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的征程》流沫

80、爱丽丝番外 荆棘之路

　　我是莱伊的公主，不仅是唯一的公主，也是国王唯一的孩子。年幼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去世了，可我并不孤单，我的父亲即使是国王，也会每天抽出时间来陪陪我。
　　罗勒叔叔的女儿贝琳达和我一起长大，她有一个未婚夫，是罗德叔叔的儿子布鲁克斯。罗德叔叔的祖母和父亲的祖父是亲兄妹，这样说来，布鲁克斯还算的上是我的表哥。
　　在莱伊，每年的秋日祭全国各地的贵族都会来到维德佛尔，同时也会带来自家的继承人或者看中的孩子。
　　我就是这样认识伊诺的。
　　那个时候的她和我一样，各自小小的，因为是小贵族，所以并不受待见，能记住她，一开始是因为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能和她成为朋友，是因为她坚毅不屈的性格。
　　【没有什么事情是男性能做而女性不能做的。】
　　这句话我记了好久，我也像她一样，学起了骑射。
　　那是她唯一一次来维德佛尔，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她曾经救我，父亲准许我们书信往来。
　　即使只能通过书信交流，我们依然无话不说，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让我惊叹。连父亲都忍不住赞许，她是个优秀的孩子。
　　日子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战争爆发。
　　即使我不是很清楚前线的情况，但是从父亲的表情中，我也能读出情况不容乐观。在这样的背景下，父亲下令从贵族中征兵，贝琳达也跟着布鲁克斯上了战场。
　　很快，有一个八卦在贵族中间扩散开来，伊诺有一个私生子哥哥，并且代表拉米雷斯家参战，随之而来，是伊诺的书信——她病了，病的很严重。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收到她的信，倒是在前线的贝琳达来信的次数更多一点。她说她见到了伊诺的哥哥，但是她很不喜欢她。
　　其实我也隐隐有些怨恨，如果不是因为安，伊诺也不会一病不起。
　　但是这种怨恨并不深刻，因为伊诺为数不多的信件中也说到，她不怨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安代表着她的家族，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我和贝琳达多照拂一下。
　　我第一次见到伊诺这个哥哥的时候，敌军已经攻破了维德佛尔的大门。
　　那时我并没有和父亲在一起，面对敌人和我身后的贵族小姐和侍女，我选择拿起自己的弓箭反击。可是战争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敌人很快攻破了我的宫殿，刀剑冒着寒光，夹杂着鲜血和尘土的味道向我袭来。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爱丽丝，你没有事吧。】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了这句话，因为安的出现带给我的震撼太大。少年担忧的神情、帅气的脸庞、忧郁的气质和英雄般的出场，不，他就是英雄，足以俘获所有少女春心的英雄，让我忽略了很多事，比如，他是怎么认出来我就是公主的？以及，他为什么会直呼我的名字？
　　莱伊打赢了这场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仗，安也晋升的非常快，我对安的所有好感也在知道他是伊诺的哥哥之后消减了大半。
　　再后来，父亲要我联姻，从那时开始，作为候选人之一的安和我的关系才开始紧密起来。
　　我知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底牌，却没有想到安就是伊诺。
　　在很多年之后，我从罗德叔叔那里知道，父亲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她了。父亲很好奇，那个救下我的小女孩会成长成什么样。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伊诺选择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在父亲的默许下，拉米雷斯家将所谓的私生子安送到战场。在战争中，罗德叔叔也从一开始的质疑理解了父亲的决定。伊诺，或者说安，她的确优秀，优秀到仅凭一己之力就改变了莱伊的命运。
　　战争结束后，她成为父亲最锋利也最忠心的一把刀。她想要的很多，家族的振兴，国家的繁荣，女性地位的提高......除去这些，我知道，她肯做这些一定还因为我。她坦然的接受了父亲给她的一切，责任、荣耀、罗勒叔叔研制的毒药、还有我继位之后杀掉她的指令。
　　我不知道我在父亲书房发现这些机密文件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只是麻木的派人叫来已经颐养天年的罗德叔叔，来确认这些事。此时她已经离开我许多年了，这些事，对她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当年是，现在也是。
　　但对我不是。
　　我得到了罗德叔叔肯定的答复，有些疲惫，如果贝琳达知道自己父亲借自己的手谋杀了自己的好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布鲁克斯知道之后又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自己、面对他自己的父亲？他们都曾经曾经因为她的死那么难过，最后却发现自己的亲人是逼死她的元凶之一，甚至，他们本身就是帮凶.......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父亲和罗德叔叔要杀她的？”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布鲁克斯，因为忙于公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的长谈过了。布鲁克斯坦白了他知道的一切，她当年有些令人难以理解的决绝也都有了答案，我的父亲也好，罗德叔叔也好，他们都不会允许安的存在，哪怕安没有代替我成为统治者的想法。
　　安解决了所有的难题，只把悲伤留给了我们。
　　“布鲁克斯，我们永远都不要这样。”
　　“啊。”
　　我们这样约定着，我想这是她想看到的。
　　只不过知道她的死讯的时候，我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相信她会死。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哪怕没有见到尸体的我也不得不相信，她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国家开始走上正轨，我也带着柯利弗去见了我的那位叔叔。
　　“叔叔。”
　　“呵，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不过看你的表情，她还是死了吧！真是条好狗啊！只可惜，差那么一点点......不过我没有输，没了她，你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科林亲王的表情从自嘲变成癫狂，直到他安静下来，我才再次开口。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叔叔了。确实如你所说，没有她，我走不到这个位置，但是我既然坐到这个位置上，就不会辜负所有人的期待，尤其是她的。”
　　说完，我便示意柯利弗把毒酒端上来，不是她喝的那种毒药，虽然毒性也很烈，但不会那么痛苦。我小时候他也曾抱过我，耐心的陪我玩，给过我糖果，杀父之仇、窃国之恨都是真的，曾经的亲情也是真的，我还是选择保留他最后的体面。
　　“柯利弗，你会怨我心软吗？”
　　“哥哥不会。”
　　【所以他也不会。】
　　我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几个月之前，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公主，想得最多的就是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而现在，我成为了女王，满是鲜血的手接过了父亲治理过的国家。
　　这是一条分外艰难的路，诚如她所说，我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也许选择其他路我会活得更轻松。可是这条路，她和我父亲希望我走的路，是最可靠的路，而且，非常幸运的是，我走的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