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沉沦》述闲

3、诱导

　　周意迟醒来时大脑如同被针刺了一样疼，全身酥酥麻麻的。
　　睁眼是一片暗色。
　　漆黑的幽暗像一间囚笼，遮挡视线，也桎梏住他的动作，无处遁逃。
　　在黑暗中摸索着房间开关，打开灯，光亮瞬间盈满整间卧室。

　　房间内的装潢简约，是他很喜欢的风格。
　　浅白色为基色的房间，米黄色的窗帘紧紧遮蔽，窗明几净，床头柜花瓶里插着一束花，淡淡地散发馨香，不过周意迟并不认识这是什么花。
　　所以，这里是哪里？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是和裴逾西在一起，难道这里是裴逾西的家？
　　但——
　　房子是轻奢风的装修风格，他倒是很喜欢。
　　可这一点都不符合裴逾西的性格。

　　特别是床头柜前的那一束花，周意迟怎么都想象不出来裴逾西痞坏的脸认认真真插花的模样。
　　还有些滑稽可笑。
　　不过，下一秒，裴逾西打开房门进来，验证了周意迟的猜想。
　　裴逾西松松垮垮地搭了件浴袍，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发梢还在淌水，浴袍领口往下，是一大片结实的腹肌，肌肉线条流畅，他抬手，随手丢给周意迟一件睡衣，语气闲散：“先去洗个澡吧。”
　　周意迟眉峰轻蹙，有些怀疑：“这是你家？”
　　裴逾西却反问：“不然呢？我还能把你带到别的地方去？”

　　没有接过裴逾西递来的睡衣，周意迟起身，羞耻感瞬间将他笼罩。
　　他厌恶因为裴逾西信息素而大受刺激任其摆布的自己，更厌恶事情的始作俑者裴逾西本人。
　　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
　　周意迟只冷漠地丢下一句话。
　　“不用，我马上就走。”
　　像是明白周意迟的想法，裴逾西戏谑地笑了声：
　　“怎么，脾气又上来了？”
　　裴逾西继续道：
　　“你现在拿什么跟我犟？家也没了，钱也没了，就凭你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的Omega那么多，比你会哄人、比你床上功夫好，你到底有什么资本跟我在这里甩脸色？”
　　听完，周意迟却不管不顾地大笑起来，自嘲道：
　　“没错，所以你去找别人啊，我就是个普通又卑贱的Omega罢了。”
　　须臾后，他冷冷地开口，嘴角浮起一个残酷的笑容：“难道是因为你还喜欢我？”
　　“想多了。”
　　裴逾西脊背紧绷，继而默默挪开视线，语气不咸不淡。
　　“只是因为你欠我们家钱。”
　　听了裴逾西的话，周意迟心中微许苦涩，但表情却顿时轻松起来，
　　“我们两个就是这种关系，仅此而已。”
　　“况且我爸快出狱了，之后他会来找你。”
　　裴逾西怔在原地，许久都没什么动静，发梢的水滴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滑下，滚落在地，在地面溅开一团水渍四散。
　　沉默良久，裴逾西才缓缓开口，声音闷闷的，从喉头憋出几串话来。
　　“先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之后，裴逾西没再多说，离开卧室。
　　周意迟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是曲成珂发来的消息。
　　【你发情期快到了，明天记得来医院复查。】
　　周意迟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好】，放下手机。

　　***
　　也许是因为床很软，自己太累，也许是房间里的檀木熏香让人心定。
　　周意迟半倚在床上，混混沌沌间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间，他的思绪回溯，被拉到了很久以前。

　　时至今日，周意迟一直记得他第一次遇见裴逾西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周一，碰上他值日，周意迟站在校门口负责记录迟到的同学。

　　上课铃响了很久，大门早早关闭。
　　可远处还是慢悠悠地游过来一群人，像老大爷散步，不急不缓，嘴里叼着早餐，书包肩带懒懒地垮到臂腕处，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拽得像个二百五。

　　周意迟看着这群人不走正门，从旁边垫了几块石头准备翻墙。
　　他默默地走了过去，捏紧手中的纸和笔，等待猎物入圈。
　　几个人翻了一半就卡住了，挂在护栏上不来。
　　周意迟看得想笑，视线投到另一侧，他看到了裴逾西。
　　裴逾西单手撑着护栏顶沿，手腕发力，一只手抓住另一端，长腿大迈，灵巧地越过护栏上方，有风吹过他发梢，掀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带着点痞气，耳垂处的耳钉被太阳照得发出微许的光。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头顶徐徐落下，周意迟忍不住向后趔趄一步，却撞上一双桀骜的眉眼。
　　裴逾西眸中划过一丝错愕，然后笑了。

　　站稳后，裴逾西拍拍手，空气里有微尘在浮动，他掀了掀眼皮，睫毛长而密，唇角淡扯处一个微笑，轻嗤了声。
　　“是你啊，好巧。”
　　周意迟隐约感觉裴逾西的脸有些熟悉，但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巧，我抓的就是你。”
　　周意迟没理会他炫技似的翻墙技术，掏出手册，例行公事地询问。
　　“叫什么。”

　　“裴逾西。”
　　“？”
　　周意迟低头书写的动作顿住，抬头。
　　浅棕色瞳孔，单眼皮，黑发，高且瘦，脊背挺直，混不吝的气质。
　　确实和传闻中一样。学校里有名的混混，今天算是见到了。

　　“其他人呢？”
　　周意迟视线投向另外几个人。
　　低头写名字的空隙，周意迟听到裴逾西的声音。
　　“我技术很硬吧。”
　　周意迟敷衍地点点头，根本没听他在说些什么。
　　“嗯。”

　　“不止技术硬，其他地方也很硬。”
　　裴逾西说完后，身边响起一阵哄笑。
　　等周意迟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裴逾西几个朋友按捺不住，一个个都坏笑着望他。
　　“长得不错啊，分化没？是个Alpha还是Omega？”

　　周意迟没理会几人的挑衅，在纸上匆忙写完后名字后扭头就走，只留下个后脑勺。
　　“你去办公室找老师问去吧。”
　　刚走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后的裴逾西冷冷丢下一句话。
　　“周意迟，你等着。”

　　周意迟甚至都懒得问裴逾西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因为他认为以后和这群人再也不会有任何联系了。

　　没想到，自那以后，裴逾西经常来找茬。
　　周意迟比裴逾西大一届，两人不在一栋教学楼，可裴逾西每次一有空就来这边的教学楼找他麻烦。
　　久而久之，周意迟和裴逾西不合的消息就传开了。
　　虽然只是一些嘴上的嘲讽，可周意迟被逼烦了的时候会忍不住挥拳朝裴逾西砸去。
　　即便这样，裴逾西也不躲，每次就那么站着，嘴角噙笑。

　　再然后。
　　周意迟分化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分化成一个Alpha,但是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
　　愤怒，不甘心，失望......
　　周意迟的自尊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处于劣等基因的Omega，需要依附别人的Omega。
　　他度过了最绝望的那几天，然后裴逾西出现了，蛮横的龙舌兰气味信息素。
　　周意迟第一次知道，原来基因的影响会这么大。

　　全身酸软无力，空虚阴冷，想被填满。
　　想要信息素的味道，想被狠狠地对待，想被标记。
　　裴逾西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地漫下来，将他包围。
　　想要更多。
　　周意迟瓷白的胳膊勾上裴逾西脖颈，贪婪地汲取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整个人快要在信息素的攻势下溺亡。
　　薄凉的唇覆上暖意，他看到裴逾西喉结滚动，声音暗哑。
　　“我不想和你只当同学，可以吗？”
　　信息素匹配度86％，周意迟认了。
　　他的声音依旧像块冰，但已经快在裴逾西的热烈如火下融化了，他声音发哑，只吐出一个字。
　　“嗯。”
　　之后，周意迟给裴逾西定了两条准则：
　　不要随便透露他Omega的身份。
　　更不要在外人面前透露两人的关系。

　　后来，裴逾西依旧会来找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俩依旧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但周意迟明显地能感觉到，裴逾西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情和欲。
　　曲成珂告诉他，像他这种模范生对差生产生兴趣很正常，别把好奇当喜欢，信息素本能而已，别太用心。
　　周意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还是其他原因。
　　只是他知道自己循规蹈矩的人生因为裴逾西的出现而变得不同了。
　　是裴逾西先诱导他的。
　　如果说裴逾西是雪夜里熊熊燃烧的火堆。
　　那周意迟就是被融化的那团雪。

　　毕业后，他和裴逾西不在一个学校，但在同一个城市。
　　裴逾西想和周意迟一起搬出宿舍同居，但被周意迟以学业为由拒绝了。
　　大一那年，周意迟满十八岁。
　　裴逾西说想和周意迟去酒店，周意迟以裴逾西没满十八拒绝了，之后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大二那年，裴逾西满十八岁。
　　裴逾西如愿以偿，他齿尖在周意迟后颈腺体处盘桓，想狠狠地咬下去。
　　但再一次被周意迟拒绝，裴逾西红着眼松开手，青筋暴起，但他忍住了，没再说话。
　　事后，周意迟发烧一周，裴逾西在两个学校间往返忙碌了一周照顾周意迟。
　　大三那年......
　　很多人都说，裴逾西是一条会乱咬人的疯狗，但周意迟不这么认为。
　　至少在他面前，裴逾西一向是听他的话的。
　　周意迟想，如果不是曲成珂把他几年前的体检单和裴逾西的药物购买记录拿给他看，也许他和裴逾西的关系还能继续维持一段美好的时间。

　　几年前的体检报告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周意迟——Alpha
　　还有裴逾西购买的改变Aplha基因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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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非a变o，本来就是o，有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