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人如玉》十三间楼

13、春日游

　　春山茂，春日明，桃红杏浅，柳眼梅腮，豆蔻梢头。
　　上京城的少男少女相约出游，素日安静的佛寺因背倚青山，一时间游人如织，好不热闹。
　　许攸本是想要躲开人群落个清净，现在倒有些适得其反。

　　“我记得，望月楼的回廊边，种了许多樱花，不知开了没有。”现在她倒是有些想念宫里的生活了，虽然有人看着，但却安静。

　　“少主是说樱花！我们快回去，我可从来没有见过樱花！”松萝一听这话，便想着要回去了。
　　“现在时候还早，我们这两日回去，或许能赶上早樱，再过几日，梅雨季到了便只能看到落花入尘的凄然景象。”

　　“宋大人，”许攸看见宋知声，一点也不意外。
　　“世子这是要去何处？”
　　“前方有人，我打算从后山绕过去。”
　　许攸坦言。

　　原本想要悄悄从林间绕过去，不成想有个眼见的少女，看见他们便喊：
　　“真巧，在这里都能遇见典签大人！”
　　于是整个筵席静默了一瞬，然后又变得热闹起来。

　　“是宋大人！”
　　“这位是？”
　　“在下姓许，单名一个攸字。”见状，也不好再躲了，只得上前介绍自己。
　　又瞥了一眼身侧的宋知声，在心底埋怨，若不是他，自己早就悄悄过去了，也不会被人看见。

　　“是，君子攸宁的攸字？”
　　“正是。”内心虽不愉，面上却不显。这套功夫，许攸早就练得炉火纯青。
　　“许公子是宋大人的朋友么？要不要一起来玩？”那姑娘提议，“外面正在玩飞花令。”

　　她看向身边的宋知声，本以为对方会拒绝，谁知他很从容地入了席，周围几位衣着鲜亮的公子兴冲冲地与他交谈。

　　许攸倒不知是否该走。
　　“这位姑娘，十分抱歉，先前答应了一位师父，要去诵经。”
　　“这样啊，”姑娘面带遗憾，“那下月徐府诗会，世子可要赏脸？”
　　“在徐大人府上，届时许多宗室都在，世子也不会那么拘束。”

　　“这得要徐大人的请柬罢，我还是……”她斟酌道。
　　“我姐姐一向不管这些，您若是去了，她定然高兴。”女子眉眼有些熟悉，同刚刚那位姑娘像是好友。
　　原来是令仪大人的小妹。

　　“姑娘诚心想邀，在下定然会准时赴会。”
　　应下诗会的事，许攸便带着松萝告辞。

　　“嫣然，你怎么同这位许公子聊这么久？”
　　“我只同你说啊，你不要讲给别人听，宋典签的友人，这位许公子，是侯府世子，不日就要袭爵。”

　　“真的？”女子惊呼，“好姐姐，你可别骗我，上京城中，哪里有这样年轻便袭爵的世子？”
　　“真的，我是听我舅舅说的，他前些日子升了礼部的侍郎，说有位世子年纪轻轻就要当侯爷了，当真幸运。”

　　“嫣然姐姐，你这么关心，还邀人家去诗会，是不是，”
　　“怎么？男未婚女未嫁，若是他品性俱佳，我便求着爹爹去找冰人。”
　　“呸呸呸，什么冰人，嫣然你也太恨嫁了！”

　　“你不知道我，母亲非要让我同那位表哥相看，可我小时候见过他，那时便生得黑，我不管，我定然是要嫁一位面善的郎君。”
　　“你还小，及笄后你也着急。”

　　本朝女子，十五及笄后便可说亲，十六十七待嫁，过了二十，便是老姑娘了。

　　“那这么看来，这位许世子，长相颇佳，人也和善，倒是蛮符合姐姐你的要求。”
　　“唔，君子攸宁，名字也不错。”
　　“好了好了，快到你了，赶紧想诗文！”

　　“嘿嘿，我倒是想要嫁一位英武的郎君，宋典签就很不错。”
　　“你真不知羞，宋大人还在席上坐着呢！”
　　“怕什么，他又听不见！”

　　许攸哑然，她许久不回，不成想京中风气已然如此开放。
　　她也想装作听不见，奈何她耳力太好，实在尴尬。

　　她不再逗留，跟松萝一起去了深山处。
　　“也不是什么大山，我瞧着，还没有清越山高呢，倒像是个丘陵。”
　　“上京是这样，有如此高度，便可称之为山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但是，许攸的确是没想到，青天白日，佛门净地，刺杀来得明目张胆。
　　不过，来势汹汹，原本松萝有些抵挡不住，宋知声出现了。

　　“宋大人怎么来了？”方才不是还在席间同人饮酒说笑，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救下了世子，连声道谢也无？”

　　许攸道了谢，不过，“我原本还想着问他们几句话，如今人都死了。”
　　“世子想问什么？”
　　“怎么，宋典签还想替我解惑？”
　　“死人也是会说话的，世子请问。”

　　“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也就不必再问了。”

　　她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但这次数量太多。
　　“两拨人凑到一起了。”

　　一批明显是死士，还有一批，倒像是江湖上的人。
　　上京城的人家，在江湖上有人脉的，许攸心里有数，至于能豢养死士的，“这批死士出自何处，想来宋典签比我清楚。”
　　无非是皇室宗亲。

　　这次是有惊无险，不过独自带着松萝出来，还是不太妥当。

　　宋知声此人，并不是只有令人烦这一点用处的，让他跟着，当个护卫，似乎也不错？

　　“若我不来，世子方才，想如何？”
　　不如何，这山不高，中间又有截断，藤曼多，跳下去也不会有事的。

　　“不如何，”许攸转移话题，“下月令仪大人府中有诗会，宋大人可要去？”
　　传闻他们关系不太好。
　　“世子要去，我自然也去。”
　　宋知声见她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徐令仪并非好宴宾客，做主人十分麻烦，但是家中小妹到了议亲的年纪，受不了母亲念叨，她才办了这次诗会。寻常妇人设宴，只能邀些适龄的公子小姐，她这边则是能将名士官宦都请一些，因为她母亲心比天高，觉得自家小妹能配一个少年才俊。

　　“哪有这么容易，又要根基浅有才能的，还要长相俊俏，这样的少年英才，要么早早地定下亲事，即便真有这样的，文人自有傲气，又怎会甘心入赘？”
　　“的确如此，你操心了。”那次刺杀后，许攸回到宫中的望月楼住。
　　“谁让我是她姐姐呢。”
　　徐令仪最操心的就是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