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人》哲衷荒诞

5、第 5 章

　　“啊单词单词，又是单词！”能思见趴在课桌前，抱头痛哭。下下周就是期末考，到现在，他甚至还没把必修课本的单词背完。

　　“背啥单词啊！阅读题靠蒙不就得了！作文题就更不用说了，前面阅读题这么多句子，你随便抄两段保准拿个两三分！”高飞驰坐在能思见的前面，又开始他的糊弄大法，“反正就算你作文满分，也就拿个25分，你按我方法，保底也能拿个10分吧！”

　　“……啊好烦啊！”能思见似乎也被说得心动，但一想到英语可能会拖总分的后腿，他又开始犹豫，“就不能有一键背单词的软件吗！直接把单词往我脑壳塞不行吗！”

　　“别背了，这次和我一起裸考吧，反正选择题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都是老套路你懂的。”

　　能思见白了高飞驰一眼，趴在课桌上转了个头，就看到正在写作业的简异。

　　“简异，你背单词吗？”

　　简异一边做着题一边点了点头。

　　“不无聊吗？”

　　“还好。”

　　“你就直接背？没什么方法？”

　　简异看了一眼能思见，耸了耸肩后就继续做题。能思见托着腮，也不好意思继续打扰。直到上课铃响起，能思见才被高飞驰赶回了自己的座位。

　　过了几天，离期末考越来越近。下午放学，刚好到能思见小组做值日生。比起背书，他真的宁可去扫地。他抄起扫把，二话不说就把整个教室扫得干干净净。当要去倒垃圾的时候，能思见正好碰上了准备回家的简异。

　　“手机。”

　　“什么？”

　　“你手机呢？”

　　能思见被弄得一头雾水，他从口袋摸出手机，糊里糊涂地递给了简异。

　　“你要干嘛？快点啊，等会儿教导主任经过就死了！喂！”能思见往走廊上左右张望，哪怕是一只蚂蚁经过都怕得要命。虽然已经是放学，但最近学校管得严，就算不是上课期间，也有好几个学生被老师收了手机。

　　简异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左手拿着自己的手机，右手拿着能思见的，不停按着屏幕，不知道在搞什么。远处忽然出现班主任老陈的人影，能思见心一慌，伸手就把简异从门口扯进了教室。

　　“算了，等等出去再搞吧，好不？”

　　“拿好。”

　　简异终于肯把手机还回来，能思见松了一口气，看也没多看就塞回口袋里。抬头发现简异皱着眉头盯着自己，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这啥玩意？”能思见目瞪口呆，手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新软件。按进去后，屏幕中央就是一个单词，能思见好奇地在屏幕上点了点，手机马上就发出了单词的读音。

　　“alone”

　　那个年代智能手机还不是很发达，应用程序少之又少，特别是塞班系统，背单词类型的软件根本就没几个。能思见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今晚用用看，有没有什么bug，明天反馈给我。”

　　“这……这你做的？”

　　简异永远不会忘记那天能思见看着自己的眼神。迷惑，难以置信，还有掺杂着让他非常有满足感的……崇拜。没错，简异非常享受别人对他的崇拜。早在小学六年级，他就开始学编程。从一开始的c++，到后来java。编程能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从零到一，用代码慢慢搭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天地。这种满足感无人能及。

　　尽管背单词软件的功能相对简单，但简异还是用了快一个星期才弄好，其中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怎么连接数据库上。当简异等着能思见给他反馈，但最后等来的却是让人愤怒的失望。

　　“喂能思见，你天天看手机看啥啊？”

　　“没有啊。”

　　“听高飞驰说你搞了个软件背单词，哪来的！”

　　“都说没有！你听那小子胡说。我都拿手机了，还会用来背单词？”

　　“也对，手机拿到了还背个屁单词。上课还不够，下课还要背书，那就绝对是有病！”

　　“我没胡说！上次吃饭你偷偷拿着手机按个啥？拿来看看……”

　　“喂！高飞驰！”

　　高飞驰一把夺过能思见的手机，在界面翻来覆去，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咦？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是红色的……奇怪……”

　　“我都说没有吧！我哪会用那玩意！”

　　“切！还想让你把安装包发给我，小气！以后别想抄我化学笔记了！”

　　“我什么时候借你的笔记来抄啊，字那么丑。”

　　简异靠在楼梯道上，就这样看着那几个人打打闹闹越走越远。下午放学，趁着能思见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简异经过他的座位顺手牵羊。

　　翻遍整个手机，简异也没看到那个又红又丑的软件图标。他辛辛苦苦通宵做的背单词软件，他第一次做的手机软件，就这样永远消失在那人的手机里。

　　简异醒来的时候天空灰蒙蒙一片，看起来像是会下雨。他已经很久没梦过高中时代，对他来说，那个时期尽是枯燥乏味的生活，每天除了学习考试，没别的。而且高三寒假，正是他噩梦的开始。老妈终于受不住诱惑，跟着比她小十五岁的男人跑了。过后鸡犬不宁的日子，简异还记得十分清楚。受不了家长里短的他跑到爷爷奶奶的家避难，但却还是遭到了飞来横祸。可以的话，他想这辈子都忘掉那段记忆。

　　简异撑起身体，整个人都特别累。最近加班多了，难得有个周末休息，他一觉睡到了中午。往窗外看，虽然没下雨，但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天。压抑的氛围让人无比难受，简异翻身下了床，随便套了件衬衫后就往洗漱间走去。

　　每到快要下雨的时候，简异总喜欢开着他改装过的小型MPV四处游荡。车是二手的，几个月前从公司某同事入手。同事刚计划买新车，毕竟这台MPV实在太小，塞不下他们一家六口，最重要的是车子都用了八年，型号旧不好看，引擎老化也跑不远。于是他便开价五千，卖给了当时一眼就相中这车的简异。

　　简异对车没多大要求，能跑就行。什么品牌型号，他也一窍不通，更没心思花时间研究。比起长什么样，他对车子能开到什么地方更感兴趣。

　　其实简异并不喜欢外出，比起户外他确实更喜欢宅家里。但工作后，长时间呆在电脑前难免会觉得沉闷，所以在难得的休息日，简异有到外面游荡的习惯。一开始只是简单地在家附近转个两三圈，后来越走越远，简异甚至闯到远郊林区。人迹罕至，安静又清新的环境让他爱上了这种放松的感觉。特别是下雨的周末，凉爽的天气更是适合外出。

　　车颠簸不停，经过一小段坑坑洼洼的泥路，一直往前走便经过一大片农田。前方五百米处是个分岔路口，简异一扭方向盘，就把车驶进了一段小树林。两边灌木密集，即使步入秋季，树上枝叶繁茂，和夏季没多大差别。

　　简异把车停在坡路上，对面刚好是一条小溪。下车后，发现仅下着毛毛细雨，简异伞也没撑，拿过手提储水箱，把兜帽戴上就往溪边走去。下午三点，天色却阴沉得可怕。眼看雨越下越大，在溪边接水回来后，简异马上就从车上拉起一个小遮蓬。把折叠椅和小桌子都拖出来，他便坐在刚搭起来的天幕下开始捣弄着各种东西。

　　平时在外散心，简异都喜欢一边喝着手磨咖啡，一边远眺着风景。不过最近，他喜欢上喝茶。上个星期，同事才给他捎了点西湖龙井茶做手礼。他试过几次，口感浓郁醇厚，略带回甘，味道确实够地道。简异早就迫不及待带出来冲泡，在户外享受这份新发现的乐趣。

　　说时迟那时快，在空想之际，水已烧开。简异回过神来，马上拿过茶壶，顺带在后备箱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方便面。没过多久，茶味与泡面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旷的野外。

　　简异非常喜欢现在这种清净，雨滴落在树叶上的飒飒作响，还有风吹过微微凉意，真的能让人心静下来，把日常的烦躁统统除掉。简异大口嗦着面条，闲下来再来几口茶，吃饱喝足，整个人都暖和。要不是下雨，往常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在钓鱼，简异伸了个懒腰，开始犯困。

　　“这边有啥好玩的？鸟不拉屎的，人也看不到一个！”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简异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声。闭着眼仔细听，是引擎发动，简异慢慢张开眼，就看到不远处来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你到底会不会开，后退后退！”

　　“小晴别急嘛，你先让见哥理清楚。”

　　“等等，我先看……”

　　听到熟悉的声音，简异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等小轿车从自己面前经过，他踩终于看清车里的人。

　　“简异？”

　　看到简异，能思见虽然惊呼了一声，但脸上却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简异满是尴尬，不知道该回应还是无视。

　　“你们认识？”坐在轿车后座的人率先打破沉默，女生探出头，就看到简异旁边的桌子正放着不少杯面，“我就说怎么这么香！果然是有人在吃东西！你在吃什么？”

　　女生的自来熟让简异有点不适应。还没等简异开口，女生就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歉，我们几个从中午就一直没吃上东西，你介意把那几个泡面让给我们吗？当然，我可以付你钱！双倍都可以！”

　　简异稍微坐直了身体。对方都说到这份上，自己又怎么好意思继续冷淡无视。

　　一如既往的平静假日就这么结束，新出现的三人把简异本来准备好的计划也打乱了。简异蹲在溪边接水，不禁叹了一口气。

　　“抱歉啊，我们都打扰你了吧？”就在这时，刚才坐后座的女生跑了过来，把简异手上的烧水壶一把夺走，“烧水就让我来吧，再麻烦你就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

　　“你是能思见的朋友？”

　　“……高中同学。”

　　“怎么称呼？”

　　“简异。”

　　“简同学？”女生扑哧笑了出来，接着又改口道，“我还是直接叫你简异？”

　　“都行。”

　　“你就没什么外号？朋友都怎么叫你的？就叫简异？”

　　“嗯。”

　　“就连能思见也是？”

　　“……”

　　“干嘛我每次提能思见，你的脸都这么臭？”发现简异眼神躲闪欲言又止像是准备解释什么，女生捂着嘴笑得更欢，“开玩笑啦开玩笑！哈哈哈，你一脸认真的样子真的……

　　“泡面就放那，把水烧开后你自己拿吧。”

　　“呃？等……等等！”

　　简异头也没回地就往溪水的上游走去，以为自己说错话，女生猛地站起来想追上去，这时候就被迎面走过来的能思见拦了下来。

　　“又干啥了你？”

　　“我不过跟他开个玩笑嘛！”女生有点郁闷地嘟囔，“见哥，你这高中同学好闷啊，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动不动就逗人玩！别人不生气才怪！”

　　“我哪有！我就问了他叫什么名字，然后提了一下你而已！”

　　“提我？提我啥了？”能思见收起笑容，神色慌张，“你……你别乱说话啊！”

　　“我都说没有！我就问他你们是不是朋友！”

　　“……哦？就这样？”

　　看到能思见挠着后脑勺像是在掩饰尴尬，女生又乐起来：“对嘛！我连你高中很崇拜他那些事都没说呢！还有你偷偷……”

　　“喂！叫你别乱说！又……”

　　“说什么？”

　　“哇啊！”

　　忽如其来的声音把人吓得差点心脏骤停，能思见转过身，就看到简异皱着眉头摆着臭脸。

　　“你又在我背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