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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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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有三节晚自习,程肆在第二节快要下课时接到的电话。
听到那端传来的巨大踹门声,程肆毫不犹豫,直接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教室。
同学们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程肆是碰到什么事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急。”
“不知道啊……”
程肆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陆曜也担心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情况,可是能让程肆着急的事也没有多少;陆曜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忽然若有所觉地拿出手机,给容曳发了条消息:你睡了吗?
陆曜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复。
学校不允许学生在夜晚出入,程肆没办法从大门走,直接翻墙跳了出去;他打了辆车,直奔容曳住的公寓。
路上,程肆也没挂电话,听着容曳那边的动静,攥起的手指指骨几乎要刺破紧绷的皮肤。
直到听到容曳叫他了,程肆才开口,声音低哑:“你别怕,我过去找你。”
容曳语气呆呆的:“你什么时候能到?”
程肆:“很快。”
容曳:“你快点过来。”
程肆抬头,催促司机师傅:“还能再开快点吗?”
司机:“哎呀真的不能再快了……”
“我加钱,”程肆摸出一叠鲜艳的纸币递过去,语气没有任何温度,“麻烦了。”
“……嗨小兄弟真客气,这算什么麻烦。”司机的目光顺着后视镜滑过去,一下变直了,边推辞边伸手接过了钱,说话的语气都翻倍和蔼,“小兄弟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吗?女朋友找你啊?”
程肆没理他,司机也不觉得自讨无趣,兴冲冲直踩油门。
电话一直没挂,程肆还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嘶吼和辱骂,还有容曳的呼吸声。
很奇怪,在这时刻,轻微的呼吸声听起来反而更明显;程肆甚至能够从他忽然停顿又偶尔急促的呼吸声里,判断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程肆知道他在害怕。
容曳其实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人,他是住在水晶球里的大小姐,漂亮娇贵,和这个世界只隔着一层极薄的玻璃罩,一旦这层玻璃罩被打破了,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他。
程肆到达时,警察也到了,正在门外和保安们了解情况。
程肆的目光从被大力踹到凹陷的门、移到了被制服在地的男生身上,面无表情地停留了一秒钟,随后走进了房间。
警察伸手拉住他:“哎,小同学……”
“我和这间房子主人是朋友。”
警察恍然:“行,那你进去看看你朋友吧,他被吓得不轻,不敢出来。”
程肆在沙发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找到了他,容曳抱着一只抱枕,整个人尽可能地蜷缩成了一团;这是他害怕时的本能反应,他一定要躲起来、抱着什么,才能支撑得住那幅单薄的脊骨。
容曳抬起头,视线茫然没有焦距:“程肆……”
凌乱的长发垂落在胸前,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小巧;他脸色苍白,眼睛泛潮,即使在害怕,也是美的。
程肆蹲下.身,把他从角落里抱了出来;手指触碰到他,程肆才感觉到,他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程肆垂下削薄的眼皮,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别怕,哥哥。”
无论他们平时怎么相处,是不是吵架打闹,在这种时刻,容曳都是他的哥哥,他是要保护容曳的弟弟。
他别无选择,必须这么做。
容曳搂住他的脖子,闷闷地说:“你是不是逃课了?”
“……”程肆说,“这不重要。”
被压制在外的男生看到这一幕,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容曳,你这个婊.子,这又是你哪个姘头?”
容曳又往程肆怀里躲了躲。
容曳很小的时候就会穿裙子了,他不懂衣物也是固定贴在人类身上的标签,他只是觉得很漂亮,他喜欢漂亮的;他偶尔出门的时候也会被一些男孩指指点点笑话,每次被人欺负了,容曳就会躲在程肆身后。
程肆比他小一岁,但远比他身强力壮;小容曳打不过的坏小孩,程肆总会帮他打回去。现在也一样。
“放开我!”男生剧烈挣扎起来,“操.你们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对我,你们给我等着,我他妈早晚要你们的命!”
容曳是早产儿,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住院,为了照顾他,容家也是操碎了心,他连学习都是在家里学的,直到中学才回到学校。
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基本没有碰到过这种脱离文明和素质的暴力情况,尤其是这种带着恶意的暴力是朝他而来的。
容曳怕黑,现在又多增添了一项,他还会怕这种野蛮原始的暴力。
无论男生踹门的动静有多恐怖,骂得怎么难听,但他没进门就被保安们按倒了,没有做出什么实质伤害,现有的法律拿他没什么办法,就算带走了也顶多是给予警告。
这种情况,警方大多会劝双方和解。
容曳当然是不和解,警察带男生离开,男生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笑:“容曳,你等我出来,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程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被带走,关上门,找出了行李箱:“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容曳:“电脑,身份证件,照片。”
程肆边给他收拾东西,边说:“以后不要住这种地方了,不安全。”
容曳还没有缓过来,下意识答应:“……哦。”
容曳住在这里主要是为了上学方便,他住不了宿舍,男生宿舍每个地方包括走廊里的空气都能让他窒息。
程肆知道容曳经常放东西的地点,刚找出相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阵敲门声有些急。
容曳阴影还没有退去,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程肆。”
程肆把相册放进行李箱,出去开门。
门外赫然是陆曜。
陆曜有所预料,看到他也不意外,焦急地问:“我看到门被破坏了,出什么事了?他还好吗?”
程肆干脆推开了门:“你进来和他说。”
陆曜进门,视线匆匆扫了一圈,在沙发上看到了蜷缩起来的容曳。
白天见到的他还是漂亮又高高在上,现在他就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受伤无助的猫。
陆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陆曜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抬头看着他:“你还好吗?”
容曳摇了摇头,委屈地说:“不好。”
陆曜小心地伸出手,慢慢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容曳没有躲;陆曜顿了顿,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拢进掌心。
少年的掌心滚烫。
“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告诉我?”
“有人欺负我。”容曳一个字一个字说,“好过分,他怎么可以仗着比我高、比我力气大,就来欺负我。”
陆曜说:“那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容曳定定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的战斗能力,过了一会,容曳说:“你先来抱抱我。”
容曳密密的眼睫毛低垂,隐约可见细细的水珠。
“我害怕,你先来抱抱我。”
陆曜一言不发地起身,两只手臂穿过他的腰间,抵住他的后背,抱住了他。
青春期的男生还没有完全长成,肩膀和胸膛还没有那么宽阔,但足以把受惊的人完全拢进怀里。
程肆在陆曜来的时候就进了房间,他大概能猜到客厅里的景象,没有立刻出去,只是站在桌前,随手翻开了容曳要带走的相册。
这本相册很厚,里面记录着容曳从小长到大的时刻;程肆一翻,就翻到了容曳八岁那年,容曳和他的合照。
小容曳因为自己生病不能去学校,小程肆就把自己得到的小红花带回了家,戴在了小容曳的胸前。
两个小男孩同时低头,脑袋正好撞到一起,被一旁的家长抓拍了下来。
程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看了很久,终于合上相册,把它装进了行李箱里。
时间预估得差不多了,程肆推着行李箱出来:“走了,先送你回家。”
容曳从陆曜的怀里抬起头:“哦。”
容曳刚要下地,陆曜问:“你走得动吗?”
容曳立刻钻进他的怀里:“走不动了,抱我。”
程肆从他们身旁路过,嗤笑了一声,被容曳踢了一下:“笑什么笑,混蛋。”
程肆不想和他争论到底是谁混蛋:“陆曜,你小心点,这位大小姐使唤起人来很厉害的。”
陆曜笑着说:“没关系。”
他完全能抱得动。
程肆和陆曜一个拖着行李箱,一个抱着容曳,一起下了楼。
老陈早就在楼下等着了,看到陆曜怀里抱着的男孩子,老陈直在心里感叹,晚上送这个漂亮男生回去的时候陆少爷还要他送上楼,现在陆少爷直接亲自抱着人家下来了。
这进展,不可谓不神速。
等三个人都上了车,老陈问:“去哪?”
程肆报了个地址,老陈一听就知道了,是景城富人住宅区;一般的富有买不到,必须得具有一定资本,才能在那里买房。
老陈调出导航,开车上路。
从中学门口经过的时候,容曳问:“你们不回学校吗?”
程肆:“别问废话。”
容曳认真地说:“你不要趁我现在没有心情,就这么和我说话。”
“你这是趁人之危,这种习惯很不好,希望你能改掉。”
“……”说着没心情,大小姐批评起人来可一点也不显得没有心情,程肆无语地转头,看向了窗外。
陆曜笑了笑,放缓声音说:“不急,这件事处理好再说。”
陆曜也是逃课跑出来的。
程肆突然离开,容曳又一直没回他,他控制不住地开始猜想是不是容曳碰到了什么危险,越猜越心慌,根本静不下心上自习,干脆也逃了课。
他送容曳回家过,记得容曳的住址。
车开到目的地水榭庄园,送容曳回到房间,两个人这才离开。
“再回去。”陆曜简短地说。
老陈把他们又送回到了公寓。
程肆知道密码,打开了门,把房间里所有灯光都打开。
“那男的说他会再来。”程肆说,“我们先在这等等。”
陆曜没有意见:“是谁欺负他的?”
“一个追他的男的,他也不熟,”程肆随意说,“追他的人太多了,他记不住。”
陆曜笑了起来:“你这是不是在提醒我?”
程肆:“提醒你什么?”
“追他的人很多,我要对他很好,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程肆扬了扬眉:“你认为是就是。”
到了后半夜,那个男生果然又来了。
他一看就是家里有点背景的,这种小事困不住他;他几乎是志得意满地站到了门前。
门差不多被他踹坏了,锁起来也没什么用,他拉着门把手,用力拽了几下就拽开了门。
男生当然不认为容曳这时候会在家,碰到这种事,容曳肯定会立刻逃跑。
他是想在这里蹲守容曳,顺便在容曳的房间里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出点好玩的东西。
他没想到,房间里会有人,还是两个男的。
男生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性,讥诮地扫了一眼:“哟,姘头聚会?”
他没把这两个男高中生放眼里,他可是186的练家子,这俩男生比他矮了半个头,根本不足挂齿。
但下一秒。
程肆走过去,当胸一脚,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这一脚的力道简直如同正面撞车,大得不可思议;男生被踹懵了,想爬起来,却被程肆勒住了脖子,死死扣在了地上。
背着光,程肆的表情阴郁到了极点。
程肆抬手,咔咔两下,卸了男生的下巴。
他云淡风轻地问:“来,说说,你想要谁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