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如玉》十三间楼

46、深宫怨

　　永安侯许攸和宋典签真在一起了。
　　二人还入宫请了旨，眼下宋大人就住在永安侯府。

　　上京城的姑娘们终于断绝了心思，不过……

　　“在看什么？”

　　许攸回了几封书信，收起笔墨，顺手拿了本游记，从案边走至坐塌，见松萝举着一本黄皮小册子入神。
　　翻到结尾，她意犹未尽地放下书。
　　“看少主你的戏文话本。”
　　顺便将自己买回来的糖炒栗子推到许攸跟前，“这个可甜了。”

　　“里面怎么说的？”许攸拿起几颗，开始剥壳。
　　“唔，说你和宋大人是前世的姻缘，宋大人是你救回来的一只狐狸，上一世你为女子，他就变幻男身，与你结为夫妻，为了报恩追寻百年，谁知你这一世竟是男子，即便如此，他对你仍是情深不悔，抛开世俗偏见也要同你在一起。”
　　松萝见许攸不介意，仿佛还挺感兴趣，便兴致勃勃地分享。

　　“好俗套的故事。”许攸瞥见她手里的小册子，点评道。
　　顺便将刚剥好的栗子喂给她。

　　“还有说你们幼年于宫中相遇，识于微末，宋大人是前朝的落魄皇子，你则是备受宠爱的永安侯世子，你们二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还给您和宋大人编了段唱词，叫——”

　　“叫什么？”
　　“深宫怨。”

　　她倒是没想到自己的经历会被编排成这样，还出了书，还有了唱词。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许攸仍是男子身份，这样的话本也有人看？”许攸不是很能理解。

　　“有，可多了，尤其是之前爱慕您和宋大人的那群贵女们，私底下就爱买这种看。”当然松萝自己也爱看。
　　“她们还为您和宋大人的上下分成了两派，据说现在是站宋大人的多些。”
　　这些贵女当真是闲得慌。

　　“你对这些，倒是一清二楚。”
　　“那是！好些素材都是我提供的，要不然那些先生们怎么能写得如此真实又贴切。”她仰起头，很得意。

　　“你还挺骄傲。”
　　“对不起少主，我知错了！”
　　“错在何处？”
　　“我，”虽然觉得自己没错，但有时候人就是要学会低头，“我不该听别人编排你和宋大人的故事……”

　　“算了，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好，什么事！”少主这次竟然没计较。
　　“催他们多写几本，”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要在上位。”
　　“此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她又嘱托了一句。
　　“对了，”许攸叫住她，“那词是怎么唱的？”
　　“什么词？”
　　“咳，深宫怨。”
　　好吧，她也想看。

　　是日，二人便寻了一个酒楼坐下，听说书。
　　一开始都是些众人皆知的老故事，听众并不多，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等到了许攸要听的。

　　没想到竟然遇见了熟人。
　　“她怎么会在此处？”
　　正是多日不见的徐令仪。

　　“我们要避开吗？”虽然之前她们关系不错，但松萝隐约知道，许攸最近好像做了些事情，谈及徐令仪有些心虚。
　　“算了，早晚要见。”
　　“真巧，侯爷来看戏？”

　　“令仪大人不必如此，还是和从前一样，唤我名字即可。”
　　这下没办法好好听书了。
　　二人寻了个清幽之处，方便说话。

　　“许攸，我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何要在陛下面前编排？”

　　“令仪大人也知道，如今六部形同虚设，实权都掌握在宰执手中。”
　　除却枢密院和御史台，还有三司。
　　前两处鱼龙混杂，各分流派，唯独计相，独揽财政大权，户部形同虚设。
　　皇帝年轻，权臣太多，并非好事。

　　“大人觉得户部不好吗？”
　　徐令仪身为三司副使，若将来有变，她首当其冲。

　　“令仪大人，为官之道，我不如你懂。”许攸缓缓劝说，“可是，帝王心事，权衡之术，你又了解多少？”
　　“你如今在三司使，对于陛下而言，是帮手。”她的上司是计相。
　　“而若是去户部，从侍郎做起，那便是替陛下做事，是心腹。”升迁赏罚，皆由皇帝做主。
　　“其间微妙之处，你可懂得？”
　　如今六部式微，军政财政都不在皇帝手中，但将来未必。

　　“陛下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羽翼。”
　　“位高者寒。”
　　徐令仪走到如今，一部分是自己能干，一部分是先帝提拔。如今站在周密这边，也是受先帝所托。
　　她若是想要继续在朝堂立足，势必要做出改变。
　　“言尽于此，望大人慎之。”

　　这样一番话下来，徐令仪哪里还不明白。但她需要时间缓一缓。

　　“还有一件事。”
　　“请讲。”
　　“你和宋知声，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了。”
　　“当真？”
　　被许攸骗了几次，徐令仪现在不太敢相信。

　　“我以为，你既然以此身份回来，是不会想要嫁人的。”
　　“我如今是永安侯府世子，的确不会嫁人。”许攸坦言。
　　“那你们，是要没名没分地这样厮混下去？”她不理解。
　　厮混这个词，的确不太雅观。
　　“令仪大人日后便知道了。”
　　她也不过多解释。

　　“无论如何，多谢你提醒，先前是错怪你了，对不住。”
　　这是在为她方才的语气不善道歉。
　　“无妨，我擅自插手令仪大人的事情，本就不太好。”
　　这件事情便算是揭过了。

　　徐令仪原本约了人喝茶，现下也没了心情，起身回府。

　　松萝则感叹这么些天终于看见少主做了件跟朝政有关的事，没有闲在家跟宋知声谈情说爱顺便逼着她练字了。
　　正当她这样感慨着，许攸却拉着她急匆匆出门。

　　“回府吗？还早，我们不如去买一些糕点……”
　　“快些回去，说不定还能听到最后那段唱词！”
　　许攸还惦记着她出门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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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有多想要听自己做主角的风花雪月的故事啊。
　　松萝只好赶紧跟过去。

　　等到时，说书人正在喝茶润口。
　　“最后应当会有一位姑娘来唱的，”松萝气喘吁吁，“欸，姑娘呢？”
　　“你说念春吧，她才唱完，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