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魔术师之不能 ...
-
流星街元老会的特别事件调查组下有一支小分支，里面全是专门从那片被世人遗弃的土地上寻找的年龄在十二岁以下行动敏捷头脑灵活“天赋异禀”的小孩子，将他们组成团队，分工合作，完成一些大人们不方便去完成的情报收集工作。
在我刚进入那个小队的时候，曾经是排行最小年龄也最小的一位。排行第七的同伴，名叫萨芬，他是我的搭档，我也常叫他哥哥，七哥萨芬……
萨芬是我所有“兄长”之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位，他曾经说过许多另我终身难忘的话。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
【你可以被一个比你强大的对手杀死，但是应该用至死的战斗来赢得临死前属于自己的尊严。】
…………
……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
所有的纸片和那张鬼牌正在失望的坠落。
隔着黑暗的夜雾，我看清了那位坐在一张保险箱上的男子，正用一种极度落寞的神情与语气说道：“我还以为～可以找到这里来的人～恩，有多厉害呢～”
我的双眼快被那些黑色漂浮在半空中的无形粒子迷湮……八年了。
八年了，他的容颜乍一看大不同从前；他的双颊画上了奇怪的符号，星星和泪滴；他的红发全数拢向脑后，变本加厉的张狂；他身穿着类似马戏团小丑魔术师的战斗服，给人一种华丽夸张的舞台错觉。
八年了，其实我早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往事业已模糊。除了那次绚烂的俄罗斯方块表演以及用字母拼凑的名字，其实我早快把他抛在回忆的尘道上。
我开口了，用一种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淡漠，可是我知道那里面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麻木与怪异，我说：“找到这里来的人，未必有一身出众的武艺，但一定有一颗不算太笨的头脑。”
“呵呵～”他笑得有些干，好像不算太赞同，“一颗智慧的头颅固然让人兴奋～可是没有优秀的体术和能力作为陪衬～就失去了那种让我非得取下它来不可的完美引诱呢～”
“那我该庆幸了，不是吗？被你这样的敌人轻视到厌恶弄脏自己的牌，虽然挺没有自尊，但是可以保命。”我抬眼注视着他，我想我目光里有种不可侵犯的庄重。
果不其然，他把轻狂收起了些，取出一张牌在指尖弹着：“恩～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流星街调查组长官，翎霜。”就算你不记得八年前的事情了，总从伊尔迷得到我在查案的情报吧。我对于他的伪装有种显而易见的蔑视。
可是西索伪装得很好，就像真是第一次见到我那样，他继续弹着牌：“调查组长官～你目前在做什么工作呢～有什么能力呢～”
“没有攻击能力。”我避重就轻的回答，“我一直在枯枯戮山调查关于上次西区攻击其它三区的事件中揍敌客家族到底有没有插手。”
说完这话我默默的咬了一下牙，难道说，就是因为我在揍敌客足不出户，西索才要联合伊尔迷杀死艾姆引我出来？
只是，西索，你费尽心机的设计，到头却等来一个无法和你对持五分钟的女人，哈！我在心底笑了一声，就像为了打一个超级翻版的俄罗斯方块而耐心等待过那些无聊的级别，最终在激动人心的时刻却突然给你一个大大的GAME OVER一样。西索，你现在是否就像一个拼劲全力却一拳打在一团棉花上的可怜虫呢？
“我有什么样的价值？”我问他，顺着之前的思路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听见我的话让他禁不住大笑，“你有什么样的价值～我倒真想知道～恩，我不过是在玩自己的游戏～而你，不过是不幸撞上网的一只可怜虫而已～”
原来，我在心底怜悯他是打上棉花的可怜虫时，他也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叫我是撞上网的可怜虫。
“那么，你有什么样的价值？”我换而问道
“恩？”
“玩这样的游戏，是为了达到什么样的人生价值和人生目的？”我问
“无聊而已～游戏只是要让人高兴～没有达到什么价值目的的高度呢～”他的指尖轮番转动着纸牌，好像对我的问话感到无趣
“是么，”我看向一边，老是盯着他有种视觉疲劳，“那么你也是为了消除无聊得到快乐，人生价值和目的不一定要很有高度，不是所有的人都抱着什么宏伟的理念活下去。某种意义上，人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滋有味的存在就可以满足的生物。”
“这话我赞同～”他好像略微的一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呢～”
为了回敬他所有意表现的不在意，我也直接将他的问话华丽过滤。
“所以一定可以牵强的将自己的价值提高到某种程度，”我答非所问，眼神飘忽在地面，似乎在梦游般的自言自语，“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职业？”
这下，轮我问他答了。
“西索～”他倒是答得爽快，仿佛是个不曾藏有什么秘密的人，“呵呵～你可以叫我魔术师西索～”
我头一点，却听到他突然用非常着重的声调一字一顿的咬道：“西索～ＨＩＳＯＫＡ～”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他突然要把那些字母一个一个念出来的缘由。
我们心里都明白，可是面上却一定要佯装浑然不知的状态。
我讨厌和太过复杂的人交往，有一个库洛洛已经够我累的了，我没有太多的心思和精力与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玩什么游戏了，我要结束这次见面。
恩，
我说我要结束，我就一定可以结束。
翎霜，向来是说到做到。
“为什么要做魔术师呢？这算什么样的理想？做这样的游戏，除了无聊，总会要证明些什么吧？”我希望可以和他多交谈些，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字句，为我的结束找到突破口。
“证明～”他勾了勾唇，“如果按你说的～非常牵强的话～那么，魔术师无所不能～这正是我想要证明的一件事～恩对，呵呵～魔术师无所不能～”
我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那张掉落的小鬼牌，小鬼在扑克牌里通常称为月亮。我捡起来的时候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映现了伊尔迷背投月影的那一幕。
“魔术师无所不能，”我喃喃的重复他的话，翻面的研究着那张牌，不过是普通的黑芯纸，大街上到处可以买得到，“听起来确实很不错，不过，魔术师先生，对于你的谬论，我不怎么赞同呢，因为……”
我的尾音随着一个猝然的举动突然消失得半空，我做了一个对他来说比较骇人的举动。
我记得当时西索的嘴立刻裂到了耳根，他带着一丝惊诧和更多的趣味，笑得来令人恐惧，他的瞳孔犹如突然被烈阳烧灼一般缩到了针尖大小，似乎要将我那一瞬间的画面吸纳入脑。
其实西索是不太熟悉我，或者说伊尔迷的情报并不是十分的全面甚至可以说相当的敷衍。了解我的人都该对我这样的举动见惯不惊，可是，西索很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我做了一个我自己也觉得没多少惊悚成分的举动。我用，那张小鬼牌……我猛然抡起了它——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力砍下，瞬间斩破了自己的左手腕上的动脉。
那一刻从高压下受到攻击而破裂的血管里，飚出的血柱快要冲到金库的天花板。
我做了一个我自己也觉得没多少惊悚成分的举动，可是对于陌生人来说，已经够不寻常了，
“你在～干些什么～”他身子稍稍动了动，面目很快恢复了常态，奇异的表情不过是昙花一现。
“无聊而已啊～”我学着他弯弯扭扭的声调，若无其事的耸肩
他显然不怎么开心：“那么你可算是自杀哦～”他立刻表明无干系的立场，脸上有厌恶的表情，“可是这样一来～下一个来探案的人～就会认定我是凶手～我讨厌你这样坏心肠的女人～你们元老会的人都是这样的坏心肠～这样的游戏一点也没意思～”
“没关系啊，魔术师先生，”迪卡现在正好是冬季，我可以感受到我的鲜血流淌到地上的所贡献的蒸汽腾腾的热量，我轻松地举了举手里的牌，牌面已经被浸湿得看不清图案，“我这般离奇的死去，对于你，对于我，说不定都是异常完美的好事。”
“恩～怎么说～”他稍稍有了点兴趣
“因为对于你来说，下一个来探案的人，”我微微蹙眉，手腕上的痛感变得明显，“或许有我这么聪慧的头脑，也有你想要的身手哦。”
他斜了一个嘲弄的笑：“最好比你更聪明一些～不会用这种愚蠢软弱的方式结束我与他的会面～恩，对于你的好处是什么～不会是死得痛快一些吧～”
“不……”我摇头，喘了口气，我的血液在不停的流着，天气是异常寒冷的，是人都会吃不消的，“我的死亡对于我的乐趣来说，正好与你猜想的相反。我只是证明了你的谬论，对，是谬论。魔术师无所不能的谬论。”
“什么谬论～”他在慢慢的增加兴趣，“我无法杀死你？不不～我只是不屑于杀死你这样的弱者而已～”
“错了，”我真的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或许等不到预期的结束，我就得这样丢脸的挂掉，可是就算是这样，我还得把要说的废话说完。
我再一次抬了抬手中的牌，滑起冰凉的风，
“我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个真理而已——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无所不能……”
“哦～”目空一切蔑视狂妄的一声反驳
我笑了起来，我终于等到顺理成章的说这句话。
“魔术师先生，”我无力的用牌指了指自己低垂着的受伤的手腕，血还在顺着手心汩汩的分流到指尖，“你看，我的鲜血正在不停的滴落，我的生命正在渐渐地流逝，可是，你，无能为力呢……”
他脸上嘲弄的笑立刻消失了，如果说刚才他还抱着一种看戏的心态，那么他现在意识到他也是这舞台上的一份子。
他可以转身离开，彻底无视我的挑衅，我认为他确实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但他也可以留下来，为了那牵强的人生理想，虽然他也确实应该是一个没有什么真正理想的男人。
我赌他会留下！
我赌他会愿意留下来陪我玩这个游戏。
当然，如果他真的走了，我也有办法在死了以后仍然阻止他的阴谋。
他慢慢从之前所站的位置上移动了，之前他甚至懒得探一下身子。
他一步步的向我走过来，越是一步脸上的神情越是严肃，他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已经背靠着金库的钢板滑坐了下去，我实在没那么多力气来站立。
“你看～”他的手心突然变戏法的出现了一管药膏和一卷纱布，“我就是预见到了这样的局面～所以早就替你准备好了这些～”
“你撒谎，”我转过头去，脸上是刻意忍着笑，“别以为你这样的行为可以挽救你的谬论。”那些应该是他随身为自己准备的，这也是一个因为时常玩命而爱受伤的专业户。
他也含着笑，审视我的伤势：“能够自圆其说就好～”
说着他就轻手轻脚的拿起了我的手腕，均匀地给我抹上止血剂，然后细心地包扎了起来。我就阖着眼，头枕着冰冷的钢板，捏着那张血已凝固的纸牌。
“都要砍断了～”他左右转头看着我的手，啧啧道，“对自己也这么狠的女人～”
“对啊，你总算是明白了。”我点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有些不满意包扎的效果，似乎在思量要不要拆开重新来，因为血很快又把纱布给染红了
“我的意思是，像我这样对自己也那么狠得女人，对别人，一定会更狠。”
我想西索在听到我这样的话时，已经发觉了异样。
可是，太迟了。
我在说这样的话之前就已经保证了计划的万无一失。所以现在我说完了，我缓缓的战了起来，只剩下依旧蹲在地上保持着原来姿势却动弹不得的西索。
他的全身上下早已在我说话完那话前的十分之一秒，就缠绕上了死亡的电线。那些从胶管里暴露出的铜丝全都兴奋万分的用冰冷的细枝死死的贴着他的动脉，任他有丝毫的举动，立刻就会插入他的血管，勒断他的咽喉。
我们谈话的时间太长了，我受伤的时间更长，再加上他几乎毫无防备的为我包扎伤口的时间，足以让我将隐发挥到极致，悄悄将这座金库的系统全数修改，设定无人能逃的攻击程序，把这里，变成——他的坟墓！
“不要试图发牌给我，”我开始在地上捡那些散落的名单，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要妄图用念。稍有轻举妄动，我可爱的手下立刻会在你动手前的那一秒把你绞成一盘肉渣。在那之前，”我回身将收拾好的一叠文件轻轻敲着他的头，“我一定可以躲开你的牌。”
“呵呵呵呵～”他的笑声里夹杂着一股极端压抑的亢奋，他细长的眼里闪烁着丝丝野兽嗅到猎物似的光点，“你实在是一个坏透的女人～还是说～是我太轻敌了～”
“不是我太坏，也不是你轻敌。而是，”我将那张血红的鬼牌轻轻的刮着他的鼻梁，他现在任我摆布，只是那双眼依旧万分有神的至始至终贯穿牌面直刺我的面，“你的情报实在太没有可信度了。你去流星街随便拉一个人问问，问问叫翎霜的调查官，到底有没有攻击能力。”
没看错西索脸上有一种吃到馊饭的表情。因为我忘了补充，我口里的“随便拉的人”泛指幻影旅团以及元老会的众人。我猜他一定在暗自咒骂，如果他认识那些人，还用得着设计引我上钩吗？
我只要想到他现在那种憋屈又兴奋的心情，我就想要大笑。可是西索一个小小的动作打断了我的思绪。
“恩～可以把那张牌还给我吗～”他的食指与中指上下交跌的动了一下
“不行。”那一定是一种动坏心思的习惯性动作，我皱了皱眉，靠到了钢板上，“我可没有那个好心把牌亲手递到你手上来断送自己的小命。”
我将那张牌举了起来，没等他脸上出现被看穿的失望，就对着他抛了一个有气无力的飞吻：“再见了，亲爱的魔术师先生，但愿你还有机会向我证明你的无所不能之能。”
…………
……
我从琼若斯的金库里跳了出去，沉重的大门在我身后如落幕的舞台剧般关闭。
我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遥控器上操纵系统的按钮。
我听见整座大宅的警报系统带着一种被猝然惊醒的激怒而尖利的吼叫起来，我仿佛看见了一条指向金库的警示红灯路和数不清的保镖警察赏金猎人带着枪械在往窝藏罪犯的源头卖力的冲去
我也听见了一阵激奋而奸诈的狂笑，从那座大宅子里传出来。被束缚的魔术师在几乎毫无反抗机会的境地里，癫狂而尽兴的放肆大笑。
可是，当我来到空旷无人的城外荒野之地时，我才发现，在之前那阵几乎疯狂的痴笑之中，竟然也有我自己的声音。
我低头掩住了嘴，止住了自己难得的失控，那一刻我明白，在某种意义上我和西索是同一类人。可是我依然记得萨芬那句完整的话。
我记得萨芬曾用那傲然独世的狂妄教导我：【若是有人要用他的轻蔑与戏弄来践踏你临死前的尊严，那么，留着最后一口气，你也要让他品尝到玩弄你的苦果。】
那么，不可一世的魔术师先生，你就在你自己选定的金库里，慢慢和那些赏金猎人论证你的人生价值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魔术师之不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