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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姑表兄弟 ...

  •   “血,渡边课长,你流血啦!”眼瞅着从日本人的臀部处殷红了一大片血迹,巡警瞪大了眼睛,惊悚地呼喊着。

      “快去取盆凉水来!这位先生急用。”刘庆东不愧是运转员,是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和,除了不会生孩子,没有他不明白的。

      动作麻利的男乘警听到喊声赶过来,见和服上越来越大的血印子,他也意识到事态的危急,按照三哥说的未加迟疑,拔腿便向餐车方向跑去。

      撅着的渡边痛苦地用手摸了一把患处,眼神发直地盯着染红的手指,“都西大?扣手。”

      “渡边课长,你怎么流血啦?”小个子助理离得最近,几步便窜了过来。

      “他大姨妈!”端着盆清水的男乘警急匆匆地跑回来。

      “对,课长大姨妈来啦。”巡警浑浑噩噩地补充了一句。

      “八嘎!你滴羞辱大日本臣民,大姨妈滴没有,我滴脱肛滴有。劣等人种,良心大大滴坏了,三宾滴给。”调查部的课长啥时候受到过别人取笑?咬牙切齿立即翻脸,支撑着爬起身子,气焰嚣张地抡起拳头搥向巡警。

      酒糟鼻被吓得抖如筛糠,一边连声讨饶,一边步步后退,可脸上还是被击中数拳,打成熊猫般的乌眼青。

      “欺人太甚!这里是中国人的土地,岂能容你们胡作非为?”从靠近门口的座位上猛得站起一个年轻人,他样貌清秀,文质彬彬,两眼射出坚毅不屈的光芒。

      “表弟,可别,可别惹事,这是在关东,在南满铁路管辖的地界,跟日本人对着干是要倒大霉的。”巡警捂着青紫的眼睛,一付卑躬屈膝的可怜相,他极力拦住那跃跃欲试的青年。

      “表哥,人活着要有气节,当年姑父给你起名张逖,就是要让你效仿古人祖逖,闻鸡起舞,报效国家,慨然有神州陆沉之叹,发而为中流击楫之歌。如今中国被列强欺凌,丧权辱国,割地赔款,大好河山遭铁蹄践踏,父老乡亲被蛮夷蹂躏,东三省眼看着就要被日俄分割去。国人如若再不觉醒,离亡国还有几步之遥啦?他们日本人穷兵黩武,贪得无厌,极力实施大陆政策,吞并台湾,吞并朝鲜,欲吞并满蒙,吞并中国,称霸亚洲,乃至痴心妄想欲鲸吞整个世界。说什么这里是他们的,亚洲都是他们的,真是恬不知耻,穷凶极恶。东四省是中国的,青岛、台湾及澎湖列岛是中国的,外兴安岭更是中国的,库页岛同样是我们的,是他们用卑劣手段霸占去了。”

      “八嘎牙路!你滴什么滴干活?”那个日本课长显然是个中国通,气急败坏地逼近慷慨陈词的年轻人。

      “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北京《京报》记者孙儒。”对方并未被日本人的气势压倒。

      他是北京《京报》的记者孙儒,也就是楼下俄罗斯专家所提到的爷爷,刘三哥顿时记起与邻居的对话。

      渡边恼羞成怒地挥舞着双臂,似被人揭穿了老底,“你滴胡说!白纸黑字写的《下关条约》,李鸿章的签字,辽东、台湾、朝鲜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滴,你们通通滴,狡猾狡猾滴,讨好俄国就能赖账吗?你们滴孙大总统、袁大总统、北京政府都不敢否认以前的条约,我滴不是小看你们,无论以后谁当家,是永远不敢太岁头上动土滴,你滴小老百姓是多此一举,痴心妄想。北洋军阀打来打去,后台是大大滴,直系是美国、英国,皖系、奉系是我们大日本帝国,没有我们,段祺瑞和张作霖是死了死了滴。”可能是挥拳用力过猛,突然他发出一声惨叫,又一次跌倒在地,捂着臀部绝望地哀鸣道,“扣手,肠子,我滴肠子出来了。”

      脱肛啦!有生命危险啊,刘庆东乃积淀了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儿女,怎能见死不救?,即使是小猫小狗也有恻隐之心,何况是个大活人呢?“你别动,我有办法让肠子缩回去,把和服解开撩起来,我来看看。”

      “有戏,快快滴,快快滴。”日本课长还真听话,有病乱投医,像遇到了救星乖乖地照办,和服上翻,退去襦袢,露出白晃晃的下身等着医治。

      “咦,你这么大人,咋连个裤衩也不穿?”刘庆东转到渡边的身后,见中衣里面什么也没有,难道是日本人为了嘿咻方便省事?不会吧,他马上否定了自己龌蹉的想法,人家纵使精于此道,遮羞布还是要有的。要不是岛子局促,资源匮乏,能省的就不用啦?据说日本人年老了,子女便残忍地将其背到野地里,活活地饿死,为的是省下老人的口粮,如此没有人性,丧尽天良,一条裤衩更是微不足道的啦。

      这时,渡边哼哼着疑惑地问道:“哪呢?裤衩!裤衩什么滴干活?”
      三哥看他是全然不知,不由得想到是不是那个时代还没有裤衩呢?有没有先不管它,当务之急是把肠子弄回到肚子里去。

      通道口的扰乱同样惊动了车厢里的其他人,披发导演迈着大步奔过来,“外特(what)?渡边先生,出什么事啦?”可当他看见和服上的鲜血时,“嘎”的一声随即晕了过去。这昏厥来得太猝不及防了,他一头戗在地上,额头上瞬间隆起个大筋包。

      刘庆东见小个子助理正在扶起导演,用手揉着上司的额头,可那个筋包是越揉越大。

      三哥赶紧上去阻拦,“不是这样的,得用水冷敷,快把人放下。他这是恐血症,得让他侧身躺着,慢慢缓解。”水是现成的,盆里的水刚刚接来,可用什么装呢?刘庆东情急之下想起羽绒服衣兜里的盐枕,用手一摸,还好,这么折腾没有控出去。他迅速将盒子打开,取出套在小枕头外面的塑料袋子,盛了些水进去,把自封袋的口子按住,轻轻镇在筋包之上。

      “嗯,锐得(red),妈咪呀,见不得这个。”导演缓过气来,眼神恍惚地望向周围。当看见正用水袋为自己敷伤的刘庆东时,他的面部表情复杂了,“是你?逃票的,三克肉(thank you)。”

      “以塌以,我滴怕冷,你滴治疗快快滴。”刘庆东这才想起那个课长还光着下身呢,渡边气哼哼地蔑视着披头导演,“西村幸之助,勇气滴没有,怕血滴不要,你哪点像鹿儿岛萨摩武士的后代?像个琉球乡下人,懦夫,不配做大日本帝国的臣民。”

      “呸,去特(cheat),渡边纯八郎,别撅着放屁,你个调查部的课长,不就是个坑蒙拐骗、扩充土地、探听情报、老在算计别人的下三滥吗?你原来是干什么的,谁不知道?横滨的臭流氓,跟着卫生兵后藤新平在台湾杀了多少人?连小孩子听到警察,都吓得哇哇直哭。正如原敬首相说的,政治高于军事,应将力官统治改为文官统治。多向美利坚管理菲律宾的法子学学,把台湾视为日本帝国的延长部分,不能孤立隔离,要文治,要同化,要民主,从经济上垄断,精神上认同,像菲律宾人那样,跳美国舞,唱美国歌,吸美国纸烟,喝美国饮料,吃美国食物,以菲治菲,窒息民族主义者激进思想的泛滥。不像你们只会高压手段,用铳剑和皮鞭,赤裸裸噬无忌惮地掠夺,还让原有的风俗特质存活下去,又异想天开要占领隔海的福建,把铁路改成宽轨,这么做是要惹怒英美列强的,不识时务,还要在南满推行文装武备。帝们(demon)!”西村充满敌意地怒视着课长。

      “你懂什么?因循守旧,故步自封的愚蠢家伙,喝了几天的洋墨水,就敢夸夸其谈,自以为是啦。后藤先生是举王道之旗行霸道之术,什么是霸道?帝国的殖民政策就是霸道,就要以台湾的实际情况制定策略,怎么能一味地照搬国内法度呢?武断统治、内鲜一体的法子,在朝鲜强硬实施了,引起去年席卷全国的三一骚乱,其结果不是很好的说明吗?再说,打败俄国人得来的南满铁路,从一开始就应该官营,非是只知道赚钱的民办,没有后藤新平做首任总裁,哪里会有今天的规模?成为帝国发展的先锋队,大陆政策的桥头堡。原敬内阁就会做老好人,讨好英美,搞什么和睦,我们大日本帝国的生存空间如何扩大?与他们做生意谋取小利,不如抢过来据为己有,原敬这种怯弱的胆小鬼是绝没有好下场滴。”课长当即予以反驳。

      刘庆东这才知道,原来晕血者是鹿儿岛人,离着被日本人强行吞并的琉球国很近嘛。提起琉球,一直受中国皇帝册封,朝贡不断,还使用过清朝的年号,就连琉球统治者的“尚”姓也是明宣宗御赐的,光绪五年被日本侵占,改为冲绳县。在他略微走神之际,那两个人竟然互相谩骂起来。

      “不要吵啦!看来你们病得不重,肠子都出来了,还有闲心诋毁别人。要不怎么弹丸之地能建立起百余国,天生的螃蟹民族,贪婪成性,肆意争斗,乐不知疲。贪心不足蛇吞象,争来抢去,到头来鸡飞蛋打,自食苦果。”刘庆东含蓄地教训道,他指挥着小个子助理和男乘务员,让他们一人扯起课长的一条大腿,大头朝下提起来,然后端起盆子泼向渡边的肚子。

      “米子!”日本人惊叫一声,没想到治疗的方法是用凉水泼人,他本想勃然大怒,好好教训吃了豹子胆的施暴者,可忽然感到病患处的疼痛化解了,再用手一摸,脱出的肠子已经缩了回去。没等他被放下来,刘庆东已经取出粒痔疮栓塞进他的排泄口。

      “阿里嘎多,让你费心了。”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日本课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此时难得地表示出感激,实心实意地鞠躬行礼,然后摸着屁股一付很是享受的样子,“呦西,你滴医生滴干活?医术大大滴高明。”

      “渡边课长,这个人是扒车逃票的盲流,要送宪兵队喂狼狗的。”巡警是记吃不记打,刚被日本人打得眼睛乌紫,却又似个讨好主人的奴才,低三下四地献媚道。

      “什么滴盲流,流氓?你滴喂狼狗!他滴不要。”课长渡边闻听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记老拳,直接打在张逖的左脸上,顿时巡警一侧的眼睛肿封喉了。

      “无法无天了,张口就骂,举手便打,是谁给你的特权?你凭什么打我表哥?”那个《京报》的记者又义愤填膺地起身质问。

      “你滴喊叫滴不要,他滴你滴表哥?混账滴干活,诽谤我滴恩人,恩人盲流滴不是,我滴朋友,良心大大滴好,大日本帝国的臣民。”为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他摸着刘三哥的羽绒服,“嗯,鱼皮衣服,穿鱼皮的通古斯人,我滴祖先也是通古斯人,统统是天皇的子民。你滴明白?”

      小个子助理听渡边这么一说,立马惊呼道:“原来你是通古斯人啊,一定是来参加拍摄的,怎么来晚了没赶上车?扒车多危险呀。”他转向正用水袋冷敷的导演,“西村先生,这位就是桦太岛的居民,是我千辛万苦请来的。”

      西村导演没有理会手下的邀功表白,只是友善地冲刘庆东点点头,然后指着车厢里最为显著的座位,“完锐古德(very good),桦太岛的臣民,你就坐在渡边课长的旁边。那位神父,你到门口去坐。各居各位,演员、摄像、灯光,啊优瑞逮(Are you ready)?挨克森(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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