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手术刀》辣翅配可乐

21、二十一 霹雷

　　“什么？”

　　“齐归！刚刚在醇岚公园跳湖了！现在在急诊抢救。”

　　尤希望手一抖，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尤希望？尤希望你赶紧下来吧！喂？喂？”

　　尤希望呆呆地听着手机里微弱的声音，中了咒一般一动不动。

　　“怎么了？”恩平赶出来道。

　　尤希望猛地一惊，发疯一般掉头就往楼下奔去。

　　恩平捡起手机，对面却已经挂了电话。

　　尤希望跌跌撞撞地冲进抢救室的时候，齐归早已经停了心跳。

　　一旁的医生护士刚刚停止抢救，见尤希望来了正要和她说明情况，却见她飞扑上来继续心肺复苏。

　　“溺水太严重，人已经没了。设备也都撤了。现在就算切口上呼吸机也没用。”曹宇楠道。

　　尤希望不管这么多，仍然尽力按摩着，还扭过头大声嚎叫着叫住要把电级板推走的护士。

　　“四七四八四九……”

　　一旁的曹宇楠锁着眉头闭了闭眼，招手示意众人都先不要走。

　　“快，一百焦准备！”

　　“第二次准备！”

　　两轮电击下来，床上的少年没有丝毫要苏醒的意思，四周除过监护仪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只听得到尤希望已经叫得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醒一醒啊齐归！”她继续扑上来做心肺复苏。

　　“一百零七一百零八……”

　　“四百十一四百十二……”

　　“重新数，一，二，三，四……”

　　“五百六十二五百六十三……”

　　“一百三十六一百三十七……”

　　“尤大夫，刚刚我们抢救了三十分钟，你又抢救二十分钟，五十分钟了。”曹宇楠沉声道。

　　尤希望听到这话浑身跟触电一般战栗了一下：他死了。她惯性地又按压几下，慢慢收回了双手。

　　“尤大夫，你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尤希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他到底为什么跳湖？”

　　“不清楚，反正目前来看他央求父母带他去醇岚公园散心就是奔着跳湖去的。”

　　奔着跳湖去？早上还在说要接受治疗了，这怎么可能呢？尤希望惊讶地看着曹宇楠，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你是和他关系要好吗？”曹宇楠问。

　　滴！

　　抢救室的大门缓缓移开，门外失魂落魄的齐归父母拥了进来。

　　“归……归归？”齐母跑到齐归床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紧接着，好像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一般，齐归父母躬身大哭了起来。

　　尤希望此刻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要干什么。他们哭得太久了，别的大夫都走了，有的去其他床照看病人，有的得了空去吃饭，只有她留在齐归床前看着一对崩溃的父母。类似的心情她有过无数次，只不过这次她甚至感觉不到腹中空空了。

　　齐归父母哭了很久，终于哽咽地喘着气开始擦眼泪。突然，齐归母亲看了看尤希望，问道：“你就是那个跟归子说要抓住任何一丝希望的尤大夫吧？”

　　“……是。”

　　一瞬间，齐归父母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双双恶狠狠地看着尤希望。

　　“你知道归子怎么没的吗？”齐归母亲上前一步，“被你害死的。我亲眼看到他跑到护栏上，整个人跟中邪了一样，朝着湖中央叫他女朋友的名字，叫她别走他马上来。我们根本来不及抓住他，就听到他喊了一句‘尤大夫说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我觉得是对的，我看到你就在那里了，我来找你。’就一头栽了下去……你还我儿子！”

　　尤希望只觉得自己要失去意识了，眼前的画面变得恍恍惚惚，耳边有刺耳的耳鸣声，脑袋又晕又重。

　　“你还我儿子啊！”齐归母亲再度哭喊起来，抡起双手朝尤希望打过去。

　　尤希望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看见面前模模糊糊的人影朝自己走过来，接着就感觉脸上和身上好像斑斑驳驳地痛。可是她提不起手来还击，全身都变得很重很重，她脱力一般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耳畔只回响着那句话：是被你害死的，是被你害死的……

　　“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你怎么还不去死！”恍惚间，尤希望似乎看到有其他人走过来看热闹，还有几个大夫要拦谁。

　　滴地一声，门又开了，挤进来几个闻声来帮忙拉家属的医生护士。里面的动静极大，外面早就堆满了伸长脖子听声的人，门一开便有人跟着溜了进去。

　　“你们来了没有？”返回来的曹宇楠见保安还没到，赶紧打电话。

　　“刚刚有人来叫了！马上到！”

　　曹宇楠一扭头，看到三四个大夫护士在拉扯齐归父母，却怎么也拉不开，自己也赶忙跑去帮忙，被狠狠一把推开。

　　此时的尤希望被打伤了脸和嘴角，胳膊快好的伤又被打裂了开来。鞋子掉了一只，裙子下露出的小腿被踩得一块红一块紫，连脖子也被掐得满是血印。她感到一切都是那么虚幻而不真实，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还能听到一点好像极遥远的发闷的声音，看到眼前有人影尚在晃动。

　　“大家看好了！就是这个人！给我开药少开一盒，我看过了，这药很重要的！这种人也能称之为是大夫？”突然，混进来的胡烨对着周围一圈人道，“这简直就是个魔鬼啊各位！”

　　众人闻言顿时唏嘘一片，对着尤希望指指点点起来。

　　“你个杀人犯！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啊！”齐归母亲情绪越发激动，哭嚎着又扇了尤希望一巴掌。齐归父亲听到妻子的哀嚎，心中越发悲痛，低吼着用力朝尤希望推去。尤希望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被推得翻过身去。

　　杀人犯……

　　杀人犯……

　　“保安来了！”

　　突然，她面前的人被拉走了，周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抢救重地，闲杂人等赶紧出去！”

　　尤希望呆滞地倒在地上，轻轻眨着眼睛。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过，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她的心，把她钉在了地上。

　　人影模糊中，有几个人赶过来要扶她，却听滴地一声，门又开了。

　　在好几只手中，有一只格外有力，把她托了起来。刚一坐起来托住她的力量便纷纷消失了，尤希望再次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掉入了一个臂弯。

　　这次尤希望终于清醒了几分，只是脑子里的杂音仍然挥之不去。她挣扎着要自己坐起来，却再一次往后倒了下去。

　　伏辰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掰过胳膊看了看道：“这次恐怕得缝一下了。目前看没有骨折，别的还要做检查。”

　　“尤希望，”伏辰看着面无人色的尤希望道，“站起来。”

　　“站起来。”

　　尤希望头紧得一痛，终于勉强能看清楚来人，恢复了些意识，踉踉跄跄地要撑着地站起来。

　　伏辰扶着她道：“先去做检查吧。”

　　尤希望抬眼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普外骨科神外胃肠外科相关，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心外也可以去，都挂急诊检查。”

　　“不用。”尤希望下意识地说着，低下头找另一只鞋子。伏辰蹲下去把她脚上仅剩的一只鞋也摘了下来：“病人不宜穿高跟鞋。”

　　尤希望没有言语。

　　伏辰道：“曹宇楠已经去帮你跟医务科说明情况了。你现在最好多做几个检查。在这之前我会先给你把胳膊上的伤缝好。”

　　“你怎么……”尤希望如梦初醒一般想起来这会他明明应该去吃饭了。

　　“加了台手术，一出来就听恩平说你出事了，顺道看看。你家属呢？”

　　“……”

　　“哦，我忘了，尤大夫不是一般病人，尤大夫不管是治病还是看病都不用有家属在场。”伏辰的嘴角轻轻勾了勾，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奈何这会的尤希望并不是他一个玩笑或一个反讽就能把刚刚的事情忘到脑后的。伏辰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仍然会不由自主地试探，就是试出一个白眼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尤希望并没有理会他的“大不敬”之语，只是尽量让自己站稳，然后赤着脚往前迈步。

　　“你可以穿我的鞋子。”

　　尤希望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伏辰。

　　“我穿袜子了。”伏辰解释。

　　尤希望还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想穿我的袜子？”

　　“……鞋子吧。”

　　伏辰蹲下把鞋子脱下给尤希望穿上，道：“还可以，没大多少。”

　　“谢谢。”尤希望道。哪怕是道谢，伏辰依旧能看到她眼里充满了的痛苦，她依旧神色空空。

　　伏辰扶着尤希望慢慢往清创室走，道：“施姐应该还备了眼科针在，你这也不用缝太多。打麻药吗？”

　　尤希望摇摇头。

　　伏辰点点头。

　　到清创室，伏辰双手洗净消毒，拿碘伏擦着尤希望的胳膊道：“这次还是裂得有点深，一会你要挂一个破伤风针。”

　　良久不闻回答，伏辰一抬头，却见尤希望已经满脸都是眼泪，但浑身上下除了眼睛还在眨外什么动作都看不到。

　　尤希望一扭头，满不在意地抬起右手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还是来一针普鲁卡因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