会开始关心她的事情了？以往的那个大姐虽说心地不错，但每回看着她，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不知是嫉羡还是哀怨的情绪，总之，那柔弱无骨的模样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姚贤慈爱地看着代嬅替他夹了一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在他的碗里，语气犹豫，“这……”

　　“爹，”代嬅放下筷子，“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卿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不趁着现在青春靓丽的时候挑个好夫婿，难道还要像我一样呀？家里老姑婆留我一个就够了。”

　　“诶，爹可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姚贤心疼地看着代嬅。

　　“爹，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所以呀，您就别碍着长幼有序，怕因小卿成婚而让我嫁不出去了。不管谁都是家里头的一份子，谁有着喜事大家都一起开心，这样多好。”

　　姚贤看着代嬅思索了片刻，觉得她说的也没错，又何必固步自封，到头来不但会耽误事情，还会造成家人积怨，得不偿失。思及此，眉宇之间怒气散去，舒展了开来，便也不再怪罪姚昭卿刚才所说的话，倒是觉得情有可原了，“既然容儿都这么说了，心意，你寻个时候找个媒人为卿儿招罗招罗。”

　　姚皓凌看着原本尴尬的气氛一下子被代嬅大度地调解开来，不由得将视线停留在代嬅身上，他们的大姐的性子确实同之前差别很多啊！

　　代嬅笑得春意盎然，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姚昭卿，揶揄道，“说不定小卿现在就有了中意的人选，小女孩家家的心思，而不敢想爹娘坦露呢！”

　　“哪有！”姚昭卿突然被代嬅说中了心思，一下子羞红了脸，挽了挽齐耳的发，拿起了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菜，以掩饰自己的心思。

　　看着姚昭卿娇羞的甜笑，代嬅知道自己猜测的没错。原来这小妹子对自己突然的敌意是因为她碍着她婚嫁了？

　　“卿儿啊，你当真有了喜欢的人了？”任心意转头看着自家女儿，她这是有多久没去关心她的卿儿了，突然之间感觉她长大了。

　　在任心意关爱的询问之下，姚昭卿倒也没再否认，只是羞怯地点点头，那深深的酒窝漾开一朵甜蜜的花。

　　“什么时候带回家里头让大家认识认识？”姚浩宇打趣道。

　　姚昭卿抬头看着姚浩宇嗔道，“哎呀二哥，人家这八字都还没一撇……”

　　“连一撇都没有？什么意思？”姚浩宇后知后觉地打趣道，“难不成小卿儿单相思呀？”

　　“二哥！”

　　林瑾儿好笑地看着他们你言我一语，打着手势召唤着丫鬟替她的空杯斟上酒，嘴角冷冷地上弯。

　　“说吧，是哪一家的少年郎这么幸运让我小妹看上眼了？”姚皓凌也忍不住问道。这自小他看着长大的妹妹也会开始偷偷地喜欢人家了，这怎么能不叫他感到新鲜又好奇？

　　姚昭卿只觉得自己的脸蛋火热热的，令她都快要抬不起头了，“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大家的……更何况，他现在因公下乡，也不在西杭。”她不好意思地扫了一圈等着她回答的人投来的目光，柔顺的头发上，稳固发丝的发饰闪耀的亮眼的光芒，让这如花一般的青春少女，多了点柔色淑女。

　　“这你不说出谁来，又要让媒人从何安排？”姚贤摸了摸微露的胡渣，状似苦恼。

　　“这哪有女方家上门提亲的道理？”林瑾儿面色微醺，红扑扑的脸颊我见犹怜，少妇贵气风韵犹存，一听到姚贤的话忍不住出口阻止，“先不论家底，咱们家的女孩子资质也不差，岂是让人以为嫁不出去紧紧地倒贴人家呢？”

　　“自然不是咱们上门提亲了，总得让媒人通透通透，打探一下人家的想法才是。”任心意接着话茬道。

　　林瑾儿冷笑了一声，目光自任心意转到姚昭卿身上，拿着酒杯的手，大红色的甲油在暖黄的灯光下尤为亮眼，食指微动指着姚昭卿，“这年头啊，就要看昭卿的手段了，该怎么把男人的心抓的死死的，为你自己死心塌地非你不可，那万事皆成了！”

　　林瑾儿这话说得姚昭卿的脸一阵红过一阵。

　　“你以为我家卿儿是你啊！”

　　“我这是为她好，你可别不识好歹！”林瑾儿打了个嗝，眼神妩媚，“媒人包办的婚姻可不一定美满，现在多好，可自由恋爱，这才能是真心实意的呀。”

　　“怎么，难道你就不是真心实意的了？”

　　“我是我，你是你，她是她，咱与这年轻一辈的能相提并论吗？话都不会说。”

　　“你才是……”

　　“好了，爹娘，三姨娘，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确实也想知道他的真实心意。您们就先别为我担心了，我吃饱了，先回房了，你们慢用。”姚昭卿对着众人示意，陪笑着离了座。

　　“你看着卿儿都让你说着躲起来了。”任心意转头吩咐着下人，“给二小姐备点饭菜送过去她房里。”

　　“该说就得说，这才能有结果。”林瑾儿也站起了身，“你这个当娘的可别当得太省心了。我也乏了，先回去了。”

　　早些时候的人不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这一大家子倒是挺热闹的。代嬅悻悻地看着林瑾儿扶着丫鬟的手走着猫步离去。

　　“爹您多吃点。”代嬅动筷为姚贤夹了几个他喜欢吃的菜。

　　“好容儿。”姚贤笑着看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记忆悠远的人儿回来了。

　　“都吃呀！吃饱了才好！”代嬅做了个请的手势，干笑着扒了几口饭。为什么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呢。

　　又是一日

　　暮色渐浓，昏暗的油光灯在玻璃管中跳跃着，没有了精彩的夜生活，这夜里甚是无趣又无聊得紧。代嬅撑着下颚的手一滑，惊醒了那颗昏沉的脑袋。她抬头看了眼桌上被自己“五马分尸”的灯泡，尴尬地抽了两下嘴角。

　　“叩叩……”门板传来了响声，随后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您休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