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东行》枯米

2、第二章

　　从那片挤满了妖魔鬼怪的林子里走出来，又走了两个时辰，孟子弦终于走到了一处城镇。

　　一进城门，就被一个官府衙役给截住了。
　　“你是道士？”那尖鼻子衙差扯了扯他的道袍。
　　“大人拦下小道有何指教？”
　　“县老爷有命，凡是进了这肜阳县的道士和尚，都得住到县衙里去。”
　　“啊，可是小道并不会在此久留，就不用麻烦县老爷……”
　　“县老爷还说了，违令者杖打二十撵出肜阳县内。”
　　“其实在下从小的梦想就是住一趟县衙。”孟子弦真诚地握住衙差的手。
　　“那就请吧。”衙差用手里的长矛顶了一下孟子弦的后背。

　　被人用锐器指着脊梁骨走路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孟子弦一路下来后背都湿透了，好不容易在一座大屋前停下，抬头望去四个大字：‘肜阳县衙’。

　　孟子弦一踏进衙内，就被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上了。
　　清一色的全都是道士……孟子弦露出一张和善的笑脸友好地冲大家打招呼。“……在下孟子弦，师从九台山丹阳观。”
　　“新来的吧？”一个拎着茶壶的老叟上前问道。
　　“啊？”
　　“看你这道袍跟小徐的挺像，小徐呢？”
　　“小徐去厨房了。”旁边一人答话。
　　“去把小徐叫来，看看是不是跟他同门的。”老叟摸了一把胡须，往嘴里灌几口茶水，晃晃悠悠地就走了。那架势，倒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不一会儿那个叫小徐的就被他们逮来了，“小……小徐快来看看，是不是你们门的？”

　　被唤作小徐的道士跟他身高同等，却长了一张少年般的娃娃脸，手里握着一只酱猪蹄，左顾右盼满脸的漫不经心。
　　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被人扯得有些凌乱的道袍，走到孟子弦面前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是。”
　　孟子弦默然，他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师兄。

　　“咦？可……可我看你俩的道袍是一个款……款式的啊？”逮他来的那个道士困惑地看着他们俩。
　　“哪的话，你看这儿！”小徐道长用油汪汪的手指一点孟子弦的腰带，“他的比我的少了一条纹饰。”
　　那人跟孟子弦仔细一看，还真是！
　　一条不起眼的花纹而已，这位徐道长的眼力还真是不同于常人。
　　“虽不是同门，但看在我俩道袍如此相像，也算是有缘。我叫徐清风，这个有点口吃的二愣子是邱明，道兄你呢？”徐清风双手一抱胸，脸上扬起一抹张扬的笑。
　　“在下孟子弦。”
　　“呐，小孟，别怪我没提醒你。”徐清风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千万别跟这个二愣子多说话，否则气死了别来找我偿命。”
　　“……”孟子弦看了邱明几眼，只见这人眼神炯炯地盯着自己，脸上满是憨憨的笑。“在下记住了。”

　　“剩下的么……”徐清风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神明晦不定，“想知道县太爷为什么把咱们请到这儿吗？”
　　“还请兄台明示。”
　　“什么兄台不兄台的，叫我小徐就好。”
　　“那就叫徐兄好了。”孟子弦笑眯眯地回道。
　　“哎，算了，”徐清风抛开这个话题，神秘兮兮地凑在他耳边，“告诉你一件不是秘密的秘密。”
　　“何谓不是秘密的秘密？”孟子弦问。
　　“这秘密么，是因为整个肜阳县没有一个百姓知道这件事。这不是秘密么，则是因为这件事如今整个县衙内的道士和尚全都知道。”徐清风亮着两颗小虎牙，脸上神采飞扬，“是不是很有兴趣呀？”
　　“徐兄就别再卖关子了。”
　　“嘻嘻，你要让我说，我就偏不告诉你！”徐清风后退几步，大声嚷道，“诸位道友，你们说，我该不该把这事情原委告诉他呀？”
　　“不该！”一屋子人异口同声。
　　“所以，小孟，对不起咯~”徐清风耸肩一笑，拉着邱明的手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孟子弦站在原地，旁边有人拍他的肩膀，“别放在心上，那小子就是喜欢胡闹。”
　　孟子弦收回了神，对着徐清风走远的方向喃喃道，“这个人……真是合我的脾气啊！”
　　这回轮到别人傻了眼，“啥？”
　　“哈哈，借问这儿可有酒？”孟子弦的心情看起来很好。
　　“厨房就有。”
　　“我下了山，吃饱了肉睡饱了觉，现在就差酒了！”说完，又问了庖屋何在，就从包袱里掏出一个葫芦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
　　留下那个被问话的道士一脸的迷茫，这家伙难道以前没喝过酒吃过肉吗？

　　县衙大得很，孟子弦左拐右拐问了三个下人总算是找到了厨房。
　　丹阳观的戒律有三，不杀生不喝酒不近女色。违者打断双腿逐出师门。但是师父说了，这些规矩在山上守守就好，下了山，只要别辱没了道观的名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孟子弦去厨房跟伙夫要了一坛子竹叶青，先把葫芦装满，再把剩下的连坛抱走。
　　县衙有很多空屋，目前还足够这些道士们居住。孟子弦被下人带到一间小客房，之前已经有人打扫过所以还算干净。
　　把行李放到床上，打开窗户外边居然是人工湖。
　　呵，这县令够有钱的。

　　湖里还有鱼，花的红的金的五彩斑斓艳丽夺目，好看的紧。孟子弦啜一口酒，觉得这酒芳香醇厚，人口甜绵微苦，别有一番滋味。师父说酒好酒妙，果然不错。
　　孟子弦抱着酒坛，越喝越觉得好喝，越喝越想喝，直到把半坛子酒都灌进肚里去，忽然困意袭来，他伸了个懒腰翻身上床，抱起棉被，呼呼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屋内还残留着竹叶青的香气，只是天已经全黑了。
　　几更天了？
　　孟子弦翻身下床，屋里没点灯，白天也忘了跟衙内下人要一盏。只能摸着黑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他尿急了。

　　县衙似乎没有夜间点灯笼的习惯，这夜也没有月亮，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孟子弦摸着墙慢慢往前走，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完三急的问题后，又继续摸黑往回走。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他停住了脚步。
　　有妖气！

　　怪了，孟子弦想，这一屋子道士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对于妖怪来说简直就相当于老鼠进了猫窝。这妖气这么重，一点隐藏的意思也没有，哪个妖怪这么大胆敢上这儿露出尾巴来？
　　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树林里那个黑衣鬼，孟子弦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决定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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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更新，遁走……